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对方，是在飞往米兰的头等舱中。
这次互换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响，像是无法适应黑泽阵的身体，织映一直头重脚轻的，连一大早赶航班都靠伏特加的连环call。
“大哥，您为什么一定要申请和化研组一起行动？”伏特加灵魂发问，意识到什么时忽然压低声音，“难道是有老鼠……”
‘琴酒’没反驳他，懒懒地翻了个白眼缩进座椅里，恰巧化研组成员登机，为首的‘初又织映’投来目光，在伏特加诧异的目光下，走到‘琴酒’座位前蹲下。
“还好吗？”
对方的关心快要叫初又织映吐出来，尤其是那句只有两人之间才听得到的话一说出口，他恨不得立马拉着琴酒同归于尽。
“看来用的剂量有点多。”琴酒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笑容中满是残忍，“第一次给自己下毒不太熟悉，见谅。”
“你……”织映咬牙切齿，“非要跟来干什么？”
琴酒丢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含笑走到他斜后方的位置坐下，他身后的雪莉和理子正在窃窃私语，旁边目睹他们互动的伏特加满脸震惊。
等众人纷纷落座，伏特加慌乱地凑过来，“大哥，最近组织里说您和白兰地是那种关系，难道是真的？”
初又织映：“……滚。”
伏特加再次痛恨自己的嘴快，以他大哥的性格，就算真的是gay也只会拽成一副那咋了的模样，再挨个教训一遍胆敢质疑的人，他刚才那样草率都没被惩罚，看来大哥今天心情不错。
想到这里，伏特加心有余悸地向后瞧了一眼正在翻看报纸的白兰地。
果然爱人在侧能让人稳定……
这边，琴酒正眯眼看着偷偷打量自己的伏特加，座位后突然悄咪咪探出一个脑袋。
天内理子：“你真的去坦白啦？”
“……什么？”琴酒不太适应这种距离，下意识地摆出防御姿态。
理子还当他不好意思，一脸坏笑的又凑近些，“昨天劝你要告诉你老公出差的事，你还满脸写着‘他算老几管得着我’，今天人都坐在这了，你还说不是你邀请来的？”
若是初又织映本人在场，肯定要嘴硬地嚎上一句狡辩的话：谁让我们两个都是组织的人，他级别还比我高，别说我出差了，谁出差的消息他不知道！
但她的话显然让琴酒回想起昨天初又织映小心翼翼的模样，讨好示弱的模样他很满意，但他实在无法忍受入夜后空落落的房子。
寂静吞噬了为数不多的理智，他来到织映平日里居家办公的书房，在抽屉里找到了些用得上的药剂。
“真是邀请来的就好了。”琴酒哼笑，没再理会八卦的理子，戴上耳机继续翻阅报纸。
在他那碰了个壁的理子纳闷地缩回来，雪莉见状询问道：“怎么了？”
“嘴硬就算了，干嘛那么凶。”理子撇撇嘴，“我看他就是和老公吵架了心情不爽。”
雪莉推推眼镜，饶有趣味，“哦？他俩吵架了？”
“一看就是嘛，他说琴酒不是他邀请来的，他俩肯定是因为这个吵架。”理子捏着嗓子开始学，“什么？我邀请你你不来，有工作才肯来？我看你就是不肯陪我。”
雪莉噗嗤一下笑出来，“这很贴rp了，阳w冷淡攻和热情小狗受，好吃……不过白兰地看上去不像是会凶人的类型啊，他刚刚训你了？”
理子挠挠头，略显茫然道：“也没有，就是眼神看着凶凶的，和平时不太一样……我也说不上来。”
头等舱内的众人心思各异，度过了还算和谐的飞行时间，一落地，立刻要赶往会议地点。
“我们这边人有点多，不如你跟琴酒他们走吧。”理子试图打破两人之间的冷战。
可惜被织映一口回绝，“抱歉，我的保时捷只有两座。”
伏特加眼疾手快，正要举手表示离开的决心，对方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来，不悦道：“还不快走？”
伏特加：……救救我！
于是，实际惹人不快的‘初又织映’还是和理子雪莉上了同一辆车。
“你跟我们一起坐后座。”理子不由分说地拽过‘初又织映’，塞进了她和雪莉中间，“有话和你说。”
琴酒：？
“他在家也这么欺负你？”理子替他忿忿不平，“就算是吵架了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这么凶吧？”
作为平时一言不合就互相杀的琴酒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织映发脾气的样子在他眼里和只凶巴巴的小奶猫没区别，杀伤力为零。
理子语重心长，“你越忍让，他越过分，你难道真的愿意被他欺负死吗？”
他必须愿意。
琴酒想着，没耐心地想打断她挑拨离间的话术。
没想到雪莉的话更加过分，“如果他那么看重工作，我支持你和他离婚。”
琴酒冷笑：“哦？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家庭吗？像他这样的人，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连空闲时间都不陪你出差，非要有工作理由才肯来，这样的男人不如不要，以你的条件，能找到更好的。”
这一番娘家人发言，琴酒被噎得怒气正盛，还得忌惮着身份不能露馅，咬牙切齿地反问：“不工作怎么养家？”
雪莉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他可是琴酒，恐怕正规收入都赶得上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费了，更别提不正规的了，你还怕你俩吃不上饭啊？别太爱了！”
……事实如此。
见‘初又织映’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两人同时灵魂发问：“你不会连钱都管不上吧？”
琴酒深呼吸，鬼使神差地问：“管钱了就不用离婚吗？”
“还要他陪你啊！”雪莉重复道，“说实话，组织里这些勾当你干得还不够吗？一定要找个工作狂老公你才满意？该划水就划水呗，这组织也不是离了他就不行。”
那可不一定。
琴酒自信地想，这组织没有他估计早就散了。
理子生怕他忘记，再次洗脑：“你记住没有？别让他把工作看太重，捏着他的财政大权，别被他欺负得太狠了，不然继续维持第一志愿——离婚！”
“哦。”琴酒漫不经心，“知道了。”
交流会的人很多，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大型宴会，素日里在研究所里与世隔绝的科学家们被迫站在这逢场作戏，光是欣赏他们的手足无措便是一件趣事。
琴酒的到来仅仅是意味着监视，实际需要做的事寥寥无几，初又织映身体不适，正好躲在角落清闲。
而代替他本人的琴酒正被几位有合作的社长簇拥着，在笑声中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红酒。
这也算得上他在本次互换中唯一得到的好处了吧？
初又织映自嘲般笑笑，端起面前热气腾腾的花茶抿了抿，胃部的不适缓和了不少，他也不在意这是否有损琴酒的形象，只顾自己开心便是。
不经意间，视线在摇晃的人影缝隙中相撞，织映下意识避开，对方却循迹追了上来。
“您就是Gin吧？”
另一道谄媚的声音率先从旁传来，初又织映看过去，依稀记得对方是供货商的其中一位。
“有什么事吗？”他言简意赅，“这次交流会的主角并不是我。”
来人谨慎地递上名片，“久仰大名，只是有件事不知道您清不清楚？”
“你说。”
他苦恼道：“二十年前贵公司有个项目，当时在我们这采购了一大批致幻剂，当时大环境不好，约定结项时付清尾款，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杳无音讯。”
太久远了，他怎么可能知道？
初又织映正思考着话术，就听对方轻声说：“我记得叫造灵计划？用咒灵来锻炼有天赋的试管婴儿，思路在当年很是超前呢，现在那个试验品A怎么样了？”
……A？
他浑身一颤，脑海里不断播放着造灵计划这个魔鬼般的名字，服药带来的苦楚再次席卷上来，对方见状竟还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心心念念的是未结的款项。
“够了。”琴酒从人群中挤过来，利落地掏出支票本，“滚。”
呼吸沉重又灼烫，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起来，回忆汹涌而来，吞没掉他最后的窃喜。
“阿阵……”
他小声念着对方的名字，倒进对方的臂弯中。
记忆中，那同样也是个被疾病环绕的夜晚。
今天的训练太重了，几乎是奔着要他的命而去，本就感冒不适的小A快要消耗尽了咒力，才堪堪脱险，躺在床上浑身酸痛，忍不住偷偷躲在被子里掉小珍珠。
他总在夜晚想到黑泽阵。
初次见面后，他记下了黑泽阵住的房间，每到夜幕降临，他便会避开所有看守人员，悄无声息地发动咒术离开，再踩着黎明到来时的第一缕阳光，回到这个狭小的监狱。
在经历过许多个夜晚的相处后，他发现黑泽阵并没有因时常的不告而别和他生疏，反而熟悉了他的神出鬼没……或许是小A总没皮没脸缠着他的缘故？
小A抹了抹眼泪，蜷缩起身子摆出那个无数次做过手势，用仅剩不多的咒力发动领域。
床嘎吱一声轻响，上面多了些重量，小小一团紧挨着他。
黑泽阵听到抽泣声，微不可查地叹息，耐着性子问他：“又哭什么？”
“痛。”小A伸手捉住他的衣角，“你疼疼我。”
他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听得黑泽阵心头一颤，片刻的犹豫过后，他缓缓转身，隔着被子抱住那个颤抖不已的家伙。
“你发烧了。”黑泽阵无奈道，“我外面找点药。”
“不许走。”他依偎在对方的怀抱里，眼泪大颗大颗地肆意滚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好。”
黑夜中，两个可怜的人儿紧紧相靠，却难以言明心底最深处的痛苦，小A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呼吸频率和他有力的心跳声一样快。
他忽然问：“你有没有一点在乎我？”
“胡言乱语。”黑泽阵评价着，环抱他的双手在背后轻轻拍着，“生病了就乖乖睡觉。”
他的温情来之不易，小A忍不住贪婪地多享受了一会，漫长的沉寂过后，他鼓足勇气问：“之前说好的……我带你去哪你都愿意，还算数吗？”
黑泽阵的声音依旧清醒，果断道：“我从来不开空头支票。”
小A咬了咬下唇，艰难地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学会了，我们明天就走吧。”
这场面滑稽得像两个私会已久的情人，分明约定好了互相过好自己的生活，只有在寂寞难耐时再找到对方纾解，却还是在欲/望的冲动下决定私奔。
黑泽阵静了片刻，答：“好，我去给你找点退烧药。”
为了保持身体状态，小A点点头，乖顺地放开他，目送对方匆忙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
眼泪再次滑落，他轻轻合上眼，不住地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他真的很想要自由。
他想要看看这个世界除了牢笼以外的地方，尽管黑泽阵的房间给他带来了想要的温暖，但在组织每日的折磨下，这点甜头远远不够。
这个计划很早便有了雏形。
利用咒术逃出组织，在上层来做最后的视察前，找一个人顶替他换回去……
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没有见过‘A’，无论最后站在那的是谁，都会是无痛的赢家。
这么久的相处下，黑泽阵成为了他最好的选择，他看上去远远比他强大得多，一定更适合组织内的生活……至少比在这里当万人嫌的孤儿强吧？
小A试图摒弃心里的愧疚，可扑簌簌落下的眼泪出卖了他的内心，可那名为【造灵计划】的砍刀悬在头顶，摇摇欲坠，说不定哪天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是试验品，他想活命，就没得选。
“对不起……”他把头埋进带有黑泽阵气味的枕头里，放声大哭，“请你替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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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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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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