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刚过,暮色已完全笼罩城市。
井葵靠在徐夏曳家阳台栏杆上,望着远处蜿蜒的江景。
江面倒映着两岸璀璨的灯火,像被打碎的星河洒落在墨色的绸缎上。对岸高楼的灯光在江水中拉出长长的金色光带,随着微波轻轻晃动。江畔步道的路灯已一盏盏亮起,像散落的珍珠,勾勒出江岸优美的曲线。
她摁开手机看了眼,惆怅地叹:“怎么还不回来。”
徐夏曳刚刚发来消息说会晚点回来,所以她才趴在栏杆上望着江景发呆。
最终,她又叹了口气,转身回客厅沙发坐下。
既然他要晚归,那就她边打游戏边等吧。
时间在一声声“Defeat”中流逝。
水晶爆破的音效第八次响起时,她瞥了眼手机状态栏——20:30。
唇瓣被咬得发白,她固执地又开了一局。
可今晚的排位像是被诅咒了一般:顺风局队友非要浪到被翻盘;开局就为分路吵得不可开交;总有一路菜得令人发指;要么就是全员沉默到连信号都懒得发。
这局尤其糟心。
对面打野全程针对她蹲她,公屏还不断刷着下流话。她敲键盘怼回去的字句全被系统屏蔽,可那些污言秽语却安然无恙。更可笑的是自家打野单吃她中线,在她提醒后竟回了句“活该被针对”。
打野、射手、辅助,是三排的,所以三人联合起来又喷了她几句,对抗路没过吱声。整场游戏,就像场公开处刑,没人帮她说话,也没人替她解围。
水晶再次炸裂时,战绩页面刺眼的十连败让她鼻尖发酸。明明好几局都是MVP,明明每场都拼尽全力,可还是逃不过连跪的魔咒。
她甩开手机冲进阳台。
夜风扑面而来,江面倒映的灯火在她模糊的视线里碎成一片。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滚落,坠入黑暗。远处游轮的汽笛声呜咽着掠过江面,像在回应她无声的委屈。
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还在脑海里盘旋,混合着十连败的挫败感,像钝刀般反复凌迟着神经。游戏里那些下流话的每一个字都像黏腻的蛛网缠在皮肤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徐夏曳亲手给她打上的星星被她一颗颗摔得粉碎。
说好晚饭后就回来,可现在都快十点了。
骗子。
男人都是狗,不管是游戏里满嘴喷粪的垃圾,还是徐夏曳这个言而无信的混蛋。
她胡乱抹了把脸,“骗子。”
江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她浑身发冷,可心底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
徐夏曳推开家门时,屋内灯火通明,阳台的玻璃门大敞着,夜风卷着纱帘翻飞。井葵穿着单薄的灰色针织连衣裙,背影伶仃地倚在栏杆前,发丝被风吹得凌乱。
“……”
“不怕感冒?”他走近说道。
她回过头,目光一怔。
徐夏曳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三七分的发型衬得轮廓愈发分明,领带松散地挂在领口,整个人透着股平日少有的沉稳与矜贵。
不再是平日里那个随性散漫的徐少爷,而是带着几分凌厉的徐总。
他目光落在泛红的眼眶上,眉头微蹙,“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井葵瞬间潸然泪下,带着哭腔控诉:“滚蛋……你不是说好会回来吗……”
徐夏曳将她拉进客厅,顺手关紧阳台门。
她挣脱快步走到沙发前,抱臂坐下,偏头不看他,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松了松领口,在她面前蹲下,解释道,“陪我爸应酬。”
室内灯光下,她才注意到他耳根泛着淡淡的红,面颊也浮着一层酒后的薄绯。
“你喝酒了?”她抽噎着问。
“嗯。”他嗓音微哑,“应酬怎么能不喝?”
“那你怎么回来的?”
“司机。”
她点点头,抹了抹眼泪,然后委屈巴巴地把手机递给他看,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对不起……我把你给我打的百星掉下去了……”
她抽噎得厉害,“十连败……为什么啊……”
“他们、他们畜生……”
徐夏曳坐到她旁边,接过手机扫了一眼。战绩页一片刺眼的红色,可她的数据却几乎每局都是MVP。
怪不得能气成这样。
她盘腿面对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还有人骂我……他们开我黄腔……”
他听着,忽然觉得心口发闷。她自己受了委屈,不怪他食言晚归,反而先道歉说掉了星星。
……这傻葵花。
他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搂着,一边开启排位一边低声问着:“为什么骂你?怎么骂的?”
她靠在他胸前,抽抽搭搭地复述那些难听的话。
“骂回去没?”他问。
“骂了……”她闷闷道,“可都被屏蔽了,不解气。”
然后她开始愤愤不平地吐槽,他一边听,一边重新替她打回星星。到后来,她渐渐困了,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他肩上靠,眼皮打架,却还强撑着眯眼看他操作。
最后还是在他怀里睡着了,呼吸均匀。
徐夏曳放下手机,轻轻将她抱回到她家自己的卧室,盖好被子。
**
清晨,电梯里,井葵站在徐夏曳身旁,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徐夏曳,谢谢你!”
他垂眸瞥她一眼,没说话。
“我早上看了王者营地,”她笑眯眯地说,“昨天开黄腔的那个人被我骂惨了。”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根本没发过消息。但营地账号上却清清楚楚显示着一长串有理有据的回骂,甚至还用只有男人才懂的小知识精准嘲讽了对方的那方面。
她昨晚的手机只在徐夏曳手里待过,最后送她回家的也是徐夏曳。
所以除了徐夏曳,还能有谁?
晨跑时,她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忍不住笑,“徐夏曳,你骂人真有一套,逻辑清晰又一针见血,那个人肯定气死了。”
他神色淡然,“给你拉黑他了,他骂不回来。”
“嗯!”她重重点头。
“别同意陌生人好友。”
“放心吧,我什么权限都关了。”
其实打游戏被骂、被开黄腔的情况不少,她通常都会怼回去,从不在意。只是昨天,或许是气他晚归,又或许是连败的委屈叠加,才让她崩溃到落泪。
但现在,看着身旁男人跑步时利落的侧颜,晨光勾勒着的、他下颌的轮廓,连呼吸的节奏都沉稳有力。她觉得,昨天的委屈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借力,轻声细语,“徐夏曳,谢谢你。”
他闻言嗤笑一声,“出息。”
她也跟着笑起来,“待会我们去吃米粉吧。”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晨风卷着落叶打了个旋,又轻轻落下。阳光洒在并肩的身影上,将影子拉得很长,最终融进清晨公寓的喧嚣里。
出电梯,刚打算迈步回自己家,徐夏曳就扭头对她说,“你等着。”
井葵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站在原地。
片刻后,徐夏曳从家里出来,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太阳形状钩织挂件。
“好可爱!”她接过,指尖轻轻抚过钩织的纹路。
“葵藿倾阳。”他说。
井葵攥紧挂件,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嗯!”
“葵藿倾阳。”
转身指纹解锁自家大门时,她还回头冲他挥了挥手,才关上门。
这傻逼小葵花。
晚上两人正一起联机打游戏,徐夏曳忽然起身去厨房。
井葵专注着研究下一关攻略,面前突然多了盒她常喝的纯牛奶。
她抬眸,眼里闪过一起讶异。
“你不是经常喝?”他语气平淡,“我就买了点尝尝,看能有多好喝。”
她惊喜地拆开吸管包装,小口啜饮,“那好喝吗?”
“难喝死了。”
井葵:“......”
默默坐回去继续游戏。喝完一盒后,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真好喝。”
然后扭头瞪他,“你觉得不好喝?真是没品。”
“冰箱里还有。”他看着屏幕漫不经心道。
她立刻跳起来跑去查看,果然发现冷藏室里整齐码着两排同款牛奶。拿着两盒回来,她插好吸管塞给徐夏曳一盒,“不是嫌难喝吗?买那么多干嘛?”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说:“怕你拉着我去买。”
“口是心非。”她窝回沙发,重新拿起手柄。
徐夏曳没搭理她。
游戏音效中,井葵咬着吸管想,今天的纯牛奶,怎么……有点甜味。
**
这天早上,徐夏曳推开门准备晨跑,发现井葵正从她家里往自家门口搬纸箱。三个大纸箱整齐地堆在走廊,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她今天居然盛装打扮了。
迪奥的秋季套装勾勒出纤细的腰线,香奈儿高跟鞋衬得小腿线条更加优美。妆容精致得恰到好处,那对钻石耳坠在灯光下璀璨无比,左手腕上的理查德米勒女士手表更是低调又奢华。
他粗略估算,光是那对钻石耳坠和那只女士手表加起来就值近五百万。
不错,这才是这位大小姐该有的打扮。
等会?纸箱?打扮?
“你要搬走了?”他脱口而出。
井葵正弯腰调整纸箱位置,闻言抬头,“不是啊。”
“那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送给山区孩子的衣物玩具。”
“那又要为什么打扮?”他目光扫过她全身。
“见负责人嘛。”她直起身,理了理裙摆,“你知道的,社会看人下菜碟。我穿得体面些,他们才会更重视这次捐赠。”
徐夏曳意外地挑眉,这小葵花倒是不傻。
“你自己搬下去?”
“有工作人员会上来搬。”她得意地拍拍纸箱,“这些是我一个人挪出来的,厉害吧?”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我能资助吗?”
“可以呀。”她弯唇,“你想?”
“嗯。”
“那你得换身衣服。”她指指他的运动装,“不能去晨跑了,得和我一起去见负责人。”
他点头回家,五分钟后就换了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服出来。
走廊里的纸箱已经被搬走,井葵正按着电梯等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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