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半小时后出了门。
天气很好,阳光被街边绿化带的树叶切割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周边萦绕着草木的味道,是生命的气息。
骆榆抬头看太阳的方向,与昨天他来找时跃的时候的方向重合,似乎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他循着阳光倾洒下来的痕迹将视线落在了时跃脸上。
因为过度悲伤,并且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时跃脸上的血色已经尽数褪去,唇色也几近于无,阳光照射在他脸上,仿佛将他变成了通透易碎的瓷器,似乎下一秒就要羽化。
他的手不听从大脑的之后,抬起来,捏住时跃的衣角,也许是怕时跃真的羽化登仙。
感受到衣服上多了一股力道,时跃低下头来,就发现了骆榆攥住他衣服的手,他问骆榆:“怎么了?”
骆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将手放下来。
时跃也没有让骆榆放下手,他就着这个姿势,单手推上骆榆的轮椅。
他们离市内最好的医院只有2公里,时跃看了看堵塞的交通,毅然决然地决定步行过去。
“我们得走路去医院了,你的伤还得再忍忍。”时跃对骆榆说。
骆榆点头,并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他的本意也并不是去医院。
医院的地址在时跃家与骆榆家之间,时跃单手推着骆榆,路过骆榆来时的路。
他们又路过了幸福公园。
因为是上学时间,公园和他们常见的样子并不一样,里面没有小孩的喧闹声,因为下午天气有些热,里面的人影也只有寥寥几个,偌大的公园好像只有蝉在树上狂欢。
骆榆又看见了建在公园围栏里面的跷跷板,跷跷板看起来和他们之前一起来的时候并无不同。
骆榆对跷跷板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爱情绪,只是一看到它,骆榆就会想起先前,时跃和他一起玩时,脸上异常开心的笑容。
那才是快乐小狗脸上应该出现的笑容。
时跃的脸上就应该出现那样的笑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脸上没有了任何的表情,成了麻木的木偶。
骆榆拉下轮椅的手刹。
时跃没想到骆榆会突然停下来,他没收住力道,差点撞在骆榆的轮椅上,幸好在最后一刻,时跃抓着轮椅的扶手稳住了身形。
他站稳之后,绕到骆榆身前,一头雾水地问他:“怎么了?”
他顺着骆榆的视线看见公园里的跷跷板。
他听见骆榆说:“-玉w安。”
他一时之间竟然没听懂骆榆的意思:“啊?什么?”
“去 w安。”
骆榆又重复了一遍。
时跃终于明白了骆榆的意思,他想去玩跷跷板。
时跃不赞同骆榆的想法,他皱起眉:“虽然跷跷板很好玩,但我们今天先去医院,先看你的伤,回来再玩。”
说着就要继续推骆榆的轮椅。
但他推不动,骆榆依旧按着轮椅的手刹,寸步不让。
时跃很无奈:“先看病,看病重要。”
骆榆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两人僵持在路边,沉默地对峙。
时跃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看了看时间,对骆榆说:“就玩十分钟。”
骆榆思考了两秒,然后点头。
两分钟后,骆榆顺利地坐在了跷跷板的一端,他示意时跃坐到另一端上。
时跃以为骆榆是想要一个玩伴,或者想像上次一样,将他困在跷跷板上面,于是他很配合地跳起来翻身坐了上去,他假装下不来等待骆榆的反应,可骆榆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骆榆好像并不开心。时跃观察骆榆。
他没有任何玩到喜欢东西的欣喜。
而且,他观察到骆榆好像也在观察他。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猜测忽然涌现到时跃的眼前:
也许骆榆是想让自己开心。
思及此,时跃连忙在脸上扯出一抹笑来。
他知道这是骆榆在担心他,他想让骆榆放下心来。
骆榆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时跃的笑容。
先前他们一起玩翘翘板的一幕被复刻,骆榆仔细观察,又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时跃的笑好像并不真心,笑意未达眼中,时跃好像依旧不开心。
画面就此停住,时间也就此凝固,两人分别坐在跷跷板的两边,一动不动,互相观察彼此。
两人对对方的观察,都没有得到结论,两个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做出什么动作。
太阳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一切不言语,祂知道祂的身下没有新鲜的事,祂平静注视着一切的发生,祂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祂将阳光平等地撒在世间,撒在骆榆和时跃的脸上。
画面和谐美好,看起来像是最普通的下午。
时跃也迷茫了起来,觉得时间就应该停在这样的午后。
但时跃忽然看到骆榆的腿猛地抽搐了一下,他没保持住平衡,从那一端侧翻了过去,直挺挺摔在了地上,背部猛地着地。
骆榆下意识弓起腰,但屁股接触地面的地方受力更多,对伤口的压迫更强了,他一下子卸了力,平躺在了地上。
可腿部的痉挛却不因骆榆的平躺而停止。
杠杆另一端没有了重量,时跃自然就从空中落了下来,他急忙从跷跷板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骆榆身边。
“你怎么了?”他问骆榆。
骆榆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力气回答。
他积蓄了一点力气,坐起身,曲起腿,将手按在腿上,扼制自己腿部的抽搐。
他用剩余的一点力气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示意时跃将他放到轮椅上。
时跃揽着骆榆的肩膀及腿弯将骆榆抱到了轮椅上。
他能感受到手臂接触到的地方依旧在颤抖。
他焦急地低下头,去观察骆榆的腿,他问:
“是不是很疼?”
“-误疼。”骆榆摇头。他早就习惯了。
也许是久坐没有动,也许是不小心压迫到了什么神经导致的痉挛疼痛,骆榆早已习惯这种时不时会出现的情况,他懒得去探究为什么会这样。
可时跃非要刨根问底。
“是不是经常这样?”
骆榆保持沉默。
时跃才不相信骆榆什么不疼的鬼话,他额头上都冒了这么多的汗珠,他不疼才怪。
看样子,骆榆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
“是不是之前没人带你去医院?”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医院?”
骆榆什么都不回答,拒绝配合时跃的任何询问。
“你是不是缺钱?”
时跃以为是骆榆的父母不给骆榆去看病的钱。
但骆榆在这个问题上却摇了头。
那就是骆榆自己也并不在意。
时跃快要气死了。
他生气骆榆的家人为什么不带骆榆去医院,他更生气就连骆榆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他恶狠狠地又质问骆榆:“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骆榆这次,倒没有保持沉默,他回答:“-无重y凹。”
普通的一句话,却重如千钧,一个字一个字砸在时跃心里。
他一瞬间又落下泪来。
也许是没有人在意过骆榆经常腿痛这件事,所以骆榆自己也不在意。
时跃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滴到了骆榆的腿上。
骆榆盯着裤子上的那一点湿润的地方,有些后悔带时跃来玩了跷跷板,如果他们没有来玩,时跃就不会发现这件事,他也不会又惹哭时跃了。
事与愿违。
他安慰时跃:“-误疼。”
时跃却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泪落地更凶。
他说:“但是我心疼。”
他说:“我带你去,以后我带你去。”
说完这话,时跃从后面推上骆榆的轮椅,向医院飞奔而去。
原本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在时跃的奔跑之下,他们只用了七分钟。
时跃推着轮椅,站在了医院门口,他正打算推着骆榆走进去。
骆榆的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他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祁秀阴沉的声音:“回来。”
是祁秀叫他回去。
他停住了轮椅。
他告诉时跃:“我-维家。”
时跃不同意。
“先看病。”
骆榆操纵着轮椅想要躲开时跃,轮椅却被时跃的手钳制,他努力操纵,轮椅纹丝不动。
他看着时跃的眼睛,时跃也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退让,骆榆败下阵来。
他任由着时跃将他推到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他背后长了许多褥疮,能不能帮他看看,而且他经常性腿痛,您能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见到医生,时跃一股脑将骆榆的症状讲出来。
医生掀开骆榆的衣服:“溃烂的不是很严重,不需要手术清创,我开点涂抹的腰,用纱布给你包上。”
“你把他抱到那张床上,让他趴着,把他裤子脱了,我估计屁股上是最严重的,我顺便再看看他的腿。”医生指使时跃。
时跃将骆榆抱在了床上,他准备脱掉骆榆的裤子,裤子却被骆榆死死按住。
骆榆用另一只手推开时跃的手。
可怜的自尊心不愿意让时跃看见骆榆的腿。
他梗着脖子无声地注视时跃。
时跃蹙起眉:“不要讳疾忌医,好好接受治疗。”
骆榆依旧不为所动。
时跃打算采取强制的手段,骆榆不能再拖着不看病了。
他抓住骆榆的两只手,用一只手钳制住,用另一只手去解骆榆的裤子。
情急之下,骆榆脱口而出三个字:
“-以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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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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