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跑到正午,络橘才带领队伍在一个阴湿的山洞停下,出了洞口往外走几步就是水源。
但说实话,那水看上去很浑浊,带着现代重污染的沉沉绿色,余棉对这片水源的水质很是怀疑。
她体质不行,在路上刚跑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半边面具下脸已经白得像纸,这让她很不舒服。
一个曾经那么强大骄傲的人,到最后什么也不剩,就吊着一口气这么活着,总归是不太好受的。
哨兵都是五感敏锐的家伙,即便她强装自己跟得上,一直一言不发不肯示弱,却还是被几个哨兵很轻易地发现了。
“余向导,”络橘走近她朝她客气地笑了笑,“向导体质不如哨兵,等下的路程要加速了,我们要在太阳下山前到新的营地,不如让小英的精神体驼着您走?”
心思细腻的领导者。
余棉暗自叹息了一句,接受了她们的善意:“那就麻烦了…正好我还挺期待在天上飞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上辈子严格意义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天上飞的,几乎是忙得一天一趟飞机。
不过把禽类当坐骑在天上飞确实没试过,她确实很期待。
然后她就这么坐在禽类温暖的羽毛间、在哨兵和精神体的保护下轻松地到达了目的地。
即便是这样,一路疾驰的相对风也让她受了好大一番苦头。
宛如被人扼紧咽喉的窒息感,她很努力地深呼吸也毫无缓解,最后还是难以忍受地咳嗽了半天。
她还在那边干呕的时候,几个哨兵已经又搭好了帐篷,还捡了不少干燥的树枝准备起火。
“今晚吃什么?”她随意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走过去蹲下帮忙把树枝垒起来。
络英苦着脸:“我们带的干粮不算特别多,本来是打算去克拉罕内部的住宅区暂住的,那边会供应食物…总之得省着吃了。”
“实在没有食物了,可能得吃畸变种的肉。”
白客补充说道。
赵岩搓了搓胳膊:“谁知道畸变种的肉哪一部分是动物哪一部分是同类的啊,我可不想吃,而且光是看着就恶心,我吃不下嘴。”
“不管怎么样。你们记住,活下去是第一重要的事。”似乎是听见他们的对话,络橘沉声说,“我们至少要活着走出去一个。”
余棉注意到络橘说完这句话之后,一路上都难以避免泄露出负面情绪的三个人都变得坚定了起来。
“哪怕是吃畸变种的肉,我们也得撑下去。”
络英坚定地总结道。
“那个…”余棉弱弱地举手,“我也要吗?”
“什么?”络英疑惑地回头看她。
“吃畸变种的肉,我也有份吗?”余棉好奇地问。
络英叹了口气,先是和络橘对了个眼神,然后说:“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把食物多给您留一点。”
“不是不是,我是说,如果你们不愿意吃畸变种,我包里也带了一些食物,你们拿去就是。我还挺想试试畸变种的肉的。”余棉没注意到络英震惊的表情——哦,不止是络英,还有赵岩和白客,就连络橘都震惊地望着她。
络英颇有点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半天没说出来话,可能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余棉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可能有点儿没听懂,挠了挠头,仔细解释道:“我记得早上看见在地上爬的,有那种像肉沫一样的畸变种,感觉口感应该还可以…”
络英、络橘、白客、赵岩:?
四个哨兵整齐划一地停下动作,用一种很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她。
“啊,确实可能味道不太好,毕竟我们好像没有调味品。”余棉想了想,不太确定是不是说到她们不乐意听的东西了,果断改口道。
“不不不,不是有没有调味品的问题,”络英语气很严肃,“余向导,您不用礼让我们,哨兵生来就是要保护向导的。实用可能一部分作为同类畸变种是一种伦理上巨大的错误。如果可以,如果不是实在没有食物,您这么尊贵的向导千万不要沾。”
“所以沾了会怎么样?”
“嗯…也没有说具体会怎么样,但如果被人知道是要诟病的,如果在军队,被军纪委那帮人知道,是要…”络英认真和她科普着。
从她提到军纪委开始,络橘就已经皱起了眉,不等她继续说下去,络橘假意咳嗽两声打断了她的介绍。
“白客,你先做饭吧。晚上前半夜络英和赵岩守,后半夜你和我来。”
“橘姐!”余棉喊了一声,“我呢?”
络橘瞥了她眼,没说话,但挑了下眉。
“我啥时候守夜?”余棉问,“就算你们和我说什么哨兵的职责就是保护向导,我也不能接受。说到底我只给了六个银币而已,这点报酬完全不至于让你们带着我在这么危险的污染区奔波。”
“如果最后连守夜这种事也完全不让我参与的话,我认为你们缺乏对我的尊重。”
“……”
最后,络橘把她分给了络英和赵岩一队,至于她一个人单独吃畸变种的肉这种请求,被驳回了。
说什么不能让她一个人受苦。
可是余棉看了一眼索然无味的干粮,觉得还不如没什么味道的肉呢。
她怀着对肉的憧憬,恨恨地吃着手里的干粮并且希望干粮能早点吃完。
几根架起来的木材火烧的不算旺盛,堪堪能让三个人看清楚互相的脸。
这里的夜很安静,连刚进污染区野兽的嘶吼都完全听不见,仿佛一个再宁静再安全不过的夜晚。
余棉把背包里前几天路上淘的《向导手册》翻出来,打算就地学习一下向导要怎么像书里说的一样动用自己的精神力感应四周的精神波动,从而确认有无敌袭。
很好,目录上有写。
第171页,向导如何调动自己的精神力。
众所周知,精神力是向导的…
余棉看见这种引言式的开头就头疼,捏着晚风里又开始发痒的鼻子、很果断地翻开了下一页。
我们都知道,不管是攻击型向导、探索型向导,还是治愈型向导,调动精神力都是他们使用能力的第一步…
说什么废话呢。
余棉又翻了一页。
话又说回来,难道哨兵就不需要调动精神力了吗?不不不,当然不是,不过哨兵调动精神力的方式和向导并不完全一样…
…又在说什么,笔者你一章是要水多少字。
余棉压着火气翻页。
一直从171页翻到184页,余棉才总算看见正文。
正文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复杂,只有短短三点,每一句都出人意料的精简,想必不是出自那位啰嗦的笔者。
第一步,打开精神图景。
第二步,尝试改变精神图景的东西。
第三部,凝结出需要的物质,可以有实体,可以没有。
…好玄的东西,但是一句注脚都没有。
想想她当时慨叹这本三百多页的《向导手册》或许很难通读,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误会。
真正有用的部分不一定能到十页。
她已经学会打开自己的精神图景了,那是一片巨大的雪原,荒芜得看不见一草一木,坚硬的冰下面也看不出有生物的痕迹。
天上却高高悬挂着一轮璀璨的太阳,这太阳也仿佛没有温度,她行走在雪原上,只感到由衷地冷。
她的精神图景空荡得只剩下冰块,没有选择的余地,她闭上眼尝试用意念改变眼前的冰山。
1、2、3。
睁开眼,冰山还是冰山,这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晶莹剔透的冰块上折射出她的脸。
那是余棉的脸,漂亮又危险,短发,一双狭长含笑的眼睛,唇角微微勾起,一副对万事都有把握的样子。
一眨眼,那张脸又变成了熟悉的余绵。余绵是很柔和耐看的长相,第一眼看上去没有余棉那么惊艳,杏眼,毫无血色的唇,看上去温柔又无害。
余绵在冰块里开了口,语气很柔和。
“你在做什么?小棉。”
余棉纳罕地敲了敲冰块,觉得有点神奇,刚刚这里边儿还什么也没有。
“原来你在这儿啊,余绵。我还以为我活过来,你就死了呢。”
“不会有这回事,”余绵弯眼笑了起来,“我在这里休息呢。”
“这么冷的地儿,有什么好待的。”余棉惊奇地搓了搓胳膊,“我现在出去了,出了那个困住你的别墅,已经在到处走了。”
“我知道,我看见了。”余绵开心地笑。
“你之前不是说想到处走走吗?你还活着的话,应该也能出来的吧。”余棉敲了敲冰块,又被冻得缩回手。
余绵叹了口气,脆弱地咳嗽了起来:“我出不去,我太虚弱了,和你说完话,我可能又要休息好久。”
“哦…”余棉想了想,“你先别睡,我问你个事儿。你们这儿向导要怎么调动精神力,书上说第二步是改变精神图景的东西,我没摸着门道,你知道怎么做吗?”
“小棉,你已经做到了呀…”余绵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余棉听完这句话挺期待,就等着余绵告诉自己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了。
然后发现自己的感觉不是仿佛,余绵真的在下一秒从冰块里消失了。
“……”
余棉从这本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书和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里面选不出来一个,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沉默地出了精神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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