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穿上裤子再出门,但是梁行霈的裤子实在不匹配于萝的体型,连根皮带都没有。
无奈之下,梁行霈不得不先叫跑腿买了一套衣服给对方。
早春还未暖和的时候穿T恤,刚出去没多久就能被冷风吹得起鸡皮疙瘩。
于萝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卫衣,又抬腿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裤,说:“好厚哦。”
梁行霈按下电梯下行键:“敢脱你就别想着出去了。”
于萝立刻放下双手,手掌贴着裤缝站好。
通过电梯门的反光面,于萝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发现自己头顶才到梁行霈的下巴。
“你好高哦,梁行霈。”
梁行霈心想,一个看起来就没好好吃过饭的人,能长高到哪里去。
说不定一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过他没说这话,只道:“知道你矮就好,别羡慕。”
于萝乖巧地点头:“我不羡慕,你长这么高,真厉害。”
“...”电梯门开了,梁行霈偏头,“还不走?”
于萝从电梯里跳出来。
梁行霈额角青筋跳动,“跳什么?你摸摸你脑袋围着的那圈纱布,晚上就给你诊断成脑震荡。”
于萝嘀咕道:“这纱布好碍事啊...”
梁行霈开始深深怀疑自己答应少年出来这个选择的正确性。
不过很快于萝就不在乎这件事了,走在街上,目光不断扫视着街边的美食店,双眼放光,嘴唇一张一张,仿佛美食已经到了嘴边。
“这个还有这个,都好香啊!”于萝手指点了点,回头,“梁行霈,你闻到了吗?”
梁行霈双手插兜跟在后头,“我嗅觉又没失灵。”
于萝站在街道,左右为难,“这个闻起来辣辣的,这个闻起来甜甜的,那个酸酸的,先吃哪个好呢?”
梁行霈敏锐察觉,“你要吃几次?”
“唔。”于萝思索几秒回答,“我也不知道哎,我好纠结先吃哪个呢。”
“...你只能选一个吃。”
“啊?”于萝怅然回头。
无论于萝怎么拜托恳求,梁行霈都不为所动。
虽然看起来对方饭量很大,但按照正常情况来讲,吃太多会造成肠胃负担,酸甜辣混合吃更是对胃的巨大挑战。
于萝最终还是妥协选择了最喜欢的一家店,主打辣味菜。
吃完之后,于萝视线又被一个东西吸引了目光。
是商场门口一些品牌吸引顾客喊人扮演的玩偶。
于萝哇塞一声冲过去,跑到一半想起什么,回头一瞅,男人跟在他不远不近的距离。
梁行霈明明抱着吃完饭就把人带回去的想法。
而不是跟在少年身后看对方跟玩偶玩击掌游戏,被少年带进商场后顶着周围一圈人对这个“白盔勇士”似有若无的注目陪着排队买冰淇淋,接着还要回答少年各种奇怪又弱智的问题。
“为什么这个我们一踩上去就动,不踩上去就不动呢?”
“踩上去不动就出事故了。”
“这里为什么这么大呢?”
“因为人多。”
“梁行霈,你看那个人,跟我一样是白头发呢,他也是天生的吗?”
“你跟他说你白毛是天生的,他会骂你的。”
于萝像个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的小孩,对周围所有事情都充满好奇,走几步路能问出好三四个问题。
梁行霈刚开始还会深思熟虑才回答,后面发现于萝的常识缺乏得惊人,干脆就随便答了。
反正不管他回答什么都没有磨灭这小家伙强烈的好奇心。
从商场底层一路到顶层,又因为于萝在电影院门口张望被迫买了电影票看了一场电影,兜兜转转,梁行霈回过神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晚上。
而他们半个上午外加一个下午,全消耗在了这个巨大的商场里。
两人已经在吃完晚饭回医院的路上,出于于萝的坚持,两人一直是走路来走路回。
梁行霈对着街上热闹的景色出神,全天什么都没干,工作笔记本也直接丢在医院,接近一整天全在陪这小家伙玩了。
“...我已经善良到了这个地步吗。”
“嗯?”于萝正举着刚买来的煎饼,听梁行霈自言自语后,叉起一小块煎饼递到对方嘴边碰了碰,“对呀,梁行霈,你真的好善良!”
“请你吃煎饼!”
梁行霈垂眼看着自己出钱买来的煎饼,“...”
于萝用了点劲,煎饼几乎要直接挤进梁行霈的唇缝,“很好吃的!”
梁行霈动动唇,把煎饼咬进嘴里。
于萝抬头,在有些昏暗的街道,对方眼里像是落下无数的细碎星银,亮亮地看过来,等着梁行霈的评价。
“...还不错。”
*
晚上进病房后,医生又来检查了一下于萝的脑袋,得出目前没什么事但如果担心后续的话建议还是再留院观察几天的结论。
梁行霈跟着医生出去了几分钟,再回来的时候,于萝已经躺在床上了。
看少年打着哈欠,梁行霈把笔记本收进祁晨带过来的公务包里,“你竟然也累了?”
没听出梁行霈话语里的言外之意,于萝揉揉眼睛,声音里带着困倦,“梁行霈,你也累了吗?好想睡觉哦。”
“那你睡,跟我说做什么。”
于萝半眯着眼睛脱了鞋,大字型躺在床上,“我要睡觉啦。”
身上传来轻微的重量,梁行霈把被子从他身下解救出来扔在少年身上。
于萝哼哼唧唧,把被子自己扒拉着盖好,脸往枕头埋了埋。
梁行霈站在床边看了他几秒,坐到另一个病床上。
没几分钟,梁行霈往门口走去,门刚打开,于萝迷糊的声音响起:“梁行霈,你去哪呀。”
“去透气。”
“唔...你待会儿回来吗?”
“回。”
于萝问完就没声了,梁行霈在门口停了会,走了出去。
他确实是去透气。
十多分钟后,梁行霈重回病房,于萝好像被这动静弄得动了动脑袋,没一会儿就再次回归安静。
十点,十一点。
窗外夜色浓稠,病房静谧无比。
梁行霈收起手机,拿起公文包,留下一张卡在床头柜。
卡里的钱是后续于萝脑袋可能出意外会用到的医药费,还有一笔闲钱,不算多,但足够让少年撑一阵子。
最起码不至于刚出院又要去靠着偷窃生存。
至于这笔钱花光之后怎么办...那就不是梁行霈要思考的范围了。
他们的交集到此为止了。
于萝只是他日复一日平静生活的小插曲,经过今晚,他们都会各自回到自己的轨道,不会再相交。
梁行霈提着公文包悄无声息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
于萝的呼吸很平稳,对方睡得正香甜。
梁行霈说不上是庆幸还是什么,松下紧绷的肩膀。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室内重新恢复黑暗。
于萝是梦到了有鲨鱼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游来而被吓醒的。
他猛然从床上坐起,面对洁白的墙壁才反应过来。
“我已经到陆上了哎,才不怕呢。”
于萝拍拍自己胸口,看向窗外已经大亮的天空。
今天是个晴天,阳光细细缕缕照耀在窗边的榕树枝头,分散的阴影时不时随着微风的吹拂跃动。
“梁行霈,你看!”于萝脸上带着笑容回头,想让男人也瞧瞧这悦目的风景。
病房除他以外并无一人,所有物体都沉默着,另一张病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
“...梁行霈?”于萝又喊了一声,声线有些颤。
无人回答。
桌上男人摆着的公文包和笔记本电脑也没了踪影,于萝慌乱的视线扫到床头,发现了一张卡片。
他迅速拿起来查看正反两面。
“什么都没有...”
没有梁行霈的名字,也没有他留下的话,只有于萝不知道作用的一串数字和一些他并不认识的字。
于萝攥紧手中的卡,最后不抱希望地在无人的病房里再次喊了男人的名字。
连回音都微弱。
*
市区一栋写字楼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窥见鳞次栉比的高楼和繁忙的街道,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泻进来,在桌上铺开明亮的金色。
似乎是被刺到眼睛,男人随手按了旁边的遥控器,百叶窗落下,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又不至于让办公室完全陷入黑暗,是一个恰到好处的亮度。
男人收回手,再次拿起签字笔,视线落在面前的文件上。
那些黑字在他眼前定住,就是不进脑子。
几秒后,梁行霈扔掉笔,打了内线电话要了一杯咖啡。
不多时,咖啡被助理送来,梁行霈喝了几口。
半小时后。
“啧。”梁行霈把文件甩到桌上,揉了揉额角。
是因为昨晚太晚入睡导致今天精力不足吗。
昨晚...从医院离开后回到家,他洗漱完就躺上床了,但难得辗转反侧,什么时候入睡的都不知道,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手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哪怕是老总也不能随意翘班,昨天一天没来公司,就已经堆积了不少事务了。
梁行霈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重新拿起文件。
太阳没有那么刺眼后,梁行霈收起了百叶窗。
有人敲门,是秘书祁晨。
“梁总,与会人员都到位了。”
“好。”梁行霈起身。
会议内容是早就定好的,讨论得十分顺利,梁行霈出了会议室后,觉得平日里熟悉的工作状态又回来了。
确实了,他到底有什么好走神的。
如果是担心于萝,没必要的。
他们不是能为对方担心的关系。
梁行霈收起所有杂念,重新投入工作中。
他要忙的东西实在太多,开会决策,讨论签字,时间的流逝在繁忙的工作中不值一提。
某些刻意忽视的记忆被压在角落。
原本明亮的光线转暗,梁行霈从电脑满屏繁杂的英文文件中抽出神思,看了一眼窗外。
已经连着几天是晴天来着?
今天倒是难得阴沉的天气。
远处昏云四合,天色如墨。
梁行霈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莫名觉得这天气有点让他心烦。
他按了按太阳穴,正要继续处理文件的时候,内线电话响了。
“喂?”
“梁总,前台转接电来说,有个人来找您。”祁晨道。
梁行霈拧眉,“想找我的人多了去了,预约安排是用来做什么的?以后是不是每个人想见我都直接让前台转接电话就行了?”
听出老板语气不好,祁晨也是有苦难言,他斟酌着道:“前台已经跟对方说了没预约不能随便见,但那位年轻人硬是站前台不走了,他说他认识您。”
“认识我的人也多了去了,他...”梁行霈说到一半忽地顿住,语气古怪,“年轻人?”
祁晨连忙道:“就是前几天老板您住院,就在您病床旁边的那位。”
“...”
“老板?”
“说了叫什么名字吗。”梁行霈停下转动的笔。
“说了。“
“他说他叫于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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