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了冬,冷风像是刀子剐蹭着人的皮肤。
秋弥搬进程霂白的公寓已有一个月,她也像流浪猫找到了“家”。
他们各怀鬼胎,都必须将对方捆绑至可以随时监视的区域里。
同时,他们也是对方的不可控因素。
随时变故,随时倒塌,随时崩盘。
今日飘了雪,霖城真正入冬,气温骤降。
校内扫雪的任务交给了各班级,高二五班负责是中央大道以及图书馆前的空地。北风呼啸,吹散了瞌睡虫,三两结伴吐槽着坏天气。
秋弥把头发剪到了肩膀的位置,冬天静电随处可见,这样省事。
她随手扎起,将积雪扫进簸箕,倒入垃圾桶。早读下课铃响,负责的区域清理完毕。
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落了队伍一大截。天冷了人就散漫,做什么都容易走神,从后门拐进去,往前走到第一列三排。
月考结束那几天换了位置,秋弥现在的同桌是冷面女班长兼英语课代表。
“差你的读书笔记。”
班诗看起来的模样不像是可以通融的样子。
秋弥前几天忙的别的事,压根忘了这茬,所以拿不出来,干脆喊了班诗记名,大不了又得跟英语老师拉扯会儿。
班诗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她起身整理了下制服:“她出差了,下周五前补上就行。”
说完,极其潇洒的离开了班里。
秋弥咋舌,思考了会,拿出手机划拉着,准备抄几篇。
不是她不想自己写,只要是英语老师指定的片子枯燥又无趣,是她绝不对不会点开的。
不过,程霂白可以在搜索栏内写下片名,然后洋洋洒洒写下几千字。
秋弥觉得自己荒谬,开始对他产生在意。
她抄了几行字,忽然想吃程霂白做的饭。
想法像烟花,炸开涟漪,激起脊椎酥麻一片。
没救了,秋弥。
习惯便是依赖的开始。
窗外又飘起雪花,刚扫过的地面又白扫了。
秋弥抄完一篇,忽然想到这是程霂白失去的音信的第十小时。
他的私人行程为期五天,他要离开霖城五天。
秋弥看腻了一片白,拉上窗帘,拎包走了。
班诗回来看到的就是人去楼空,桌上只留下了个写完的读书笔记。
秋弥请的是病假,迎着风雪走出校门口,时代广场LED巨幕是全市最贵的广告牌,现已循环播放冷韶玉的珠宝广告,她像是女王,睥睨着众生。
工作日的缘故,商圈人不多,职场人倒是都挤在写字楼里。还是上次约的咖啡厅,秋弥喝不惯咖啡,依旧点了杯热果汁。
等了冷韶玉半小时,她才姗姗来迟。
她最近事业起飞,头部经纪人亲自带她,代言费就炒到了天价。
“看来混得挺好。”
秋弥见她这副装扮,就是红气养人,跟初见完全不同。
冷韶玉还是那样子,寥寥几面,还是自来熟。
“我大概会去英国念书,秋弥,我这样是我努力的最大程度了。”
秋弥握着玻璃杯,也许是惺惺相惜,又或者是祝福。
“第一次见你,你应该知道那不是偶然。”
秋弥沉默不语,做出倾听的姿态。
“听你名字的时候,你还没有转来维拉,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
秋弥终于有了点波澜,她身子向前倾,托腮道:“等我?”
“嗯,”冷韶玉晃着汤匙:“准确来说是程霂白在等你。”
秋弥脸上多了点别的意味:“所以,我得来维拉一趟。”
女孩们安静下来,冷韶玉又继续说:“我们是一样的人,我有阴暗的想法,不过……”
秋弥却起身,跟冷韶玉做了最后的告别。
“一路顺风,冷韶玉。”
她单薄的身子和风雪混在一处,直到消失不见。
冷韶玉长久的保持着一个姿势,心逐渐冷下来。
/
未来都是雪天,不再有阳光照耀大地。
程霂白是带着风雪回来的,他行色匆匆,冷气扑到她身上。
被拥入怀抱的时候,秋弥刚回来不久。
次日晨,便有消息传出来,程霂白要卸任学生会会长。
而钟维在副会长的职位上可以顺延到他,但他本人状态不佳,也趁着此次机会跟着卸任了。
于是学生会的两大主心骨前后脚,怎么看都是商量好的。
但钟维的说辞却是要专心学习,为了后面的申校。
更隐秘点的,他女友跑路了。
略知道点的秋弥,正填写着学生会入会申请表。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是太过于巧了,有人怀疑她别有用心。
程霂白虽未公开态度,也在个人主页上留了条说明。
极其官方,不偏不倚。
「C:正常换届,能者居之。」
也对,高三临近高考,每分每秒都珍贵。
学生会还未卸任的干部,将秋弥的申请表汇入待审查的部分里。她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掠过神色各异的众人。
“你要进学生会?”
班诗在写物理卷,秋弥挤过缝隙,她坐下来。
“你很惊讶?”
“会长跟副会长没有空降的先例。”
班诗推推眼镜,一本正经的回答。
秋弥不认为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她点点头,语气也不见得多么兴奋,只是在复述一个可能:“没关系,我可能是变数。”
她答得太过于随意,像是在跟班诗讨论明天吃什么一样。班诗直到多说无益,止了话题,低头专心写题。
在临近放学的前五分钟,秋弥收到了周予深的消息。
「周予深:要加入学生会吗?」
秋弥读完消息,「Quiver:嗯,想丰富下校园生活。」
「周予深:想做就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秋弥并没有回复这一条,点开新弹出来的对话框。
「C:西门。」
他们很少在校园内碰面,除了必要的避嫌外,秋弥跟他也不是真正的情侣关系,大家的意图都不清白。
互相利用,就要榨干最后一丝的利益。
这样才纯粹,掺杂着真心的关系处理起来很麻烦。
秋弥到维拉西门的时候,程霂白在主驾驶,她拉开副驾。
车内熏香钻入鼻尖,秋弥系好安全带,侧眼看向程霂白。
“你卸任的事,什么时候决定的?”
程霂白握方向盘,打了个转儿,驶向主路。
“在伦敦决定的,本来打算昨天告诉你,但你睡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眼秋弥,她今日穿了件驼色毛衣,下身是制服裙,光腿搭靴子。
“不冷?”
在等红绿灯,程霂白沉着嗓音问道。
“还好。”她这样回。
外面雪停了,环卫在连夜除雪,要不然明天交通会瘫痪。时间还早,秋弥在客厅打游戏,她玩得菜,死多了就急眼。
程霂白替她赢了几次,秋弥尝到甜头,让他上了几个段位。
但这一切的结果就是她得陪着看那些无聊的电影。
秋弥不喜欢猜来猜去,大家都做哑巴,走向灭亡的结局。她再次感叹主角的圣母时,丝毫没注意自己窝在程霂白怀里了。
中途,程霂白起身去倒水,他的手机恰好弹出几天新信息。
「钟维:我对她不好么?」
「钟维:老白,在她眼里我能给的就这些破资源跟钱?」
「钟维:他妈的我比不过自由呗。」
大概是耍酒疯,不过秋弥也没料到冷韶玉如此拿的起放的下。
电影将近两个小时,她薯片吃了两包,雪碧喝了一瓶。
23:30,秋弥回房间睡了。
程霂白还在客厅,关掉未播放完的电影,回了钟维的消息。
「C: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钟维:你早晚也有报应。」
他们说下这几句话时,无法预料的未来,报应来得确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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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拉学生会换届很是热闹,不知道谁又会成为校园权力的领头羊。
投票还未开启,论坛就在热炒下一任是新人还是老人。
老人的可能性很高,毕竟资历深,即使内部竞选拥有优选的是他们。也有人背道而驰,主张没有新鲜血液也是白选了。
两帮人各执己见,吵出了总统竞选的气势。
“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是班诗看完给的结论。
秋弥退出论坛,颇为无聊的转着手机玩。
班诗:“选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学生会老人们有否决权。”
否决权,顾名思义,是入会的关键。
即使高票,但学生会骨干给了否决,一连三次,资格自动作废。
班诗又多问了句:“方悦可是骨干之一,你不担心?”
“听天由命。”
秋弥正心烦呢,哪有时间担不担心方悦可。
班诗见她兴致缺缺,停了自说自话,不如多写几张卷子。
但倒霉的时候和凉水都塞牙,以前冤家路窄的时候,方悦可一定会嚣张跋扈,羞辱或怼她几句。但这会儿在路上碰到,人离着秋弥八百米远。
连带着身边的小姐妹都开始安分守己。
秋弥感觉她们吃错了药,照旧上了废弃楼老地方,刚踏进去,她就明白了方悦可反常的原因。
这片是工程质量不过关才临时决定废弃,所以常年无人,便聚集了各路妖魔鬼怪。遇不到还好,遇上了就只能翻看今日黄历了。
是上次追她的那伙人。
当时旁边还站着冷韶玉。
尚芝明显是认出了秋弥,感叹着世界如此之小,就是有倒霉蛋自找苦吃。她踹了脚地上穿维拉校服的女生,有人揪着那女生头发,女生痛叫着被拖到一边去。
尚芝靠近秋弥,拍拍她的脸蛋,讥笑着:“你们别不服啊,确实漂亮,这年头漂亮的确有用。”
“要不然冷韶玉能混得这么好呢。”
有人开始恶意揣测冷韶玉,尚芝回头看了眼说话的人,对着她说,实则是跟秋弥说的。
“以前见她那么清高,原来也会攀高枝,你说是吧秋弥同学?”
秋弥尚且不知尚芝能做出什么事,这里距离维拉校区和最近的警察局最快也要十几分钟,所以她可以拖延的时间不多。
全身而退的几率也不大。
“上次追你跑什么呢?我很可怕?”
秋弥漂亮的眸子看向尚芝,她额前的刘海吹乱了,露出一点额头。
“维拉除了本校学生跟教职工,社会人士和他校学生不得入内。除非走的是特殊来访,但你们显然不是,翻墙进来的更严重,还有喊你们来的人,他也能安然无恙?”
“你他妈唬谁呢?”
她们开始蠢蠢欲动,秋弥握上尚芝拽住自己领结的手,一根根手指掰过去,冷然笑道:“我的意思是,需要我跟维拉校方举报吗?毕竟私自进校是前科,霸凌维拉学生扰乱治安也是罪加一等。”
秋弥逐渐逼近,一字一句说得震耳欲聋。
“不管是谁指使你们来脏我的眼,藏在背后就是不能轻易露面。麻烦帮我带句话,做的孽多了容易反噬。”
话落,她煞有介事的给尚芝整理了下衣领,又恢复到了柔和亲切的皮相去,不知道还以为她人格分裂。
“尚芝同学,好好做人。”
“不用在这里跟我装岁月静好了,你爱当圣母就好好做吧。”
秋弥见她们匆匆离去,冷笑一声,往前去寻那个维拉女学生。
血迹几乎糊满了整张脸,看不出样貌来。
但名牌上闲出了她的名字跟年级,高一四班,徐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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