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电话那头的秦向松似乎没听到回应,又询问了一声,背景音很安静。
“是……是我。”谢初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细小得如同蚊蚋,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谢初夏。”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面对面时似乎更低沉了些,“我知道。”
“我……我没打扰你吧?”她笨拙地问,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电话线。
“没有。”他回答得很快,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刚做完一套物理题。”
“哦……”谢初夏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巨大的紧张和羞涩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以及电话那头他平稳的呼吸声。
又是一阵沉默,但奇异地,并不算太难熬。
“回家这几天,”秦向松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聊家常,“怎么样?”
“还……还好。”谢初夏老实地回答,“就是看看书,帮家里做点事。”她顿了顿,鼓起勇气反问,“你呢?”
“差不多。”他说,“上午去击剑馆,下午和晚上看书、做题。”
击剑馆。谢初夏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他穿着白色击剑服,身姿挺拔凌厉的样子。那确实是属于他的世界,离她的生活很遥远。
“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问题真是傻透了。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短促得让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数学和物理写完了。其他的还没动。”
“我……我才刚开始做英语……”谢初夏小声说,带着点不好意思。他的进度总是快得让人望尘莫及。
“嗯,不急。”他的声音平稳,“有不会的,可以……”
他顿住了,似乎在想措辞。
“……可以记下来。”他最后这么说。
可以记下来。然后呢?等开学再问吗?谢初夏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释然。这已经很好了,至少他们通上电话了,还能这样平常地聊几句。
“好。”她轻声应道。
话题似乎又断了。谢初夏能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似乎是翻动书页的声音。他还在学习。她是不是占用他太多时间了?
“那个……你是不是还要学习?我……”她准备道别。
“没事。”秦向松打断她,翻书的声音停了,“你说。”
她自己都觉得这些内容乏味透顶,可他却在电话那头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嗯”一声,表示他在听。
不知不觉,她竟然说了快十分钟。直到客厅的挂钟“当当”敲了八下,她才猛然惊醒。
“啊,八点了!”她有些慌乱,“我是不是说了太久?你……”
“还好。”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八点了?”
“嗯。”
“你那边,”他忽然问,“晚上天空星星多吗?”
谢初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外。雨后的夜空,清澈如洗,点缀着稀疏却明亮的星子。
“有……有一些。”她走到窗边,仰头看着,“不是很密,但是挺亮的。”
“城市光污染太重,看不到什么星星。”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秦向松?”她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嗯?”
“没……没什么。”她终究还是没敢问出那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特别”。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他换了个姿势。
“谢初夏。”他叫她。
“在。”
“好好写作业。”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但下一句话却让谢初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我过几天,可能要去南边一趟。”
南边?她老家就在这个省份的南部,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
“是……是吗?”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嗯,有点事。”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语气也听不出什么异常,“大概会待两天。”
“……哦。”谢初夏应着,心里却在疯狂猜测。他会来她所在的城市吗?还是只是路过?
“到时候,”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如果有空,或许可以见一面。”
嗡——谢初夏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什么击中,一片空白。见面?他要和她见面?在暑假里?在她老家这边?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冲击让她一时失语。
“怎么?不方便?”听筒里传来他淡淡的询问。
“不!不是!”谢初夏连忙否认,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赶紧压低声音,“方便的!我……我随时都有空!”
话说出口,她又觉得太不矜持,脸颊烫得厉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她似乎听到他极轻地笑了一下。这次,她听得真切了些。
“好。”他的声音里似乎也染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确定了时间,我再告诉你。”
“怎……怎么告诉?”谢初夏傻傻地问。她总不能天天守着电话等他打过来,而且万一又是别人接的……
“我会打给你。”秦向松说得很肯定,“就这个号码,对吗?”
“对!”谢初夏用力点头,仿佛他能看见一样。
“嗯。那就这样。”他说,“早点休息。”
“你……你也是。”谢初夏依依不舍,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谢初夏却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低沉的声音——“如果有空,或许可以见一面”。
这不是梦。他真的说了要见面。
他说会再打来!他说可能会见面!
接下来的几天,谢初夏的生活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动力。
她开始留意起县城的每一个角落,想着如果他来了,可以带他去哪里走走?
她甚至偷偷地检查了自己衣柜里少得可怜的衣服,想着见面那天该穿哪一件才显得不那么土气。
一天,两天,三天……
期待渐渐被一丝不安取代。他说的“过几天”到底是多久?他会不会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并没有打算真的来?或者,他改变主意了?
到了第四天下午,谢初夏正在房间里心不在焉地做着英语阅读,客厅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弹起身,冲到电话旁,深吸了一口气,才接起来:“喂,你好?”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谢初夏的心瞬间落回了实处,随即又被更大的紧张攫住。
“嗯……”她应着,手心里已经冒出了汗。
“我明天到南沧。”南沧是地级市,离谢初夏所在的县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下午三点左右到。”
“哦……哦。”谢初夏紧张地听着。
“你明天,”他顿了顿,问道,“方便出来吗?”
“方便!”她立刻回答,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好。”他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那我到了南沧,坐班车去你那里。大概四点多到县汽车站。”
“我……我去车站接你!”谢初夏连忙说。
“嗯。”他应了一声,“那就这样。”
“那个……”谢初夏忽然想起什么,“你……你怎么认出我?”问完她就脸红了,这问题真傻,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她听到他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
“谢初夏,我不至于连自己追的女孩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
电话挂断了好久,谢初夏还僵在原地,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失控。
他说……他追的女孩……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任何告白都来得强烈直接。
她跟妈妈撒谎说要去县城的书店买参考书,妈妈不疑有他,还塞给她一点零花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缓慢又如此飞快。
快到四点半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向了那个老旧、嘈杂的县汽车站。
拥挤的人流,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喧闹着涌出。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又挺拔的身影。
一趟从南沧市过来的班车缓缓进站停稳。
车门打开,乘客陆续下车。
谢初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她看到了。
他的身形挺拔,气质清冷,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误入黑白默片的一抹鲜明色彩,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他站在车边,目光冷静地扫视着出站口的人群。
谢初夏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他的视线掠过她所在的方向,停顿了一下,然后,准确地,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隔着嘈杂的人群和飞扬的尘土,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秦向松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身影。他看着她,然后,迈开步子,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
谢初夏紧张得手指冰凉,喉咙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向松低头看着她,将她所有的紧张和无措都尽收眼底。他的目光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他开口,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力量。
“等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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