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早上十一点,外面艳阳高照。
陈姨一边打扫一边看时间。
奇怪,这个点小辰怎么还没下来,平常最晚十点也会下来吃早餐。
陈姨不由得有些心慌,忙上楼跑去纪辰的房间。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陈姨喊到:“辰辰!辰辰!辰辰!”
没有人应,陈姨忙去找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一片黑暗,窗帘被拉的死死地,只能隐约看到床中央有个小鼓包。
陈姨跑去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霸占整个屋子。
陈姨跑到床边查看纪辰的状况。
少年呼吸沉重,眉头微皱,脸上泛红,还有泪痕,枕头也被泪浸湿了一大块。
陈姨被吓了一跳,伸手摸着纪辰的额头,轻推着,一边叫:“辰辰,辰辰。”
被困在噩梦中的少年终于被喊醒,猛的睁开眼。
纪辰微眯着眼,缓缓坐起了,伸手看看自己的手。
不是透明的,一切都只是个梦吗?为什么这么真实?像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
陈姨见纪辰转醒,扶着他,问:“辰辰,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
纪辰看见陈姨,嘴巴轻咬住下唇,想起陈姨去医院和妈妈一起照看他,背着人抹泪的样子。
纪辰抱住陈姨,哇的一声就哭了。
简直是天崩地裂。
陈姨被吓了一跳,拍着他的背,慌乱的问:“哎呦,怎么了怎么了?乖乖,不哭了不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跟陈姨说。”
等过了一会,纪辰哭声渐弱,陈姨拿床头柜处带香味的湿纸巾给他擦脸。
纪辰仰头被擦着脸,抿唇说:“陈姨,我做了个噩梦,一直醒不来。”
陈姨问:“什么噩梦?”
纪辰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下去了,“我不记得了,我起来就忘记了。”
陈姨大惊失色,忙念阿弥陀佛,“这不会是鬼压床吧,呸呸,不说这不吉利的话,辰辰不用怕,姨下午就去寺庙给你求符啊。”
纪辰本来从不信鬼神之说,但那个清楚的噩梦让他也不由得害怕。
纪辰严肃地点点头,说:“嗯,姨你等等我,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
陈姨被纪辰的包子脸逗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好,辰辰这么可爱,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
纪辰瓮声瓮气的问:“爸爸妈妈和哥哥呢?”
陈姨回想了一下,“他们早上去公司了,我听到好像是要准备一个挺重要的合作项目。”
纪辰一骨碌爬起来,说:“我要去看看。”
陈姨提醒道:“下午还有老师来给你上课呢。”
纪辰拍拍脑袋,随口说:“陈姨,那你跟老师说一声,到时候再约时间吧。”
陈姨有些担心纪辰的状态,但是纪辰铁了心坚持要去,陈姨只要让余叔送他过去。
纪辰换好衣服,他没什么胃口,但陈姨站着一旁目光炬炬,于是纪辰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出门了。
葵阳的四季分明,现在已经是夏末初秋交接的时刻,道路两旁的银杏叶尾已经开始泛黄了。
车正驶向去往市中心必经的江阳大桥。
纪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现在是上班族午休结束的时间,去市中心的车还挺多,还有几辆大货车经过。
明明艳阳高照,纪辰心却砰砰跳,异常慌乱,纪辰揪住衣服下摆,无意识地用力,指尖甚至有点发白。
跟在他们后面的车变更车道,想要超过他们。
突然间,前方的大货车不知怎么猛打方向,车身猛然晃动,沉重的油桶向他们这侧车道翻动,前方的几辆小车和桶相撞,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纪辰的脸被火光照亮,危险近在咫尺,余叔瞬间做出反应,咬牙刹车像右边急转避开。
右边正在加速超车的车来不及刹,一下子撞上去。
纪辰不知撞向了哪里,在天旋地转间,玻璃划破了纪辰的手,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液涌出,浓郁的千叶玫瑰香散出。
在失去意识前,纪辰似乎在相撞紧贴的车上看到了熟悉的脸。
尖叫声,碰撞声,警笛声,在这座大桥上炸开。
不知过了多久,纪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目便是很熟悉的天花板。
守在一旁的袁满棠见纪辰转醒,立马起身,按护士铃。
纪辰微微偏头,只觉得现在头晕的厉害,手也很疼,他看着妈妈,想要起身。
袁满棠立马过来扶他,怕他手上的伤口裂开。
纪辰看到妈妈,把脸埋在妈妈怀里,抱着妈妈,委屈坏了,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呜呜呜呜呜呜呜妈妈,妈妈,妈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见不到妈妈了......”
噩梦和车祸接撞而至,纪辰车祸昏迷前,最害怕的是自己连亲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袁满棠心疼坏了,摸着纪辰的脑袋,拍着他的背,轻柔道:“不许瞎说,粘粘好着呢,妈妈在这,粘粘不怕。”
宋医生带着护士进来,袁满棠哄着不放手的纪辰,“粘粘乖,让医生看看。”
纪辰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到进来的宋医生,泪闸这才止住一点,这才慢腾腾的松手,也不全放,特地留了一只手拽着妈妈的衣角。
袁满棠拿自己随身带的手绢给纪辰轻柔地擦眼泪,眼里都是心疼。
宋医生问:“辰辰,有哪里不舒服吗?”
纪辰点点头,说:“头很晕,手也疼。”
宋医生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回到:“轻微脑震荡,头还有点晕是正常的,还好玻璃没有割到动脉,是皮外伤,缝了十针。接下来恢复期要多休息,控制看电子设备的时间,不要运动,不要喝酒,饮食清淡些。”
袁满棠认真听着,说:“好,我知道了,谢谢宋医生。”
等宋医生走后,纪辰软乎乎地跟妈妈撒娇,继续抱着妈妈不撒手,“妈妈,我好爱你啊。”
袁满棠忍俊不禁,摸摸纪辰的小脑袋,“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和妈妈撒娇。”
袁满棠嘴上这么说,实际心软的不像话,
纪辰想起余叔,担心道:“余叔呢?他还好吗?”
“不担心,有安全气囊,余叔只受了点轻伤,昨天还来看你了呢,但你还在昏迷里,我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了。”
纪辰仰头问:“爸爸和哥哥呢?”
袁满棠这才想起自己的老公和大儿子,翻出兜里的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说:“你爸爸和哥哥被我赶回去休息了。”
那边电话很快接通了。
“老婆,怎么了?是粘粘有什么状况吗?你等着,我马上赶过去。”
“粘粘醒了,我让粘粘和你说两句。”
纪辰接过手机,听着爸爸的声音,风雨欲来,“呜呜呜呜呜爸爸!”
那边纪深履声音一紧,粗犷的声音变成夹子音,尽量轻柔的问:“粘粘不哭,爸爸在这,爸爸马上过去啊。”
纪辰又担心爸爸太心急路上出事,忙带着鼻音说:“爸爸不用马上过来,要注意安全,我在这里和妈妈一起慢慢等爸爸。”
纪深履心也化了,“好好,爸爸慢慢过来啊,粘粘乖乖等爸爸。”
实际上纪深履恨不得长翅膀马上飞过去。
挂断后袁满棠给纪辰擦了擦眼泪,才给纪隅中打电话。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接起的时候还能听见一些背景音,是开会的声音,隔了几秒后,纪隅中叫停讲话的人,杂音才消失。
纪隅中出声:“喂?妈?”
不等纪隅中问粘粘的状况,纪辰就凑过去,叫道:“哥哥!”
那边静默两秒,纪隅中站起身来,听到这一声,这几天一身的低气压终于散开了些,他拿起西装外套,向门口大步走去,留下一句:“散会。”
会议室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守得天光见月明。
“粘粘醒了,哥哥现在马上过去。”
纪辰也软软回道:“哥哥,安全第一,粘粘和妈妈一起等哥哥。”
“哥哥知道,粘粘好好休息。”
等挂断后,袁满棠松了口气,刚刚看粘粘眼眶又有点红,以为又要哭了。
等的时候,袁满棠从纪氏酒家定了一些清淡的吃食过来。
纪辰想起那场突然的车祸,问道:“妈妈,那个车祸是怎么回事啊,货车怎么会突然失控啊?有遇难的人吗?”
说起这件事,袁满棠也有些唏嘘,“货车前面的轿车司机突发性脑溢血,车不受控,货车是为了躲开,然后油罐翻了,被后面来的车撞上,爆炸了,最后三死十伤。”
袁满棠说完也是一阵后怕,忙抱住纪辰,“还好你们的车没紧挨着货车,你余叔也反应快,不然......不然......不然妈妈真的不敢想,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纪辰和妈妈抱作一团,安慰道:“妈妈,我没事,我好好的,我福大命大!”
纪深履风风火火的赶来,开门:“粘粘!老婆!”
纪辰惊喜道,“爸爸!”
进门的纪深履穿着黑色大衣,衣领翻起,显然是随手套上就赶过来了。
纪辰看见爸爸就想起爸爸被抓的样子,泪又在眼眶凝聚。
纪深履手忙脚乱的抱住纪辰,“哎呦,粘粘委屈坏了是不是,是不是很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纪辰揪住爸爸的领子,埋在他怀里,泪都抹到大衣上,“呜呜呜呜呜......”
袁满棠去拿湿纸巾给纪辰擦眼泪,叹气道:“应该让你爸爸多拿点手绢过来的,粘粘的眼泪都要把病房给淹了。”
纪深履也是忍俊不禁,大手摸摸纪辰的脑袋,“粘粘想哭就哭,淹了就淹了,爸爸给粘粘新建个医院。”
原本还沉浸在悲伤里的纪辰听了,也笑了。
纪深履看他终于不哭了,松了口气,开玩笑道:“终于不哭了,粘粘真乖,又帮爸爸省了一笔钱,这么爱爸爸呀?”
纪辰瓮声瓮气的说:“超级爱爸爸,”
纪深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不止心化了,整个人也化了。
纪深履掏出手机,冷静道:“粘粘前几天不是说想要个花房吗?爸爸马上叫人给粘粘建十个。”
袁满棠给了他背后一巴掌制止了他,瞪了他一眼,“就是你这个当爸爸惯的。”
其实袁满棠已经把前期工作做了,就差着手建了,只能说两个人不相上下。
等纪隅中来了,病房就更热闹了,纪辰看到哥哥抱着又哭了一场。
期间袁满棠还数落纪隅中,“昨天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吗?今天又去公司开会,你也不是铁打的,白天上班,晚上又来看粘粘。”
纪辰跟着当妈妈的应声虫,“就是就是!”
纪隅中不敢忤逆自家母上大人,只能捏着怀里自家弟弟的小脸,切牙咬齿道:“小没良心。”
纪辰被捏也不生气,弯着眼睛继续往哥哥怀里凑。
遮盖在纪家头上的乌云此刻终于散开。
一家四口凑在一起吃了顿简单但温馨的饭。
纪辰右手受伤,于是用左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喝粥。
爸爸妈妈和哥哥轮着给他在勺子上添菜。
三人还聊了些公司的事,纪辰一般都听不懂,但是喜欢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听。
“隅中,跟贺氏的项目进展怎么样?”
纪辰听到熟悉的名字,进食的速度都放缓了,竖起耳朵。
贺氏?贺唳?
“挺顺利的。”
纪辰想起车祸那天陈姨说的项目,好奇地问:“是我车祸那天谈的大项目吗?”
纪隅中一边往他碗里添汤,一边说:“对,那天约了下午谈,但我们收到医院的消息,马上赶过来了。”
纪辰啊了一声,“那是后面谈的吗?”
纪隅中吹了吹汤,说:“是,但是说来也怪,后来我们才得到消息,那天贺总也在那场车祸里,不过就受了点轻伤,躺了两天就出院了,知道你没事后,我们后面又约了时间谈项目。”
纪辰接过汤,搅和着,想着昏迷前看到的脸,原来不是错觉,撞一起的那辆车上坐的真是贺唳。
袁满棠端起纪辰的粥碗,正打算继续往里加,纪辰回过神,忙制止,“妈妈,我饱了。”
三人都不赞同地看着他,袁满棠叹气道:“粘粘,你就吃这一点怎么快点好起来。”
纪隅中开团秒跟,“贺总受的伤比你重,人躺两天就去上班了,你昏迷了四天,肯定是因为你挑食又吃的少,你要是体格跟贺总一样,我和爸爸妈妈就能少操心你了。”
纪辰瞪大双眼,想起贺唳那跟小山一样的体格,一拳能打死两个他的胳膊,“他是Alpha,我能和他比吗?坏哥哥,一点都不公平!”
话落,纪辰看向还没说话的爸爸,让他帮自己撑腰的意思。
纪深履罕见的没有向着纪辰,也说:“粘粘吃的是太少了,再吃小半碗啊。”
纪辰见无人帮助自己,只能低头生闷气,用力的再吃了小半碗。
等纪辰吃完,袁满棠就赶他去床上休息,自己和纪深履熟练地对了个眼神,就默契的称有事出去一下。
这样粘粘就只生老大的气了,谁让老大最有办法呢,能者多哄。
在床上躺着的时候,纪辰头别向一边,不看纪隅中,明显是生气的意思。
纪隅中看着生气都可爱的弟弟,试图拉他露出来的手,熟练的哄道:“粘粘生气了?哥哥错了。”
纪辰把手缩回被子里,不让他拉。
纪隅中挑眉,使出杀手锏,拿出手机,“唉呀,是谁发的消息啊,我看看,是研究院那边啊,我看看又种出来什么好东西了。”
纪辰捕捉到关键词,头微微侧过来一点。
纪隅中继续浮夸道:“啊,这不是粘粘一直想要的花吗?”
纪辰按捺不住,坐起了把脑袋凑到哥哥手机上看。
纪隅中眼中浮现笑意,乘胜追击,“等粘粘出院了就能在家里看到了,粘粘大人不记哥哥过,不生哥哥的气了好不好?”
纪辰这才满意地哼哼两声,仰起头傲娇道:“那好吧,谁让我大方呢。”
等夜深了,纪辰洗漱完后躺在床上,他的头还有些晕,一趟上就迷迷糊糊的了。
迷糊间,哥哥和爸爸过来和他道别,亲了亲他刚洗完香香的小脸蛋,说好好休息,明天来看他。
纪辰有些不舍的拽着他们的衣角,两人又哄了一下,再三保证明天他醒了就能看见他们,纪辰这才愿意放手。
袁满棠洗漱完后,把灯关掉,放轻动作上床。
纪辰迷糊间蹭到妈妈身边,像是梦呓,“妈妈。”
袁满棠像小时候那样,轻拍着他的背,轻柔地回应:“妈妈在,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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