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菲尔德女士带着一位黑发的年轻女郎准时出现。
伊莎贝尔·菲尔德带着眼镜,卷曲的长发如肆意生长的海藻,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比她的都重,眼神里带着一种初入职场者特有的拘谨。她礼貌地对李旧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请进,两位女士。”
李旧露出笑容,将她们引到相对私密的护理区,
“先喝杯茶放松一下。”
护理区,灯光柔和,播放着优美的大提琴曲。李旧没有急于打探,在菲尔德女士的要求下,优先为伊莎贝尔进行头皮按摩,手法轻柔专业。温热的精油和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伊莎贝尔逐渐放松下来,紧绷的肩膀微微塌陷。
她声音轻缓:“菲尔德小姐最近很辛苦吧?您的头皮和颈部肌肉都很僵硬,一定是经常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
伊莎贝尔闭着眼,在李旧的按摩下,似乎放松了一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附和:
“嗯……是的,最近很忙。”
一旁躺着的菲尔德女士敷着面膜搭腔:“机械蔷薇那种地方,听着光鲜,里面压力太大了。她只是个实习研究助理,谁都能指派,什么都得做,经常半夜被叫去……不知道有什么必须的事情,需要一个实习生。问她也不说……听说好像是上面责令整改。”
“妈妈——”
伊莎贝尔有些尴尬地出声打断母亲。但或许是母亲的存在,或许是精油和按摩,让她放下了部分心防,她叹了口气,解释道:
“是我初来乍到,还不太熟悉工作……里面环路太难走了,限制又多,我的的通行证权限低,很多区域都去不了,但是那些研究员可不在意那么多,我只好一趟趟的找人申请暂时权限,抓一大把实体权限卡流窜,刻薄的研究员还说我像一只无头的苍蝇。”
伊莎贝尔低声抱怨,
“我一个实习生,为了顺利度过实习期留下来,谁都不敢拒绝。就连去一趟存放废弃材料的地方,也要我刷三个不同的通行证,真是搞不明白——谁会去偷那些垃圾吗?”
“大公司是这样的,机会多,要求也高。”
李旧附和,表示理解,
“不过能在机械蔷薇立足,菲尔德小姐真的很优秀。蔷薇十字大楼,我妹妹一直想去参观参观,可我太忙了,总是没时间带她去。”
年轻的店主神情露出些不自在,仿佛真地在为没有带妹妹去参观她梦寐以求的地方而感到羞愧。
“听说里边环境特别漂亮,是真的吗?”店主问道。
“这,我也不太清楚——”伊莎贝尔迟疑道。
“呵呵,她,她没在蔷薇十字大楼,在底下的小研究所里,就在黄昏大道那边。”
菲尔德女士尴尬解释道,“环境也挺好,就是安检严格,禁止带人,我都不行。”
李旧安抚道:“这也是为了安全。工作在那种地方,不免压力过大,这优昙花精油,正是为了帮助像菲尔德小姐一样的高压力人群。”
她不再深入,转移了话题。开始介绍精油的成分。
“优昙花是神圣之花,象征宁静与安眠。相传它盛开于神国,唯有当至善之人离世,才会在梦境绽放中。
《与神同行时》中记载,‘优昙华降临世间,秩序得以匡正。’因此,它的香气被认为能连接梦境与神国,抚慰不安的灵魂。
研究发现,优昙花中含有……”
……
护理结束后,伊莎贝尔的精神好了许多,她整理完衣服,转身看见她的母亲正拉着那位漂亮店主的手道谢。黑发黑眼,高挑优雅,是东方人种吧,真好看。
“您多礼了,此番体验要是觉得效果不错。也请帮我多多宣传。”
母亲走开去取遗落的外套,伊莎贝尔原地等待着,打量着四周,最后目光聚焦在店主那双手上,白皙,修长,指腹柔软,指甲圆润。
她也知道这手多么有力。
“啪——”
一个响指。伊莎贝尔猛地抬头,清冷的女人眉眼含笑,眸光温和。
手指翻飞间,一朵纯白的花浮现在她眼前。
手的主人连同这朵花将一小瓶精油塞进她手里,眨了眨右眼。
“优昙花送给您,今晚神会赐予你好梦。”
送走菲尔德母女,李旧脸上的笑意消失。她得到的信息有限:研究所方位、门禁制度、权限等级、研究员的工作状态。这些远远不够。
齿轮酒吧,肖恩——她需要更多的消息。
夜色笼罩,霓虹次第亮起。巨幅光幕上一群穿着特色的虚拟机械郎和机械姬在跳舞,这是重启科技第四代虚拟世界的广告。
光脑跳出一条消息:
【亲爱的,救命啊。】
李旧转身走进工作间,脱下宽松的白衬衫和黑裤,换上一套黑色的连帽工装。从抽屉底层拿出一把老式左轮手枪,检查弹夹后,塞进腋下的枪套里,拉上外套拉链。
站在镜前,她将长发完全扎起藏进兜帽,脸上疲惫褪去,眼神变得平静。
“安塔莉娅,帮我下载新维兰德监察官巡逻一周排班表。”
“嘀——权限通过,欢迎回来,莉莉安上尉。”
荧蓝光幕上大量数据滚动,片刻。
“下载完成,祝您工作愉快。”
李旧蹲下,拧开工作台底部的螺丝,从暗格中取出一枚没有任何标识的微小金属芯片,将其塞入内侧口袋。
“看家。”她拍了拍小白的方脑袋,屏幕闪出一个简单的像素笑脸。
推开店门,她走入夜色。
目标明确,齿轮酒吧。
夜风带着凉意,李旧的身影没入错综的巷弄,像水滴汇入暗河。
霓虹灯的光晕在水洼里微微晃动。
下雨了。
下层区,码头,铜炉巷。
齿轮酒吧的喧嚣声浪混合着机油、廉价酒精和汗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旧压低兜帽,穿过烟雾缭绕的人群,径直走向最里间那张围满了人的牌桌。
金发蓝眼的路西菲尔·亚恩希伯早已在场,像石头堆里的一颗宝石,扎眼得令人无法忽视。他穿着一件丝绒材质的宝蓝色外套,领口松垮,露出大片锁骨,正慵懒地斜倚在桌边,手指间几枚筹码翻飞跳跃,和周围粗犷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面前堆着的筹码颇为可观,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仿佛输赢只是场无聊的游戏。
就差把“冤大头”贴在额头上。
“亲爱的,你可算来了!”
亚恩希伯看到她,立刻扬起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张开手臂就要拥抱,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桌边的人听清。
“等得我花儿都谢了!你说带的本钱呢?今晚咱们可得把上次输掉的那辆悬浮车钱赢回来!”
李旧面无表情地侧身,避开他的拥抱,将一袋大额筹码丢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是他们约好的戏码:一对来自中层区、手头有点闲钱又想找刺激的露水情侣。
男的花哨浮夸,女的沉默寡言。
“少废话,玩你的。”
李旧在亚恩希伯旁边坐下,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不耐烦,目光快速扫过牌桌。
亚恩希伯心领神会:“哟,老先生,手气不行啊?看你这一晚上,输多赢少啊。”他语气轻佻,带着纨绔子弟特有的嘲弄。
她随着亚恩希伯的视线锁定了目标——一个身材干瘦、眼窝深陷的男人,死死地盯荷官发牌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
肖恩,一个被债务和赌瘾折磨得濒临崩溃的鬼魂。
肖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李旧和亚恩希伯交换了一个眼神。计划开始。
牌桌上玩的是□□,核心规则很简单:每人两张底牌,随后荷官会依次翻开三、一、一共五张公共牌。玩家需用手中的两张底牌与桌上的公共牌,组合出最大的五张牌型。
开始每个人只知道自己两张牌,有四轮:翻牌前、翻牌后、转牌、河牌,通过每轮下注的举动,来猜测对方的牌力。
真正的赢家,往往是能看穿谎言、并编织出更可信谎言的人。
连续几把,李旧看到牌面,直接选择弃牌,全程几乎没有表情,仿佛只是个被男友拉来作陪的新手,谨慎至极。
她永远是一个耐心的猎人,在丛林边缘逡巡。最先暴露的,永远是那些按捺不住的蠢货,和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亚恩希伯不断用言语刺激、挑逗着肖恩那根紧绷的神经。
“哎呀,这么好的牌面都不敢跟?老先生,赌桌上可不能光靠运气,还得有胆色啊!”
他像一只戏弄猎物的猫。
肖恩赢下一个小底池,揽着身前的筹码,脸上泛起不健康的红晕,戒心稍减。
“年轻人话不要太多,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酒精让他的话开始变多。
亚恩希伯举杯轻笑:“一把而已,老先生可不要半路开香槟,这么多筹码也要有能力带回去,您说是吧。”杯子里的酒液轻晃。
李旧低头玩着光脑,随口一提。
“我来的时候,恰好碰到监察官在巡逻。”
亚恩希伯立刻接话,“老先生可小心出门遇到监察官。”
肖恩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哑着嗓子嗤笑:“监察官?呵呵……我外甥就是监察官,谁敢抓我……”
权力的微光总能让人盲目,哪怕只是借来的、反射的一丝余晖,也足以让某些人忘乎所以。
李旧捏着筹码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所以消息是从官方得来的?
亚恩希伯语气夸张:“哟!监察官的舅舅!失敬失敬!监察官怎么在铜炉巷巡逻了?”
多么幸福的我啊,有那么多宝宝收藏,还有评论和营养液!看到后吓了我一大跳。
如此渺小的我也值得被大家看到吗?
(值得值得!!![加油])
不要小瞧我和你们之间的羁绊啊[撒花]
手动感谢荷华宝宝和玄苍宝宝的营养液,我会努力的!
ps:牌桌上的东西是我瞎写,不推荐不模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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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维兰德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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