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酒店坐落在苍翠山峦的怀抱中,休息区掩映在葱郁的树荫下,几人围坐在草坡的圆桌旁,红泥小火炉上煨着醒酒汤,袅袅白雾混着茶香氤氲在微凉的空气里。
梁与黎执起竹勺,将琥珀色的汤汁分入青瓷碗中,众人捧着温热的碗盏,仍在回味方才KTV里的惊心动魄。
井葵与施月自告奋勇去取餐,不多时便引着服务生推来餐车。精致的日料在月色下泛着莹润光泽,刺身薄如蝉翼,寿司整齐码放如艺术品。
众人纷纷帮忙摆盘,井葵拢了拢鬓边散落的发丝,“我去买些饮料,你们要什么?”
得到答复后,井葵独自踏着青石板路走向坡下的小店。
提着饮料返回,井葵却被不远处翩跹的身影绊住脚步。几位着汉服的少女正随乐声起舞,广袖翻飞间恍若穿越千年的画卷。
她情不自禁驻足凝望,唇角不自觉浮起一丝恍惚的笑,眼底流淌着复杂的微光,似怀念又似怅惘。
坡上施月起身张望,“小葵发什么呆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暮色中井葵静静伫立,梁与黎刚在车上为她编织的辫发高高盘着,垂在颈侧的几绺碎发被晚风拂动,衬得那张小脸愈发莹白如玉。修身针织衫束进牛仔裤里,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与流畅的臀线,即便随意站立也自成风景。
蔡今原和徐夏曳耳边低语:“井葵的身材是真绝。”
徐夏曳目光掠过那群起舞的汉服少女,最终长久地停留在井葵身上。她凝望的侧脸在暮光中如同细腻的工笔画,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无人知晓的心事。
直到施月小跑过去挽住她的手臂,两人才说笑着踏上草坡。
梁与黎轻晃着茶杯,目光追随着远处翩跹的汉服身影,“怎么?想起从前的自己了?”
井葵抿了口饮料,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没有作答。梁与黎把玩着她垂落的鬓发,笑道,“这酒店提供汉服租赁服务。”
她捏着嗓子,模仿古装剧里的腔调,“爱妃,你可愿为朕舞一曲?”
出乎意料的是,井葵竟爽快地点头,“行啊。”
她放下饮料瓶,眸光清亮,“正好没什么胃口,这就去换身衣裳,给你跳支正儿八经的古典舞。”
“哦不,是为陛下献一支舞~”
徐夏曳握着饮料瓶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记得之前自己多次央求,她才勉强随意舞几下。如今梁与黎随口一提,她竟然答应得这般干脆。
冰凉的铝制瓶身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变形声,他仰头将剩余饮料一饮而尽,喉结狠狠滚动了几下。
“去哪儿?”齐谦见他突然起身。
“洗手间。”徐夏曳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影透着生硬的冷意。
齐谦压低声音对蔡今原道,“我赌他是去找井葵。”
蔡今原望着徐夏曳远去的方向,那人的步伐分明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赌什么赌,这不明摆着么。”
走廊的壁灯将徐夏曳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脚步越来越快,最终在转角处停下。
井葵精心挑选了一件蓝紫晕染渐变的汉服,轻纱质地飘逸灵动,极似专业古典舞服。
她换好衣裳款款走出,工作人员忍不住赞叹:“您是学舞蹈的吧?这身段气质……”
“学过古典舞。”她莞尔一笑,指尖轻抚广袖上精致的刺绣。
转过长廊拐角,徐夏曳正倚墙而立。
他低垂着头,碎发在眉骨投下阴影,听到脚步声才缓缓抬眼。视线如丈量的尺,从绣鞋上缀着的珍珠,一寸寸攀上轻纱下若隐若现的脚踝,掠过束腰勾勒出的盈盈曲线,最终定格在那张精心描画的脸上。
柳叶眉下,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瓷白的肌肤在廊灯下恍若上好的羊脂玉,饱满的唇瓣点着朱砂色的口脂,天然带着令人心痒的娇憨。
井葵提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纱衣翻飞如蝶翼,“徐夏曳,我漂亮吗?”
“漂亮。”他声音清磁,罕见地没有讥讽。
“居然不损我?”井葵讶然挑眉,眼波流转间更添几分灵动,“看来我现在是真漂亮。”
她得意地叉腰而立,目光流连在他身上。宽肩窄腰的轮廓若隐若现,随意倚靠的姿势都透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毅然起了玩心,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徐夏曳垂眸看她,“又摸?”
“你提醒我了。”她仰起脸望着他,下巴抵着他胸膛,指尖狡猾地探入衣摆,“既然你都邀请了……”
他骤然扣住她手腕,“摸可以。”
“但不能白嫖。”他俯身,气息拂过她耳垂,“给我一个人跳支完整的舞,随你摸。”
井葵倏然轻笑,纤指抵住他的唇,“想、得、美。”
她趁其不备迅速摸了一把腹肌,灵巧地抽身后退,“你又不是皇帝。”
“再说了,”广袖轻扬间已转身,“若你真是皇帝,你会独宠我一人?会为我一人遣散后宫?或者不纳妃?”
“你这张万花丛中过,雨露均沾的脸……怎么会舍得只纳一个妃子?”井葵回眸,眼角眉梢含着些揶揄,“所以你还不如让你的其他爱妃们跳给你看。”
说完她翩然离去,纱衣在身后荡出涟漪般的弧度。
望着井葵远去的背影,徐夏曳心底翻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躁动。
那她呢?
她那双桃花眼,看谁都含情脉脉,眼波流转间情丝万缕,连看条狗都能让人误会她深情款款。
她那张脸,不施粉黛时清透如雪,干净得毫无攻击性,可一旦浓妆艳抹,便陡然生出几分摄人心魄的明艳,纯与欲交织得恰到好处。
还有她那身段。
纤细的腰肢,柔软的曲线,舞动时如风拂柳,静立时又似画中仙。
她难道就没想过吗?
她若真是他的妃子,他还做什么皇帝?
江山万里,不如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隐居山林,听风看雪,让她日日为他舞一曲,夜夜在他怀里入眠。
可她撩完就跑,摸完就溜,嘴上说着你又不是皇帝,转身却笑得像个祸国妖姬。
明知道她只是玩闹,却还是让他心痒难耐。
若她开口要江山,他便能毫不犹豫地提剑为她征战四方。
她想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她若贪恋权势,他便能披甲上马,血染沙场,将万里山河双手奉上;她若厌倦纷争,他便能弃了王座,带她远遁红尘,做一对寻常夫妻。
她那样的人,天生就该被娇纵,被偏爱,被捧在掌心千依百顺。
像她三个哥哥和她父母那样,视她为掌上明珠。
……等等。
徐夏曳……完了。
你。好。像。完。了。
不对。
是——你。好。像。栽。了。
被。
钓。到。了。
**
夜幕繁星点点,酒店花园的灯光也如星子般渐次亮起,暖黄的光晕映在青石板地上,勾勒出一方朦胧的舞台。
徐夏曳慢条斯理地踱步回来,井葵正低头在手机上划拉着歌单,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然后将手机递给梁与黎。
“就用这首。”她说,声音里带着跃跃欲试的轻快。
梁与黎接过手机,“我刚问酒店要了个便携音响。”
她晃了晃手里的小巧设备,“帮你连上?”
“行。”井葵点点头,看着梁与黎熟练地操作着蓝牙连接。
不一会儿,清澈的试音旋律从音响中流淌而出,在夜空中荡开一圈圈声波。
“来来来,把椅子都挪过来。”梁与黎指挥着众人重新摆放座椅,“排成一排,视野最好。”
蔡今原和齐谦立刻起身帮忙,邓言京也主动搬起了椅子。徐夏曳慢悠悠地起身,单手拎着自己的座椅,看似随意却精准地放在了最佳观赏位置。
井葵站在空地中央,轻轻活动着手腕脚踝。
虽然是在朋友面前表演,但她丝毫没有紧张的神色。在熟悉的领域,她总是这样游刃有余。
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新。
“好了,开始吧。”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众人。
背影单薄却又充满力量感,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
梁与黎会意地点下播放键。
井葵站定在空地中央,微风拂过她蓝紫色的纱衣,衣袂翩跹如蝶翼轻展。
尽管见过井葵跳古典舞,施月还是倒吸了一口气,梁与黎也是,手中的饮料差点滑落;蔡今原和齐谦不约而同坐直了身体;邓言京的指尖在膝头轻轻叩击,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前奏如水倾泻,井葵背对众人缓缓抬手。
第一个转身时,发间步摇荡出细碎银光。
眼波流转间,对上歌词“我和你,最天生一对。”蓝紫色的纱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她指尖轻抬,顺着下颌线缓缓抚下,眼睫低垂又扬起,含着一抹欲说还休的羞意。
纱袖翻飞间,她似一缕捉不住的风。旋转时裙摆绽开层层涟漪,后仰时腰肢弯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当唱到“灯火葳蕤”时,她指尖轻点虚空,仿佛真的触到了那虚幻的烛火;而“揉皱你眼眉”那句,玉指在眼前缠绵拂过,眉间蹙起令人心碎的褶皱。
“假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却出奇地安静。
只有偶尔几声压不住的“好美”在夜色中散开。
他喉结滚动,想起《洛神赋》那句: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千年前的辞赋,在此刻有了具象。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井葵定格在微微仰首的姿势,胸口起伏着,颊边泛着运动后的薄红。
寂静三秒后,掌声如雷动。井葵抿唇一笑,那笑容比满园灯火更耀眼。徐夏曳在沸腾的人声中起身,眼底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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