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樱说她未婚夫周五晚上要到家里吃饭,叫冷露声这个小舅子带上温知新去陪客,冷露声自然没有意见,温知新却不愿意去。疗养院和徐家是冷露声和温知新周末必去报到的地方,徐樱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但是毕竟不是单独相处,温知新稍微避一避就算了,本来他也掺和不到交谈里去。徐祖光应该也和徐樱谈过了,徐樱没再找过温知新。
但是见徐樱的未婚夫就太尴尬了,徐樱怎么会想到让前任去陪现任吃饭的呢?
冷露声照顾温知新读唇语困难,说长句时都是打手语:“你现在是我爱人,跟徐樱没关系。她男朋友是见家长,你也是见家长,怕什么?”
温知新只好屈从。
派出所的群里通知了秋游的事情,周六去江边烧烤,可以带家属,报人数给唐恬恬统计。唐恬恬见冷露声一直不接龙,专门来问:“老冷,秋游你几个人去啊?”
冷露声看了看自己:“我不去了吧,不方便。”
唐恬恬说:“有什么不方便的,黄所去踩过点了,有坡道下到江边的,露营地那边也很平整的,就算有点沟沟坎坎的,我们所里缺男丁了?你不去我们经费少两百,说不定要自己出一部分钱了。”
冷露声只好点头:“两个人。”
唐恬恬八卦心骤起:“男的女的?”
冷露声笑:“男的。”
唐恬恬贼笑:“男朋友?”
冷露声低头,耳朵渐渐红了。
林森解救了冷露声,他推门进来:“冷哥,不好意思,你能跟我出个外勤吗?所里没人了,按规定处警要有一个民警才行。小事,夫妻打架,不要紧的,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他都这样说了,冷露声自然点头。
好消息是这个小区有电梯,坏消息是女人抱着孩子哭,男人还在准备动手,几个邻居好说歹说拦着。
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回。林森上前开始教训男人,冷露声来到女人身边伸出手:“孩子给我吧,你先处理下伤口。”
女人的额头层破了一块,流血不多,但是也该及时处理一下。女人看着冷露声虽然坐着轮椅,身上却是全套警服,把孩子放进了他怀里,有女邻居拿了碘伏来帮女人处理伤口。
冷露声抱着孩子往后退了退,笑着逗孩子:“没事了,警察叔叔保护你。”
周围乱糟糟的,冷露声突然问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冷露声不动声色地一边哄孩子一边转动轮圈,确认了味道的来源,伸头看了看,房内一片狼藉,应该就是打架的这对夫妻的家。冷露声又看了几眼男人,他有些过度兴奋了。
冷露声吐出一口气:“吵什么吵,去派出所吧。”
林森刚想说“教育教育算了”,只见冷露声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再看有些慌了神的男人,林森咬牙:“别在这制造噪音了,去所里好好吵,吵完了再回家。”
林森推搡着男人上了电梯,冷露声冲女人点头:“你也来。”
孩子还在冷露声怀里,女人不敢不跟上。
林森开车,冷露声坐副驾驶,一家三口坐在后排。警车开进派出所,林森停下车,男人越发坐立不安,突然打开车门往外跑。冷露声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不会走,连忙打开车门就要下车,却直接摔在了地上,他撑起身子大叫:“按住他!他吸毒!”
林森这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两个刚处警回来的同事正在往办公楼走,也一起追了上去,男人没跑出派出所大门就被按住了。唐恬恬听见动静从户籍室出来,见冷露声正歪在地上扯着卡在车身和车门之间的脚,他姿势别扭,使不上力,方向也不对,唐恬恬赶紧上前解救了他。只是唐恬恬力气不够,抱不起来冷露声,只能让冷露声靠着车身坐着,蹭得冷露声一身污渍。冷露声喘着粗气说:“我的轮椅在后备箱,帮我拿过来。”
轮椅是拆了大轮放在后备箱的,唐恬恬不会装,问:“老冷,这个怎么搞?”
冷露声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站在一边的女人,对唐恬恬说:“拿过来给我,我自己弄,你带这女的也去做个尿检。”
唐恬恬把轮椅车架和两个大轮放到冷露声身边,带着女人进办公楼了。
冷露声缓了一下,开始歪着身子组装轮椅,结果一个没拿稳,一个大轮自己跑掉了。冷露声看着远处渐渐停止了打转的大轮,欲哭无泪,都欺负我不能走是吧?这可是水泥地,要怎么爬啊?
老话说得好,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王斌就在这个时候开车进了派出所大门,抓到吸毒人员的消息让他过于兴奋以至于没有看清地上的轮椅大轮,直到一声响亮的爆胎声提醒了他。
王斌下车,绕着车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的车没有爆胎,然后才看到了完全变形的轮椅大轮,再回头,看到了坐在地上一身灰尘哭笑不得的冷露声。
王斌走到冷露声身边蹲下:“怎么回事?”
冷露声白了王斌一眼:“你好意思问我?这么大个轮子你看不见吗?”
王斌叹了一口气,抱起冷露声:“我赔你行了吧?你这轮椅贵吗?”
冷露声揽着王斌的脖子:“可以单买大轮。”
王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一对大轮两千。”
“什么玩意就两千?趁火打劫啊?”
“还有五千的呢。”
“靠。”
王斌记得冷露声坐不住普通椅子,直接抱他到了自己办公室,把人放到长沙发上躺着:“现在怎么办?”
冷露声陷在沙发里动弹不得:“我家里还有一辆轮椅。”
“靠,你早说啊,我直接送你回家就完了。”
冷露声有点不好意思:“我到时间去洗手间了。”
王斌只好又把人抱到无障碍卫生间的马桶上。看着一动不动的冷露声:“要我给你脱裤子吗?”
冷露声笑得有些尴尬:“王所,能帮我把包拿来吗?”
王斌火气上涌:“还有什么?一次说完。”
冷露声赶紧说:“没有了,我是间歇导尿,要用导尿管,你帮我把包拿来就行了。”
王斌出门,找到冷露声的轮椅车架,把车架放到户籍科,拎着包送给了冷露声。冷露声打着手势:“王所回避一下。”
王斌摔门出去,却不敢走远,只在卫生间门口等着,等到冷露声叫他,再进去把冷露声抱出来。
冷露声在王斌的沙发上躺着,等到王斌处理完了吸毒人员的事,才回来找他。
王斌开车送冷露声回家,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问:“你怎么知道他吸毒?”
冷露声笑起来:“我闻出来的,这味道我可太熟了。”
也难怪,缉毒卧底出身嘛。
王斌把冷露声抱进家门,放在玄关的轮椅上。冷露声调整姿势,摆好双腿,笑着抬头:“不会走路就是麻烦哈。”
王斌的眼睛被这笑容刺痛了,阵痛直达心底。有人说他一身心眼,有人说他热衷搞事,可他带着一身伤残从边境回来,唯一的要求只是重启他父亲的警号,为此甚至甘愿待在小小的户籍室里。他对每一个人笑,他认出了通缉犯,他闻出了吸毒人员……每一个卧底都曾出生入死,支撑他们的是坚定的信仰、燃烧的热血和绝对的忠诚,这样的人,不可能伤害同志。
冷露声看着王斌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说:“王所,我多屯了一对大轮,你不用赔的。”
王斌反应过来,故作镇定道:“你今天不用去所里了,在家歇歇吧。”
冷露声高兴起来:“谢谢王所。”
王斌按照冷露声轮椅上的商标联系上了厂家,买了一对五千块钱的大轮赔给冷露声。收到大轮的冷露声嗷嗷直叫:“王所你不听我的,你被坑了,五千的和两千的性能上是一样的,多的三千块钱都是在买外观。”
王斌捂着心口:“买都买了,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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