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潜渊
我站在破碎的边缘,望向黑鸦鸦的一片 ,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我推向了必死的深渊,挣扎,挣扎。——潜渊
不羡风,谢谢你倾听我的心事,接下来的故事可能会有点长,请你耐心的听我娓娓道来……
人生行至第一处渡口,我背着书包踏入了初中。岁月悄然将我重塑——从那个喜怒皆形于色的稚子,化作一个学会将心事敛于眉宇之下、把情绪藏进沉默里的少年郎。风过空空枝头,却吹不散胸膛里日渐沉甸甸的雾。
我并没有在乡镇上初中,而是转载到了一个小县城里,幸运的是,我终于摆脱了父母的桎梏 。不幸的是,那个吝啬泼辣,斤斤计较的老女人协同着那个面目可憎的小男孩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父母将房子买在了郊区,离我的学校很远,但却离那个小男孩的学校很近,而女人给我的解释却是:“这里方便,你以后上高中啊!”
每天往返都需要一个小时,因此,我便寄住在了大舅家,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又要费很多心力去适应,真的好累啊,所幸的是,他们对我很好,我总是客客气气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着我,但我心里却还是保持着高度紧张。
好像是上初二的时候吧,晚上9:40的时候,放学到了大舅家,那晚大家都没有睡,桌子上有一个蛋糕,精致小巧。我一打开门便听见:“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乐~祝你生日快——乐——”没错,这是独属于我的一句生日快乐,我真的好高兴啊,尽管我面部没有太大的表情,因为我总是习惯,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这是独属于我的保护。
我刚到这个家的时候,我的舅母一直在问我:“放学路上黑不黑啊?害不害怕?有没有人陪你走啊?走夜路的时候要小心……”
许久不曾有人问过我这些了,我颤颤巍巍地回答着她:“放学的路上有一盏路灯,它的光亮有点昏暗,不过不用担心,我一点都不害怕,放学的时候有很多同学一起,不过我与他们都不认识……”
舅妈:“那我就放心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县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感到害怕呢。”
我:“……”真的,大舅家里的人真的好友善,可我却总是放不宽心……
“周末”我真的很讨厌这个词,这意味着我又要回到那个我恶心的家。
他们买的这所房子还没有装修好,这里没有燃气,没有网络,索性是有电的,就是洗澡的时候会比较麻烦,需要从外边烧水,然后提一桶水到厕所里洗,不过这里的环境可比小时候的环境好多了。
上初中了,学业都比较繁重,我真的好累呀 ,所以周末的时候我都会也来的比较晚,可是每逢这个时候,门外总是会响起争吵声,漫骂声,摔东西声。
不羡风,你猜猜,他们在干什么?一定想不到他们在干嘛,说出来也蛮讽刺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和十岁的孩子竟让在打架!
我与我所谓的弟弟是睡在一个屋子里,因为买的房子比较小,条件不支持一人一间。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男孩就醒了,他醒了干嘛呢?他悄悄打开上了锁的房门,还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的睡眠很浅,一丁点声响,我便醒了。但我并不拆穿他。每天起的这么早,就只是为了偷拿奶奶的手机,这个老女人,心机深重的很啊!每天都会将房门上锁,男孩进不去,怎么办呢?那就疯狂的砸门,直到把门砸烂,砸到她开门为止。
其实屋子里的老女人每天都起来的很早,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出门,每天听到男孩砸门的声音,她总是会在房间里大声谩骂:“**力杂种儿 ,狗日力养了一闲,他妈力全都是些白眼狼,娃儿从□□儿里窝出来,不求寄吧管,哎呦!这个家迟早被这些杂种儿给搞塌,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老子不逑在这儿待了……”
每天无非就说着这些,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你是没看见他撒泼打滚的样儿,真够令人作呕的。
这个家付首付的钱有一半是她出的,总是说她要走,但是她却又不走,她就死皮赖脸的赖在这儿 ,我看是《红楼梦》里的王熙凤都没有她泼辣吧?
那扇薄弱的门根本挡不住男孩的拳脚。老女人索性从房里出来,男孩立刻像一匹饿狼般扑向她手中的手机。
“给我!给我!给我!把它给我——!”
“凭啥子基吧给你?你要爪子(地方话:你要做什么),要跟老子叫板板(地方话:叫嚣)”
争夺瞬间升级为扭打。这对祖孙从房间撕扯到客厅,碗柜被撞得砰砰响;又从客厅翻滚到厨房,扫帚倒了一地。最后,这场闹剧却刻意蔓延到我的房间——我知道,这是老女人算计好的。
她故意把战火引到我这里,无非是想逼我出面调停。但我这次偏不理会。管得太多了,我真的太累了。每一次调解后,伤痕累累的永远只有我……
记忆中最严重的一次是:男孩直接从厨房里抽出一把菜刀 ,朝着老女人乱砍,老女人连连后退,可嘴上的动作依然不停:“**力狗杂种,啥子基吧东西,老子就是不求给!”男孩被彻底激怒了。他冲进厨房,将碗柜里的碗碟一个接一个地掏出来,狠狠砸向那个老女人。瓷片四溅,如同我们之间早已破碎的关系。
我几乎是本能地从床上弹起,冲过去阻止这场惨烈的闹剧。无论如何,我们身上流着相似的血。即便毫无血缘,晚辈对长辈挥拳相向,也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那一刻,我竟荒谬地希望自己从未受过教育。就像那个老女人一样,可以抛弃所有道德枷锁,不必在这撕心裂肺的时刻,还被“对错”二字束缚着手脚。
我穿过那碎了一地的陶瓷的地面,大声的制止:“够了! 你他妈怎么这么没出息!她不给你就不要玩!”
其实我当时是真的很害怕,怕我的言语再次激怒了他,怕他将他手中的刀狠狠地挥向我,这些都被我掩盖了下去,我的双手都是在发颤的:“砍!来往这儿砍!砍啊!”
他狠,我就要比他更狠!这是唯一能制服他的方式。
趁他愣神的刹那,我猛地夺过他手中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奋力扔向远处。不等他反应,我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紧接着,我抬起腿,一脚重重踹向他的腹部。
他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力道,整个人失去平衡。地面光滑,他倒下后竟在惯性作用下向后滑出一米多远,才终于停下。
我将老女人护在身后 ,迎之而来的却是老女人拿着扫把,将它举过我的头顶,狠狠的向我砸来:“老子叫你打他了吗?他可是你弟弟,基吧力没良心的东西,狗日力些都是些日笼包!”
我迅速的扶着我的头,剧烈的疼痛差点使我站不住脚跟,我望向那个老女人,我的眼神是不可置信的,是怒火中烧的:“你他妈干嘛,老子在帮你啊!”
老女人:“帮我,老子要逑到翅膀没长长力屎屎(地方话:小不点)帮!”说着扫把带着风声再次狠狠砸下!我抬起手臂试图挡住这暴怒,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木棍竟在我手肘处断裂。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窜遍全身——我的骨头,碎了。
暗红的血从裂开的皮肉里涌出,迅速浸透了黑色睡衣。布料贪婪地吞噬着血迹,将这场暴行完美隐藏。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瞪向她,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恨意与绝望,然后转身冲进厕所,把门死死锁上。
当掀开袖子的那一刻,我倒抽一口冷气——一道三十厘米长的伤口狰狞地裂开着,皮肉外翻,像一张嘲笑的嘴。我拧开水龙头,让冰冷的水流狠狠冲刷着伤口。水花四溅中,分不清是自来水还是泪水在脸上横流。
后来的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我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待了很久很久。纸巾一张接一张地覆在伤口上,雪白瞬间被猩红吞噬。可血就像我心底的委屈,源源不断地从最深处涌出。那道伤口,就像刻在我灵魂上的裂痕,无论过去多少年,永远都不会真正愈合。
转眼便到了初三,要准备中考了,我的父母回来了,战况会变得愈演愈烈……
由于父母不在,然后奶奶带着我们生活,闹出了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我的大舅舅妈外婆都在劝我爸妈回来,其中一个原因是孩子要中考了,需要家长的鼓励和慰藉。
可是他们回来真的会让局面变好吗?
初三那段时间真的好难熬……心生这时不在我身边时,每天听从他们口中说我不行,我没能力,我不是读书的那块料……,真的好心酸啊!那时起,我就有了第一次想要轻生的想法,但一想到心生,我便又忍住了。他一直在跟我说:“乖乖,要好好活着啊!”
终于到了中考结束那天,上的网友都在传各种题的答案,答案都对应上了,想着应该能上高中吧,仔细对的时候却发现语文作文好像有一点点偏题,我不敢想太多,真的,我承受不住真相的残酷……
出成绩那天我并没有考上,好像是差了9分吧,真的好遗憾啊!这时我的母亲她竟然哭了:“杂种儿,没用的东西……”
父亲则就在一旁应和着:“基吧力真是个废物!”
我原以为我可以考上高中,可是出成绩的时候却不尽人意,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作文写跑题了,或许就是天意吧,我最终还是活成了那个——低贱的人!
那晚我没有睡着,我在想我以后的人生应该怎么办?
“心生,你在哪儿?”
似乎那天晚上的事并未对他们受到什么影响,只是对我来说影响很大而已,或许只有我在意而已……他们如往常一样,早早的便把我叫了起来,让我过去给他们干活……
父亲:“考不上也好,倒是省了一大笔钱,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啊?还不是要搬砖”
父亲还是同以往一样当着一群陌生人的面笑着说我我的糗事,包括没有考上高中的事 ,正如同儿时的那样,将我的脸面按在地里,使劲的摩擦。
大舅知道了我的事,觉得很惋惜,他一直在跟我爸和我妈商量,说再给我一次机会,那天大舅语重心长的跟我说:“孩子,你要加油啊,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复读的那段时间,我真的拼了命的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近晚上10点了,可我每天依然坚持12点睡,想着绝对不能再失误了,我最讨厌的天气便是雨天,那是因为下雨的时候路上满是泥泞,我走在大道上,路上还时不时跳出来一只青蛙,有一次我更是看见了一条青色的蛇,从我的脚前穿过,我不敢大声呼叫,生怕惊动了那条蛇反过来咬我一口……
又是一年过去了,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我如愿考上了高中,出成绩那天大家都很高兴,可这时,我的爷爷却来了句:“别人都是一次就考过的,而你就要考两次,真是个废物!花了那么多钱,复读最后还不是只考了个三中,重点高中都没考上……”
我没有说话,只是强颜欢笑着不想打破表面上维持的宁静祥和……
妈:“孩子能考上已经很不错了,你总是在这里煞风景,倒也是你也只敢在家里这样说了……”
爷:“……”他又如同往常一样,光睁着眼睛不说话,真是个窝囊废!
奶:“三妹!自从你嫁到咱们家,你就没有跟我们说过一天好话,俩个孩子被你教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说实话,还不行吗,考的确实也不咋地嘛!”
爸:“……”他总是对这样的场面沉默寡言,置身事外……
爷爷总是能用一句话就点燃全家的战火。他是那种典型的“只动口、不动手”的人——那张嘴从不闲着,到处搬弄是非,满口不着边际的大话。
日复一日,他无所事事地闲晃,好吃懒做,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这个家所有的争吵,几乎都能追溯到他那些毫无分寸的言语。
话音未落,家里的两个女人就扭打在一起。她们疯狂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像两匹丧失理智的野兽。我奶奶依旧是那副泼辣性子,她枯树皮般的大手狠狠一拽,竟生生扯下我妈一缕头发——头皮上瞬间渗出星星点点的血珠。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毫不留情,在我妈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爸:“打!国子打!(地方话:接着打)”他说着,便走向了房间,重的关上了门……
对于这种场合已经见怪不怪了,家里面的两个成年男人,一个窝囊废,一个不关世事……
爷爷哪见过这场合,吓得一溜烟赶快跑进屋里,同样男孩也是啊……
我妈和我奶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她们总是因为我发生争吵打架,我是一切的万物之源……我真的该死啊!
我怎么能容忍这种场面的发生 ,我便去制止这两个人,我先扒开了老女人,结果她反手就给我一巴掌:“杂种儿!都是因为你!”
她那些重复了千百遍的斥责像潮水般涌来,我却如同岸边沉默的礁石——那些话语早已在我耳边磨出厚茧,再激不起半点涟漪。
我的手臂依然如铁箍般禁锢着她,这个动作成了引爆她的最后火星。她瞬间挣脱,转而将全部怒火倾泻在我身上。这或许根本算不上扭打,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承受。拳脚如雨点落下,每一记都结结实实地砸在我的背上、腿上。
我紧咬着下唇,直到舌尖尝到隐隐的血腥味。不吭声,不还手,只是用身体筑成一道沉默的墙。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份想要狠狠反击的冲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撕裂我的理智。可我终究只是站在原地,任由疼痛在皮肤上绽放,像一朵朵凄艳而残酷的花。
我妈就跑去报警:“喂!警察吗……”
我爸从门外听到报警的声音,迅速就冲了出来 ,他摔了我妈的手机,这是我来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看下我爸希望他能主持公道 ,结果他提着我的衣服的领口,将我从屋内扔了出去:“都是因为你!”
我看着屋内的人,纷纷向我投来憎恶的目光,那时我就知道:都是因为我……
那晚,我在寒冷的街头游荡了不知多久。
刺骨的风像刀子般凌冽地刮过脸庞。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一只脚**地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另一只脚虽穿着鞋,却是在被粗暴赶出家门的慌乱中,来不及穿好就趿拉上的。
寒从脚下起,一路蔓延到心底。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冰上,但身体的冷,远不及心头泛起的寒意。
我独自走在湖边,凝视着眼前这片深不见底的黝黑。湖水在夜色中沉默,像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等待着什么。
我慢慢地张开双臂,感受着晚风从指尖穿过。身体开始缓缓地向前倾倒,像一片即将离枝的落叶,向着那片黑暗的怀抱坠落。
此时,心生他出现了:“乖乖,你在干嘛!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紧紧的将我揽入他的怀抱,有力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后背……
我:“……”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他,那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狗,正可怜兮兮地望着唯一能给予慰藉的主人。
心生:“我都知道,我一直都在……不是跟你说了吗?一定要好好的!”
当听见他轻声说“我一直都在”时,我筑起的所有堤坝瞬间崩塌。
我发疯般捶打着他的胸膛,将所有积压的愤怒、不甘与委屈尽数倾泻:“你一直都在!你一直都在那儿!那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害怕你消失,害怕你不理我,害怕你再也不喜欢我了!我……”
未尽的话语被他突然落下的唇封缄。
那湿润而绯红的唇瓣轻轻覆上我的,温柔地撬开牙关,探入那片不为人知的柔软领地。淡淡的腥甜在交融的呼吸间弥漫开来。片刻,心生缓缓退开,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深深望向我。
“说够了吗,乖乖?”他低声呢喃,指尖轻拭我湿润的眼角,“我们一定会有美好的未来。相信我,好好活下去,好吗?”
“心生,我们真的会有未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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