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渊没有让他滚,但也不再搭理阿纳斯。回房间之后兰渊先是缩进被窝睡了个天昏地暗,睡醒之后整个上午都靠坐在飘窗上看书。
阿纳斯在旁边晃来晃去好几个回合,时不时踢到床脚或是打翻水杯,每一次他都立刻看向兰渊。
兰渊把他这些笨拙的引起注意的小法子尽收眼底,但愣是忍住没多给阿纳斯一个眼神。
阿纳斯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酒店的侍虫见客人今天这个点都没出门,很有眼力见地送来了午餐,阿纳斯打发走想借着送餐的理由挤进来的侍虫,自己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他琢磨了一上午,终于找到了和兰渊搭话的契机。“雄主,您肯定饿了吧。”阿纳斯一点一点地把餐盘往兰渊面前推,“先吃点东西再看。”
餐盘里的肉切得厚度适当正露出最鲜嫩的部分,淋上浓香的酱汁,旁边缀着几颗红色的果子,色香俱全。
兰渊往窗边挤了挤,离阿纳斯更远了。
阿纳斯抿了抿干巴巴的唇瓣,开始他最熟悉的吟唱:“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雄主。您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要伤害自己。”
“你饿了就自己吃。”兰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依旧没看他,“让我安静地待会。”
阿纳斯很是听话地安静下来,杵在旁边一动不动。一座山立在旁边,兰渊想忽视都难,他掀起眼皮往旁边一看,阿纳斯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又在兰渊的沉默中黯淡下去。
“你有事吗?没事别站在这。”
“我有!我我……”阿纳斯急忙应声,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在兰渊的注视下鼻尖都冒出热汗,“雄主,您跟我说说话吧。”
他看上去着急又挫败,兰渊语气生硬地开口:“说。”
阿纳斯愣愣地看着兰渊,之前都是兰渊主动挑起话题他在旁边简单应声,现在局势一转,他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兰渊把书一合,语气缓和下来:“你想说什么就说。”
“我想问……”阿纳斯小心翼翼地看兰渊一眼又垂下眼睫,声音更低了,“想问您还会和我去参加庆典吗?”
兰渊没有立刻回答,阿纳斯悄悄抬起眼皮正对上兰渊审视的目光:“是我自己想去,不是因为别的!真的!”
“想和您一起去,可以吗?”
“……”兰渊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表情还冷着,开口道:“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去吧。”
“谢谢雄主!那,那您也吃点东西好不好?”
兰渊下巴轻点,“放下吧。”
“还有事?”
阿纳斯站在旁边,眼见着兰渊已经吃了好几口也没耍赖让自己喂,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却又不敢细想,这种空落落的感觉非常奇怪,于是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又很快反应过来猛地点头,手伸进兜里将捂了一上午的药水和伤口敷贴拿出来。
“想给您换药。”
兰渊随意看了一眼,他的手背和掌心都有几道昨晚不小心划出来的伤口,看上去严重,但过了一晚上血早就止住了,只是雄虫没有雌虫那么高效的自愈能力,偶尔动作幅度大了伤口还会被挣开,“不用了,很快就要愈合了。”
“……”阿纳斯把药水瓶攥在手里来回捏了好一会。
兰渊烦躁地啧一声把手递给阿纳斯,“这样总行了吧。”
阿纳斯再次向兰渊道谢,捧着兰渊的手仔细地给他敷上一层药水,本身冰凉的药水沾着阿纳斯的体温带来的温暖,兰渊余光扫过阿纳斯蹙着的眉头,心里气顺了不少。
绷带一圈一圈绕过兰渊的手掌,阿纳斯嘱咐道:“雄主,这几天伤口不能碰水,今晚我再替您换一次药。”
兰渊注视着餐盘轻轻应了一声,阿纳斯又接着说:“下次您要是心里有气,可以在我身上发泄,不要再去砸东西了。”
他本意是想说让兰渊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受伤,但兰渊一听这话怒意又起。
阿纳斯迅速握着他的手阻止兰渊把手缩回去,嘴上哄道:“我知错了,我又说错话了,对不起雄主,我不说了。”
兰渊没好气地瞪他:“再说这种屁话我真让你屁股开花。”
阿纳斯抿着唇点头,他摸不清兰渊的想法只会多说多错,因此识相地闭了嘴。
上完药阿纳斯三两口解决了自己的午饭又主动收拾好餐具,兰渊继续靠在飘窗上看书,阿纳斯想了半天无事可做,便在兰渊对面端端正正地坐下,直勾勾盯着兰渊,等着兰渊吩咐。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夜幕低垂,烟花在窗外远处绽开。兰渊终于从飘窗上下来,落地时两腿发软往下跌,好在阿纳斯眼疾手快扶住他。
“雄主,您没事吧?”
“没事,坐久了腿软。”兰渊摇摇头,自从即将进入二次蜕变期,这种时不时发烧脱力就成了家常便饭,“我去换件衣服,你也准备一下。”
这座星球的所有罪恶都被死死掩盖在地底,地面上灯火通明,满大街都是相携出游的雄虫和雌虫,只是大多数雄虫身边往往环绕着好几位雌虫,像兰渊和阿纳斯这样一雄一雌单独出行的反倒成了异类。
“冕下,只有他陪着有什么意思?要不要我……”路边的雌虫刚想凑过来就被阿纳斯侧身挡住,狠狠瞪了一眼,压迫信息素圈出一块地盘,雌虫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过来,真小气。”
兰渊将注意力放在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上,舌尖顶了顶腮,假装没看到这一幕,在当地有将许愿牌扔进篝火,将愿望传达给火神的习俗,兰渊拿了两块挑选。
“冕下真是好眼光,这块许愿牌可是用千年古树的枝干雕刻成的,非常灵验。”
“千年古树?”兰渊把许愿牌拿在手里抛了抛,这不过是个路边随便支的小摊,各种许愿牌杂乱地堆在一起。
“您别不信。”摊贩道,“您往这周边看看,大家手里拿着的许愿牌可都是从我这买的,尤其是那些雌虫都想着向火神许愿求个如意的雄主呢!”
“不过像您这样出众的雄虫,身边却没有成堆的追求者,想必是已经心有所属,将您和您伴侣的名字写在许愿牌上,一定能白头偕老。”
“行,借你吉言。这块许愿牌多少钱。”
“能得冕下您的喜欢是小店的荣幸,我给您打个折,只要一千零九星币,我再送您一支笔,待会儿您可以和伴侣一起把愿望写上去。”
兰渊从衣兜里摸出钱夹,他的钱夹里全是大额星币,找不出零钱,正要随手抽出几张递给摊贩,就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从身后按住了肩膀。
阿纳斯黑着脸,恶狠狠地剜过来,另一只手拿起小摊上的摆放的价目牌摔到摊贩面前,粗粝的指节在价目牌上扣了两下,“念。”
摊贩见他山一样压过来,立刻缩到支柱后抱着柱子支支吾吾:“……你,你冷静……我,我这就是小本生意……”
“不识字?”阿纳斯越过小摊将他揪过来“念。”
小巧的价目牌上用当地的文字简单写了几行字,“许……许愿牌,十,十星币一块……两,两块十八……”
兰渊:“奸商啊……”,摊贩眼前发黑,他却扑哧一声笑出来,拍了拍阿纳斯的手腕,“好了,把他放下,你快把他吓厥过去了。”
阿纳斯听话地松开手,摸着自己一直攥在手心但没找到合适机会花出去的星币,有些局促地问兰渊:“雄主,您喜欢什么?我来买单。”
“就这个。”兰渊将许愿牌在阿纳斯眼前晃了晃,把一小叠星币递给摊贩,“十星币买这块许愿牌,剩下的九百九十九星币买我开心。”
阿纳斯直勾勾地盯着兰渊递出去的星币,尖牙暗自厮磨,兰渊揽着他转身,摊贩才敢忙不迭把钱收回去。
兰渊没要摊贩赠送的笔,他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将自己和阿纳斯的名字龙飞凤舞地刻了上去,拿在面前端详许久,才把匕首递给阿纳斯,“阿纳斯,把你的愿望刻上去,阿纳斯?”
阿纳斯手心一凉才回过神来,“对不起”三个字已经在嘴边了,兰渊了然地笑笑:“你还在想着许愿牌的价格呢?”
阿纳斯点点头:“明知道他在骗您,为什么还要买?刚刚那种情况,应该……”
“可我刚刚真的很开心啊。”兰渊支着下巴看他。
“为什么?”
兰渊指尖在阿纳斯额间一点,“自己想,我还在跟你冷战,所以不能事事都告诉你。”
他低头摩挲着许愿牌上并列的两个名字,低声道:“我没什么愿望,还是您来写吧。”
“你确定?如果我来写我就写希望我们两个夜夜笙歌,你在床上的时候能主动一点,咱们能生一堆可爱的虫崽……”
没说完的话被阿纳斯一手捂回去,兰渊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揶揄地看着阿纳斯,“你看,你又害羞。”
“别说了。”阿纳斯的脸被霓虹灯照得发烫,“我来写。”
刀尖抵着木牌踌躇片刻,谨慎地刻下第一笔,阿纳斯抬眼看兰渊一眼,又低头继续,每一笔都端正沉稳,如同列阵的军队,整齐中藏着刚劲。
兰渊呼吸一滞,握住阿纳斯的手失笑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好机会,不再考虑考虑吗?”
阿纳斯摇头,认认真真地刻完最后一笔——希望和兰渊不再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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