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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刘若若卷1

“刘若若!”

“刘若若,到你找人了,快出来吧。”

青云山墓园里,一群小孩鬼玩起了捉迷藏,只差一个刘若若,所有藏起来的孩子鬼就都被找到了,只是任凭他们跑完了整座墓园,都没看见刘若若的身影。

“刘若若去哪了?她不会先去书店偷偷先听故事了吧?”

“不会吧,最近刘若若也很少去听故事,总是神出鬼没的,真奇怪。”

“算了不管她了,她一只鬼能丢哪去。”

但刘若若的经常缺席,就连季来之都发现了。

季来之讲完今天的漫画书,赶走了一众求着还要再听的小鬼头,收拾好桌板和书籍,边去刘若若时常待着的大树那里找她。

季来之把整棵树都爬遍了都没找到刘若若,他想了想,大概也是觉得一只鬼不会出什么大事,于是又爬了下去,回书店的时候又碰上一只书店里的鬼,那只鬼捧着用鬼气保鲜的鸭跖草花问:“您看,这花已经被我们冻成干了,该放哪呢?”

季来之翻出之前那本为什么喂养实录,把干了的鸭跖草夹在后面的空白页上,想了想,还是提笔写了近仙山三个字。

自近仙山回来之后,季来之就偷偷地把这本书给看完了,这说是书,其实更像一本日记。

日记的主人精心照料着一只受伤的玄猫,玄猫性野,总是不肯给好脸色,也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这日记的主人却毫不在意,变着法换着方式哄黑猫开心。

“为什么的眼睛受了伤,治好之后在黑夜里看不清东西,他性格倔不肯说,我却猜得出来,于是请孔大白给我造了一盏灯,那孔雀妖自己生得花里胡哨,做一盏灯也花里胡哨的,非要做成莲花样式,烛芯还是用怨鬼制成…照明需要这么多怨鬼之力吗?不过为什么好像很喜欢···或许他是喜欢花?”

这一段后面是好几个问号。

日记的主人为了实验黑猫是否喜欢花朵,于是他外出时常常采摘外出地生长的野花,他总是外出好几天,似乎很忙碌,有时候回不来就会折一张纸告诉小黑猫。

但他从未忘记回来的时候带上一束保存得完好的鲜花给小黑猫。

“为什么确实很喜欢花,我给他带的花他表面很嫌弃,实际上偷偷用灵力保存好系在自己的人身上,一只别扭又可爱的猫。”

季来之看到这的时候,只觉得这日记主人真是一个尽责的铲屎官,一切都以自己家主子开心为头等大事。

日记主人记录下了黑猫的点点滴滴,后来黑猫伤好了,日记主人就会带着黑猫一起外出,他们去过很多地方,但日记主人依旧在送花,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墨发黑衣的青年,腰间挂着很多别致的花朵,这画上的人虽然没有五官,但季来之就是知道这画上的黑猫为什么,就是书店老板魏三明。

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了。

为什么,一个很奇特和可爱的名字,后来又因为什么而变成了魏三明。

季来之有些好奇,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问魏三明。

季来之看得心头酸酸的,忍不住想,原来老板还有这样可爱的过去,想过之后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

这么想,会让人变得有些奇怪。

会有一种微妙的不甘心。

那点不甘心很小,季来之不是什么敏感的人,不爱想多,于是就这么忽略了过去。

他回书店的时候还在和魏三明讨论刘若若的去向。

魏三明沉吟了片刻道:“她不是这墓地的鬼,好像也没有人为她立墓,所以她不受地域拘束,想飘到哪就飘到哪,若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了,那你找了也没用。”

魏三明说得对,刘若若的墓不在这,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墓,孤魂野鬼哪里不能飘荡,或许她就在外面飘着飘着不回来了,季来之没必要找她。

寻找,对于找的人,和被找的人,都算是一种负担。

黄昏时分,一道娇小的身影越过积水的深巷,熟悉地绕过坑坑洼洼的小坑,还伸手和一楼拴着的瘦削大黄狗打了个招呼。

大黄狗一见她就疯狂叫,屋子里冲出个男人指着大黄狗就骂:“贱狗!叫什么叫!这都几天了,每天一到这个点就叫,外面什么都没有,你叫鬼呢?能不能安生点,迟早丢了你!”

大黄狗只是无辜地看着男人,似乎在回答自己本来就是在叫鬼。

刘若若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和大黄狗说了拜拜之后便飘到了四楼一户窗户处,她穿过墙,来到一个粉红的房间。

这一看就是少女的屋子,粉色的,漂亮的,干净的。

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她扎着长长的马尾,包子脸皱成一团,似乎正在为难题苦恼。

她和这个房间一样,明媚干净。

但刘若若很清楚,在这样一个完全符合少女味道的房间里,白色书柜里密封着的是有关于悬疑,侦探,杀人的黑暗书籍,少女蓝色的校服下是交错纵横的刀疤。

刘若若飘进桌子上一个陶瓷玩偶,那个玩偶年份有些久,陶瓷肌肤有些泛黄,眼睛是可替换的,却很久没人换过了。

几乎就在她飘进去的那一秒,少女便放下笔,惊喜地捧起陶瓷玩偶道:“你活过来啦!每天这个点,你都会活过来,为什么?因为你只能太阳下山了才出现吗?”

少女捧着陶瓷在怀里蹭了又蹭:“好希望你一整天都在。”

陶瓷无声,却有意识地滚了一下,少女得到回应后便喜笑颜开。

此时,屋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少女的父亲。

“刘诺诺,快出来一起吃饭吧。”

名叫刘诺诺的少女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笑容也不复存在,而是呆呆的,没有情绪的,既没有快乐也没有厌恶。

她放下陶瓷,像得到指令的木偶一样起身,规规矩矩地走了出去,房门被打开一瞬,和煦的暖光透了进来,对来少女而言却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

门很快关上,陶瓷被遗留在桌子上,它静静地看着少女苦思冥想的作业,却没有看见应该有的作业痕迹,只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黑线。

凌乱有力的黑线布满了整个页面,一个恐怖的怪物正挣扎着要从页面出来撕咬众生。

陶瓷沉默着,突然手臂那一块裂开,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像被什么东西咬到了一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刘若若的声音响起。

“再这样下去就完蛋了。”

刘诺诺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普通家庭普通长相普通成绩,从上到下没有哪一点出挑。

她的父亲母亲也很普通,小康家庭,不必为钱烦恼,普通得安宁,普通得没有一丝波澜。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会接过父母手中关于普通的所有一切,然后过上最普通的生活。

没有极致的财权快乐,也不会有饿得吃不起饭的那天,日子虽然平淡但总归也是过下去的。

如果那个意外没有发生的话。

刘诺诺望着餐桌上肥头大耳,长相令人生厌的大伯,一时间竟恶心地吃不下饭,有什么疯狂的念头在她脑子里叫嚣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在她眼中不断扭曲扭曲,最后变成了一团可怖的黑影,缠绕在她的脖子上,叫她几欲窒息。

突然,有一个声音降临在她脑子里。

“要不要···杀了他?”

“要不要···杀了他?”

“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

“刘诺诺!”

刘父拍桌而起,怒斥道:“吃饭就好好吃饭,你为什么要摔碗!你知道一个碗要多少钱吗?”

刘诺诺这才从那个蛊惑的声音中醒了过来,她看着在自己脚下碎了一地的碗,还有些溅到腿上的饭,沉默了。

父亲喋喋不休的斥责声还在耳边,刘诺诺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余光中瞥见了始终沉默不言的刘母,又转向饭桌上的另一个男人,对方正若无其事地捧着碗,在刘父教训的缝隙还插几句劝慰的话,让刘父不要再骂了。

恶心。

刘诺诺心中只剩下了这个词,她转身回房间关上了房门,粉色的屋子没有开灯,外头的天色早已黑下去,于是黑暗又安静。

刘诺诺盯着书桌上的陶瓷好一会,突然她拿了起来,恶劣地从窗户外扔了出去,一大声碎裂的声音从楼底下传来,还有一些邻居的咒骂声。

就在这混乱之际,刘诺诺却笑了,她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一把美工刀,掀开自己的校服袖子轻轻一划,一道血痕从手腕间出现。

反锁而上的门传来钥匙叮里咣当的声音,刘诺诺熟练地拿一些棉条在门被打开前止住了自己的血,又将手臂遮掩起来。

她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望向自己的父亲,镇定地问:“有事吗?”

刘父张了张嘴,却只说了句别锁门后就走了。

屋子里的灯被刘父打开,门被虚掩上,粉色的公主房里只剩下刘诺诺一个人,她弯着背沉默着把美工刀扔回抽屉里锁起来,把染血的棉条扔进垃圾桶,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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