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萝满眼期待地看着前台挂掉电话。
“是梁行霈吗？”
面对少年期盼的目光，前台礼貌道：“不好意思，刚刚转接梁总的消息，他说不见没有预约的人。”
于萝的眼神黯淡下来，下一瞬又亮起：“那我可以现在预约吗？现在预约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了？”
前台看着少年乖巧可爱的模样，有些不忍打破对方的期待，但还是公事公办道：“预约不是和我们，是要找梁总的秘书。”
“秘书...？”与萝又不认识这个词了。
为什么见梁行霈一面这么难呢？
少年有些低落，明明前几天他们还一起玩的呀。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见到梁行霈呢？
“不过...”
于萝瞬间抬头。
前台道：“您可以等梁总下班，梁总有一定的几率会直接从大门走。”
于萝忙点头，梁行霈会从大门走！
那他可以在这里等他下班！
于萝眼尾弯起来：“谢谢你。”
前台被他的笑容感染：“不客气。累的话可以去那坐会儿。”
少年循着前台的指引坐在了不远处的沙发上，圆溜溜的眼睛观察着四周。
这个地方好大，来的路上也好艰难，如果不是曾经变成海螺的时候悄悄钻进梁行霈的裤兜里被带过来了一次，他是怎么找也找不到这里的。
没错，他是一只海螺，成了妖怪那种。
但他是一只好妖怪，百年前一出生就被深海巨妖点化，说有什么什么天赋。
当时还是只白色小海螺的于萝什么都听不懂，后来爸妈离去，身边和他同时出现的海螺朋友们也消弭，他才知道。
原来他是有成妖的天赋啊！
于是小海螺就开始修炼，修炼过程中的意识是混沌的，对外界的感知也很差。
直到前几年，他才开始恢复神智，感觉体内有些不一样了。
换句话说，就是妖力充沛。
一年以前，他修炼了人形，同时结交了一只美人鱼作为朋友，美人鱼对他说：“我要看世界！去找岸上有没有王子！”
两人所处的海域很是偏僻，岸上别说渔村了，除了沙子土地还是各种树木。
不过这也有好处，有了人形的海螺和长出了腿的美人鱼经常就这么在岸上晃悠，时不时用沙子画画解闷。
海螺说：“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在岸上了吗？”
美人鱼说：“你不懂，不是我们这个岸，是更大的岸！”
“有很多好吃的，还有特别高的住所，有特别多人，里面一定有我的王子！”
海螺问：“很高的住所是多高？有我们海这么高吗？”
美人鱼摇摇头：“我们的海是很深，特别深，没有住所可以达到的！”
海螺似懂非懂。
美人鱼拍拍海螺的肩膀：“总是在这里看一样的风景实在太腻了，好朋友，我决定先行一步去探索世界了，不要太想我。”
“如果你哪天也决定来，相信我们很快就能碰面！”
“哦对了，你要去岸上的话一定要取个名字，每一个人类都是有名字的，如果他们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回答你是海螺妖的话，他们一定会把你抓起来的！”
海螺很相信比他活了更久的美人鱼，问：“那我取什么名字呢？”
美人鱼已经跳进海里，甩了甩尾巴，“嗯...常言道，取的名字要跟自身相关，可以是你喜欢的。”
“喜欢的...”海螺懵懂道，“我喜欢吃鱼。”
“哦天哪。”美人鱼见怪不怪，“还好我也爱吃鱼，除了鲨鱼不太爱吃之外...”
海螺似乎被点通了，“我爱吃鱼，还是海螺，那我就叫鱼螺吧。”
名字定下不久之后，美人鱼就收拾收拾压根就没有的行囊，往远方而去了。
“我一路走一路问，一定能上到有很多人类的岸边！”
唯一的好朋友走后，海螺又恢复了一个人的日子。
没有人和他说话，只有一些海底生物，可是它们智商都很低，记忆也不长，往往跟已经成了妖的海螺搭不上几句话。
太孤独了。
孤独了快一年，海螺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也想去更多人类的岸上，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的好朋友美人鱼。
于是他一路游一路问，终于在某天夜晚看到了航行的船只，上面灯火点点，他看到了很多人类穿得很漂亮，手上举着四四方方砖头一样的东西。
海螺捡到了船只上掉落下来的衣服，衣服很大，盖住了他大腿的很多部分。
他上岸了，是他未踏足过的土地。
这里人类说的语言跟他和美人鱼说的有相似之处，他很快就掌握了。
只是上岸后要干什么呢？
找美人鱼吗？暂时没线索。
海螺看着船上那些人类欢笑热闹，舞动拥抱的场景。
他曾经一直待在深海和不知名的岸边，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生命。
海螺很想了解更多，他想有人陪他说话，或许他以后也可以在船上作为那些人的一员，看起来很好玩。
化成人形在沙滩边的海螺发呆之际碰到了一个人，是个人类的小孩。
小孩问他叫什么名字。
海螺说了。
小孩很好奇：“哪个yu，哪个luo？”
对方掏出四四方方的砖头，“我看看，这些常用的yu字，还有常用的luo字，你是哪两个字？”
海螺能听懂他们的语言，但是辨认和书写并不熟练。
看着上面满屏的黑色方块，海螺随手点了看起来相对简单点的两个字。
“于萝？”
海螺点点头。
小孩说：“你名字怪好听的，我看你在这一个人，陪我玩会吧，我待会就要走啦，这是我中考前最后一次出行了。”
于萝不懂什么叫中考，但是他很乐意陪小孩玩。
小孩走之前，于萝问他：“哪里的人类最多，最热闹呢？”
“这问得也太笼统了吧？好奇怪的问题。”
小孩歪头，还是报出了一两个地域名：“我们首都肯定要算啦，还有一个外国人经常来，也很繁华！我以后就要考去这两个城市其中一个！”
于萝问了这两个城市的方位，小孩思考后一指。
后来于萝就沿着那个方向一路游，偶尔停下来会遇到人，从他们的交谈中，于萝吸收着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知识。
直到某天，他在海里用本体漂浮着休息的时候，突然身体一轻。
条件反射让于萝迅速缩小自己本体的海螺形态，据美人鱼所说，他的本体其实很惹眼，所以能尽量不引起注目就要把自己体积缩小。
他发现自己被网住了，除了他，身边还有一堆大鱼们跟他一起。
于萝躲在这些鱼的腹部之下，感觉自己身体晃晃悠悠的。
他和这些被捕的鱼们被装进一个大箱子里，箱子密不透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萝才重新见到光亮，和那些鱼老兄被哗啦一丢。
他以为自己再次到了深海，但很快他就碰到了底。
于萝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不大，往前游一下能碰到一堵透明的墙。
还能听到人类的声音。
“这条多少钱？”
“等我称一下哈！”
“这条更肥一些，换这个吧。”
“好嘞！”
于萝把自己本体缩到只有一两厘米左右，默默在角落听着这些声音，同时通过透明的墙观察着外界。
好多人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有些人停下来几分钟，和于萝同处一个地方的鱼就会少一条。
他能看到对面有柜子，上面摆着很多东西，这个于萝知道，是叫做蔬菜和水果的东西。
他还知道他旁边的透明墙里有他同系的螺族兄弟，叫田螺，很多人都喜欢吃。
于萝不吃，但是他也阻止不了爱吃的人类，毕竟他虽然是妖，但深海巨妖说了，绝大部分情况下，最好不要去干涉人类。
与他同处一室的鱼有时候少了好几条，很快就会有新的添入进来，它们还会短暂地交流。
“下一秒被选走吃的应该是我，我太肥了。”
“哈哈，我希望我被直接拍死，我讨厌红烧。”
鱼们交流过七秒后又会重新开启新的话题。
于萝决定要换个新地方，这里可以活动的空间太小了，而且他想和人类交流。
旁边传来哗啦一声，于萝看过去，原来是装在大盆里的田螺突然倒了，田螺们浸透在水中，歪歪扭扭地流向前方地板。
一个男人恰在此时路过，不动神色地远离了好几步。
于萝从男人眼中看到了嫌弃。
这个人...不喜欢吃田螺吗？
男人视线一转，于萝看到对方只往这边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看来也不喜欢吃鱼。
于萝化成人形的时候美人鱼给他拿了一面镜子，他对于自己的相貌有基本的认知，镜子里的人是好看的。
这个男人...在于萝的认知里也是好看的，但跟于萝自己的好看不太一样，总之于萝认为，男人是他上岸以来见到的人类中最好看的那个。
他想跟好看的人类交流。
而且对方对海鲜没什么兴趣的话，应该也不会察觉他的身份的！
于萝下定了决心，他要跟男人走！
他不动声色地运用妖力借着大鱼身躯的掩护迅速浮到了水面之上，男人转身，已经打算要走了。
于萝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瞄准了男人衣服的口袋，调整好角度，运用妖力——
咻一声，发射成功。
落到男人口袋里的那刻，于萝心满意足地在里面跳了跳。
接下来他被男人带回了家，然后衣服被脱下，男人不知道去哪了。
于萝从口袋钻出来，以极短的时间迅速熟悉了这个他选定作为朋友预备役的人类的家。
据他观察，人类会把吃的放进一个叫做冰箱的地方。
晚上男人睡觉之后，他化为人形，打开冰箱想要尝尝人类的食物。
怎么说，味道好像还可以，就是很多东西都硬硬的。
难道是因为太冷了？可是深海里的温度也差不多呢。
于萝是想跟男人做朋友交流，但是他找不到一个契机，直接出现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对方，于是干脆先心安理得地在这住下来。
白天男人总是会出门，于萝选择化为小海螺钻进对方口袋跟着一块去。
他可以自由操纵自己的身形，蹦蹦走走完全没问题。
男人通常坐车上班，而且在车上还会拿着一些很厚的纸盯着看，于萝自然不可能暴露，但他会躲在一个角落看车窗外的景象。
记忆力很好的于萝很快就记住了男人上班的路线，与男人的交流也顺利进行，虽然中间对方好像一直想送他进局子，但问题不大。
他知道了对方名字，虽然三个字他有两个字都不认识。
原以为交友就这么平稳下去了，但男人，哦，叫梁行霈，突然在他醒来以后就消失了。
还好他知道对方在哪工作，虽然经历了一番曲折，但总算正确找到了地点。
只是...
于萝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悄然降临。
这么晚了，梁行霈怎么还不下来呢？
他跟对方分开的这段时间，他好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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