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的后期制作在紧张地进行,而于朦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却又有些不同。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等待机会的淘汰选手,他的简历上,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角色。林清玫开始带着他接触一些小的杂志拍摄和访谈,谨慎地维持着一定的曝光度,但拒绝了一切娱乐性质的综艺邀约。
“你现在的定位是演员,不是综艺咖。在有好作品出来之前,过度曝光只会消耗你的神秘感和可塑性。”林清玫的语气不容置疑。于朦对此毫无异议,他完全信任她的判断。
等待“半夏国际青年影展”结果的日子,变得格外漫长。
于朦表面上平静,但内心的焦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时不时会搜索关于影展的消息,看到其他入围影片的宣传,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林清玫的预言,像是一个美好却遥远的梦,他既渴望成真,又害怕只是镜花水月。
相比之下,林清玫则显得过于平静。
她开始着手整理于朦的资料,为他准备专业的演员简历和作品集,仿佛已经笃定会有下一个机会。她甚至联系了之前合作过的、在业内以严格著称的表演老师,为于朦安排了系统的表演课程。
“无论结果如何,基本功不能落下。”她如是说。
这天,于朦刚上完表演课,累得瘫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林清玫走进来,递给他一瓶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收拾一下,晚上去个地方。”
“去哪?”于朦坐起来,有些疑惑。最近林清玫很少给他安排晚间活动。
“一个私人聚会。”林清玫言简意赅,“半夏影展的初审评委之一,也是电影频道的资深策划,王老师组的局。主要是业内人聊天,你跟着我去,少说话,多听。”
于朦的心猛地一跳!半夏影展的评委?他瞬间明白了林清玫的用意。这不是普通的聚会,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可能接近核心圈层的信号!
晚上,林清玫开车带着于朦来到一个隐蔽的私人会所。她今天穿了一身得体的烟灰色西装套裙,褪去了几分学生气,多了几分干练。于朦也按照她的要求,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西裤,清爽干净。
聚会的人不多,除了王老师,还有几位独立制片人、影评人,气氛更像是朋友间的闲聊。林清玫显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她从容地和各位打招呼,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拘谨。她巧妙地将于朦引荐给众人,介绍词是“刚拍完张远导演《暗巷》的新人演员于朦”,语气平淡,却足以引起在座专业人士的兴趣。
于朦谨记林清玫的叮嘱,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偶尔被问到,才礼貌地回答几句,态度谦逊。他的外形和气质本就出众,在这种偏重内涵的场合,反而比在选秀舞台上更显得贴合。
王老师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她多看了于朦几眼,笑着对林清玫说:“清玫,你眼光不错。小于这气质,是块璞玉。《暗巷》的粗剪版我看过一部分,很有灵气。”
于朦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强忍着才没失态。林清玫却只是微微一笑,举杯敬了王老师一下:“谢谢王老师,他还需要多磨练。”
聚会散场时,王老师特意对于朦说:“年轻人,沉住气,好好演。这圈子,最终靠的还是作品说话。”她又转向林清玫,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清玫,后续有消息,我让助理联系你。”
回去的车上,于朦依旧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兴奋中。今晚的经历,比他之前参加的任何一场华丽的活动都更让他触动。他感受到了真正的行业氛围,那种对专业、对作品的尊重。
“清玫,王老师说的‘后续消息’是指……”他忍不住问。
林清玫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等。”
她的回答依旧简短,但于朦却奇异地安心下来。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于朦正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习台词,林清玫的电话来了,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于朦,收拾一下,半小时后下楼。我们去见陈恺导演。”
“哐当!”于朦手里的剧本掉在了地上。陈恺?!那个捧出过无数影帝影后、以眼光毒辣和要求严苛著称的国际大导演陈恺?!
“见……见陈导?为……为什么?”他舌头都有些打结。
“《暗巷》入围了半夏影展的最佳短片,并且获得了评委会特别表演奖。”林清玫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陈恺导演是本届影展的终审评委主席,他看了片子,对你的表演有兴趣,想见见你。”
预言……成真了!
于朦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一分钟,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冲击让他头晕目眩。林清玫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变为现实!
他冲进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自己,用力握紧了拳头。
半小时后,于朦坐进车里,心情依旧澎湃。林清玫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什么?”
“解酒糖。”林清玫说,“等会儿见到导演,冷静点,平常心。记住,你是演员于朦,不是去朝圣的信徒。”
于朦接过糖,放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在舌尖化开,稍稍平复了他过于激动的心情。他看着林清玫冷静开车的背影,忽然问道:“清玫,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林清玫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我对自己选的演员,有信心。”
车子驶入一个安静的工作室区域。于朦跟着林清玫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会客室,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中式褂子、气场强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陈恺导演。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直接落在了于朦身上,上下打量着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问道:
“于朦?《暗巷》里,阿默看着猫死的那场雨夜戏,你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于朦猝不及防,心脏狂跳。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清玫,她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于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陈恺导演审视的目光,认真地回答:
“陈导,我当时没想太多技巧。就是觉得……阿默的世界里,最后一点温暖和陪伴也没了。那种冷,不光是雨水的冷,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绝望。”
陈恺盯着他,看了几秒,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然后,他脸上严肃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点,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他转向林清玫,“林经纪,我手头有个本子,有个年轻角色的戏份,挺挑战的。有没有兴趣,让小于来试试镜?”
机遇之门,在这一刻,伴随着半夏影展的入围喜讯和陈恺导演的亲自邀约,在于朦面前,轰然开启。
而站在他身边的林清玫,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殊不知这种未卜先知,淡然无波的样子,是林清玫在回到前世之前经历了多少代价.....才得以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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