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三日的晴空让晒谷场上堆积起金黄的稻穗。季池跟着穆琪父子下地收割,镰刀在他手中笨拙地挥舞,常常割断的不是稻秆就是自己的手指。穆老爹看他可怜,索性把自己的旧镰刀递给他:“照着我的样儿学,别光使蛮劲。”
清晨天还未亮透,灶房里就已经响起忙碌的声响。穆琪揉面的动作利落干脆,面团在她掌心里翻飞旋转,很快变成光滑圆润的模样。
季池主动提出帮忙烧火,却被呛人的烟雾逼得直咳嗽。“拉风箱要讲究巧劲。”穆琪示范着推动活塞,火星噼啪作响,火焰乖乖舔舐着锅底。
他们的住所是间勉强遮风挡雨的茅草屋。每逢刮风下雨,屋顶就簌簌往下掉草屑。
穆琪用桐油浸过的旧伞撑在漏雨最严重的角落,又在床边挂了块厚实的门帘挡风。季池看不过去,提议翻修房屋。穆老爹吧嗒着旱烟袋冷笑:“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还想动土木?”
事实证明老人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当季池挽起袖子扛起锄头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他按照记忆中的建筑图纸,指挥着穆琪调配石灰浆,用竹片编织加固墙体的网格。穆琪起初半信半疑,直到看见他用三角函数计算出最稳固的房梁角度,才真正服气。
“你以前当真做过木匠?”她摸着新建的砖瓦房墙壁,手指抚过平整的灰缝。季池笑着摇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其实他只是把大学选修课上学来的简易力学原理稍作变通,没想到在这落后的年代竟成了奇技淫巧。
秋收过后,村里举办了盛大的社火庆典。鼓乐喧天中,季池第一次见到如此原始质朴的娱乐方式——村民们举着自制的灯笼游行,孩子们追逐着舞狮队伍跑闹。
穆琪给他套上件崭新的藏青色棉袍,袖口绣着吉祥云纹。“这是我娘留下的布料。”她低头整理他的衣领,指尖微微发颤。
庆典**是各家各户拿出最好的吃食分享。穆琪做的枣泥酥饼得了妇人们的一致好评,老太太们围着她问配方。
季池站在一旁,看着妻子被众人簇拥着,忽然觉得胸口胀满了某种温热的东西。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无比真实。
冬天来得猝不及防。第一场雪落下时,季池正帮着穆老爹修理猪圈围栏。
北风卷着雪花往脖子里钻,冻得他牙齿打战。穆琪送来件羊皮袄,毛茸茸的领口蹭着他下巴发痒。“夜里把炭盆烧旺些。”她叮嘱道,转身又去查看晾晒的腊肉。
真正的考验在除夕夜来临。暴风雪封死了山路,隔壁王婶家的新生儿突发高热。穆琪背着药箱就要往外冲,被季池拦住:“我陪你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齐膝深的积雪里,狂风呼啸着要把人卷走。婴儿啼哭声越来越微弱,穆琪加快脚步,靴底在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当他们顶着满头白雪赶回时,天已经蒙蒙亮。孩子的烧退了下来,王婶抹着眼泪要塞给他们一只老母鸡答谢。穆琪坚决不收,却没挡住季池悄悄塞过去的几包红糖。
“救人要紧,这些东西留着给孩子补身子。”他对王婶说,目光落在襁褓中安睡的小脸上。
元宵节那天,村里组织猜灯谜活动。季池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九宫格,教孩子们玩井字棋。穆琪坐在旁边纳鞋底,偶尔抬头看一眼丈夫认真讲解的模样。
月光透过纸糊的灯笼照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季池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春耕时节,季池引进了新式曲辕犁。这种改良后的农具大大减轻了耕作负担,引来不少村民围观。
穆老爹试着扶住犁柄走了几步,皱纹纵横的脸上绽开笑容:“好东西啊!”从此,每到农忙季节,总有人来借走这部宝贝家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季池学会了辨别不同作物的生长周期,知道何时施肥浇水;穆琪也掌握了更多药草配方,能治疗常见的头痛脑热。
他们的小屋渐渐充实起来,窗台上摆着新采的野菊花,墙角堆着刚编好的竹篮,屋檐下挂着串串红辣椒。
某个夏夜,两人躺在院子里乘凉。银河横跨天际,萤火虫提着绿灯笼飞舞。穆琪指着星空说:“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像我小时候放牧丢失的那头小牛犊的眼睛。”
季池侧过脸看她,月光在她眼中流淌成温柔的河。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处传来彼此心跳的节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