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夏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看着她眼眶泛红,泪光闪烁的样子,秦向松沉默了片刻。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滚烫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别哭。”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奈的纵容,“以后,不会再让你等我的电话等那么久了。”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谢初夏。她低下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脚下的水泥河堤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不安,而是尘埃落定般的巨大幸福和释然。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忐忑,知道她的等待,知道她那些隐秘而卑微的心事。
哭了半晌,谢初夏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赧,用手背胡乱地抹着脸。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张干净的深灰色手帕。
“用这个。”秦向松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
谢初夏犹豫了一下,接过手帕。布料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混合着薄荷的清爽气息,和他身上的一样。
“对不起……”她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瓮声瓮气的。
“为什么道歉?”他问,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我……我有点失控。”她捏着那块手帕,指尖蜷缩。
“没关系。”他顿了顿,补充道,“比小时候哭得好看点。”
谢初夏的脸又红了,这次是羞恼居多。“你……你怎么总记得我哭的样子!”
秦向松侧过头,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因为次数不多,而且,”他语气认真,“每次都不一样。”
这算什么回答!谢初夏鼓了鼓腮帮,却又无法反驳,只能闷闷地低下头。
气氛却因此变得轻松了许多。那种横亘在两人之间无形的隔膜,仿佛被这眼泪和直白的对话冲淡了。
“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秦向松问,“或者,找个地方坐坐?”
谢初夏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沉下去大半,天边只剩下绚烂的余晖。“你……你晚上住哪里?回南沧市吗?”
“在县城的宾馆订了房间。”他回答,“明天早上再走。”
他竟然要留下来住一晚!谢初夏心里又是一阵小雀跃。“那……那我带你去吃晚饭吧?我知道有家面馆,开了很多年,味道很好。”她鼓起勇气发出邀请。
“好。”秦向松答应得很干脆。
那家面馆离河边不远,同样藏在一条老巷里,门面狭小,只摆得下四五张旧木桌,但收拾得干干净净。老板娘是个和蔼的胖阿姨,看到谢初夏,熟稔地打招呼:“夏夏来啦?今天带朋友?”目光在秦向松身上转了转,露出善意的笑容。
“阿姨,两碗招牌牛肉面。”谢初夏说着,下意识地想掏钱,却被秦向松轻轻按住了手腕。
他的触碰一触即分,却让谢初夏手腕处的皮肤像过了电一样微微发麻。
“我来。”他语气不容置疑,已经将钱递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笑眯眯地收了钱,转身去下面了。
两人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店里灯光昏黄,映着旧墙壁上泛黄的画报,充满了年代感。牛肉面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温暖而诱人。
面端上来,热气腾腾,碧绿的葱花和炖得软烂的牛肉铺在劲道的面条上,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你小时候,应该也来过这家店吧?”谢初夏一边挑起面条吹气,一边小声问。她记得他外婆有时会带他出来吃早饭。
“嗯。”秦向松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味道也没变。”
“是吧!”谢初夏像是找到了同盟,眼睛弯了弯,“我每次回来,都要来吃一次。”
两人安静地吃着面。不同于高级餐厅的精致,这碗朴实的牛肉面,却在此刻营造出了一种奇异的、近乎温馨的氛围。
吃完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县城没有大都市的霓虹闪烁,只有零星的路灯和沿街店铺透出的暖光,显得宁静而安详。
“我送你回去。”秦向松站起身。
“不用……”谢初夏下意识想拒绝,这里离她外婆家并不远。
“走吧。”他已经走到店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谢初夏的外婆家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区,楼下有个小小的花坛。走到楼洞口,谢初夏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到了。”
“嗯。”秦向松站在她面前,路灯在他身后投下光晕,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朦胧。
“今天……谢谢你。”谢初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很开心。”
“嗯。”他又应了一声,然后从运动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包装精致的纸袋,递给她,“给你的。”
谢初夏愣住了,呆呆地接过:“这……这是什么?”
“南沧市一家老字号的点心,味道不错。”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手带的小礼物,“尝尝。”
“谢谢……”她声音更小了。
“上去吧。”秦向松说,“我看你灯亮。”
谢初夏点点头,转身走上楼梯。走到二楼家门口,她掏出钥匙开门,回头看了一眼楼下。他还站在原处,身姿挺拔,仰头望着她的方向。
她连忙朝他挥了挥手,然后飞快地打开门闪了进去,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楼下传来轻微的、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酥脆香甜,入口即化。
很好吃。比她吃过的任何点心都好吃。
第二天一早,谢初夏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的。
她拿起床头那个已经空了的点心纸袋,放在鼻尖嗅了嗅,似乎还能闻到那股清甜的香气和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会什么时候走?还会再来找她吗?
正胡思乱想着,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谢初夏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起,冲到电话旁,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接起来:“喂?”
“醒了?”电话那头传来秦向松熟悉的声音,比平时似乎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些清晨的慵懒。
“嗯……”谢初夏握着听筒的手心又开始冒汗。
“我半小时后的班车回南沧。”他说。
“……哦。”失落感瞬间涌了上来。这么快就要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他说:“下午到家后,我会给你打电话。”
谢初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
“记得写作业。”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像是叮嘱,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
“你也是……”谢初夏小声说。
“嗯。”他应道,“那,挂了。”
“再见。”
放下电话,谢初夏靠在墙上,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他说下午还会打来!他说还会联系她!
下午三点多,电话铃如约响起。
依旧是那声“是我”,依旧让谢初夏的心瞬间安定又雀跃。
之后的几天,几乎成了固定模式。秦向松会在下午固定的时间打来电话,有时聊几分钟,有时聊十几分钟。内容依旧平淡,无非是做了什么题,看了什么书,击剑训练如何,或者谢初夏这边又发生了什么琐事。
但一切又都不同了。
他们之间,仿佛建立起一种无声的、只属于两人的默契和连接。
暑假在这样隐秘而持续的联络中,悄然流逝了大半。
这天下午,秦向松在电话里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回市里?”
谢初夏算了下时间:“大概还有十天左右。怎么了?”
“没什么。”他语气如常,“问问。”
谢初夏心里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
又过了两天,秦向松的电话在非惯例时间响了起来,是晚上。
“喂?”谢初夏有些意外。
“谢初夏,”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似乎有些嘈杂,像是在街上,“我明天到南沧。”
谢初夏的心猛地一跳:“啊?你……你怎么又来了?”问完才觉得不妥,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
“有点事。”他打断她,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另外,给你带了套物理的专题练习,市里书店买的,据说对巩固基础有帮助。”
他……他是特意来给她送学习资料的?谢初夏握着听筒,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明天下午,”他继续说,“老地方,县汽车站,方便吗?”
“方便!”她立刻回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欢喜。
第二天,谢初夏再次站在了县汽车站出口。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少了忐忑不安,多了笃定的期待和雀跃。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径直朝她走来。
“等很久了?”他问,和上次一样的问题,语气却似乎温和了些许。
“没有,刚到。”谢初夏笑着摇头,目光落在他手里那个熟悉的运动挎包上,鼓鼓的,似乎除了换洗衣物,还装了别的东西。
秦向松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印着市里最大书店logo的纸袋,递给她:“给你的。”
谢初夏接过,纸袋有点沉,里面果然是几本厚厚的习题册,还有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习题是顺便,”他看着她说,目光深邃,“巧克力是主要。”
谢初夏的脸颊微微发热,心里甜丝丝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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