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时节的土地像刚苏醒的巨兽般翻涌着泥浪。季池握着改良后的曲辕犁站在田埂上,看着穆琪指挥村民们划出笔直的垄沟。晨露打湿了他的麻鞋边缘,脚下新翻的黑土散发着肥沃的气息,混合着野薄荷被碾碎时的清凉味道。
“这里要种双季稻。”他用树枝在地上画出规划图,“东边坡地留给春小麦,西边洼地改作水田。”穆琪弯腰拔除杂草根部,闻言抬头笑道:“说得好像你已经见过收成似的。”她的草帽檐下露出几缕逃逸的鬓发,被汗水黏在脸颊形成深色的痕迹。季池伸手帮她扶正帽子,指尖擦过她晒成小麦色的脖颈皮肤。
开垦荒地远比想象中艰难。盘踞多年的荆棘根系深入地底数尺,铁锹砍上去迸出火星。季池带头挥动斧头开路时,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轮廓清晰地勾勒出肌肉线条。穆琪领着妇女们收集枯枝焚烧,浓烟升起的地方很快变成平整的土地。他们采用轮作制避免土壤肥力耗尽,还在田间挖了蓄水池应对可能的干旱。
午休时分,穆琪从竹篮里取出用芭蕉叶包裹的饭团。糙米饭里掺着切碎的野菜和腊肉丁,咬下去咸香满口。季池就着陶罐里的凉茶咽下食物,目光追随着远处忙碌的身影:“等这片地种满了作物,咱们就能养蚕室了。”穆琪擦拭着他下巴沾着的饭粒:“先把眼前的荒坡啃下来再说吧。”
暴雨突至的那个下午,所有人都躲进了临时搭建的茅草棚。雨水砸在铁皮屋顶发出密集的鼓点声,视线所及皆是灰蒙蒙的水幕。季池借着闪电观察地形,突然发现山脚处有股细流汇入池塘。“那是天然灌溉渠!”他兴奋地抓住穆琪的肩膀摇晃,“咱们只需稍加疏导就能引水入田!”
次日天未亮透,他便带着几个青壮劳力冒雨施工。穆琪不放心地撑着油伞跟去,见他赤脚站在冰冷的水里指挥挖掘渠道,心疼得直皱眉头:“让我来吧。”季池却坚持亲自监督:“角度偏差半寸,整条水渠就废了。”他的裤腿卷到大腿根处,小腿上吸附着几条扭动的水蛭也浑然不觉。
渠道贯通那天恰逢小满节气。清澈的山泉顺着新修的水道欢快流淌,注入干涸已久的稻田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村民们自发赶来围观这项奇迹工程,孩子们脱了鞋袜在浅水中嬉戏打闹。穆琪蹲在田边捧起一抔水试探温度,忽然惊叫起来:“水是温的!”原来地下温泉恰好经过此处,天然形成了恒温灌溉系统。
插秧季节到来时,季池发明了简易的移栽工具——将竹片削成扁担形状,两端各绑个小木凳供两人抬着行走。这样不仅提高效率,还能减少弯腰劳作对腰部的伤害。穆琪组织妇女们成立互助组,轮流帮各家插秧除草。夕阳西下时放眼望去,整齐排列的秧苗如同绿色地毯铺满田野,风吹过时荡起层层波纹。
芒种前后进入繁忙期。季池改良的传统脱粒机派上了大用场,脚踏木板带动滚轮旋转的速度比手工快上十倍。穆琪负责筛选饱满的谷粒作为明年的种子,她坐在风车旁专注分拣的模样被路过的货郎画进扇面售卖。某日她在谷仓发现只受伤的野兔,精心照料直至康复后才放归山林,从此每逢收获季节总有群兔前来啃食杂草帮忙除害。
夏至那天发生了件趣事。小宁远偷偷跟着大人下地干活,结果在玉米地里迷了路。众人找到他时只见孩子躺在阴凉处睡得正香,怀里还抱着个硕大的西瓜。这件事成了全村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让季池意识到该给孩子置办块刻着名字的身份牌了。当晚家庭会议上讨论此事时,穆琪提议:“不如给每个孩子都配个铃铛挂脖上?”众人哄堂大笑中决定了这个充满童趣的解决方案。
秋收时的壮观景象远超预期。联合收割机般的协作模式展现威力:男人们挥舞镰刀割稻子,女人们捆绑运输秸秆,老弱妇孺则负责晾晒脱粒后的谷物。季池站在粮仓顶端估算产量时惊喜地发现,单位面积产出竟是往年的三倍有余。穆琪抚摸着沉甸甸的麦穗感叹:“多亏了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却指着正在田间追逐蝴蝶的女儿说:“真正神奇的不是机器,而是生长的力量。”
冬季来临前,他们在新垦土地上建起了温室大棚。用透明兽皮纸覆盖的木架结构内种植着耐寒蔬菜,即使屋外飘着大雪也能吃到鲜嫩的菠菜和萝卜缨子。某个特别寒冷的夜晚,全家围坐在火塘边剥橘子吃,橘皮燃烧产生的香气驱散了所有的阴郁情绪。季池望着窗外纷扬的雪花喃喃道:“明年该试着种草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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