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悠悠话音刚落,她就突然想到什么:“你们给她说漏了什么吗?”
“怎么可能!”路初晞捂嘴,“我和烛南办事的年岁不少了,这么低级的错漏怎么可能呢。”
说罢他微微一眯眼,手指对着云悠悠玩笑似地点了几下,笑着说:“哦——你怀疑我俩的能力了。”然后他双手在两边虚握拳作哭泣状,“好伤心啊悠悠。”
云悠悠见怪不怪地看他演戏,随即接了一段,她过去扶着路初晞的肩膀,作势道:“爱卿莫要伤心,朕不过是随口一问。”
路初晞不吃这套,一甩手,“说什么无心之言,都是无意说出的心里话罢!”
云悠悠对着甩开的路初晞伸出尔康手,“爱卿——”
“不,我已经不是你的爱卿了!”
“路爱卿,不要离开我啊,没有你我怎么活!”
“您去找您信任的人吧,这个名分我受之有愧……放手!”
“……”
两人故作深情地做戏,嘻戏笑闹。
这对他们来说是常事了,两人交友多年,并不因对方性别而感到拘谨,反倒是处得如同密友,一直都是这么笑闹嬉戏过来的。
毕烛南在一旁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最终还是没说话。
路初晞却看到了,他苍青色的眸子看过来,玻璃珠似的眼睛上浮动着朱南江波面反射的月光。
毕烛南就在几步之外,他的目光总是随着路初晞而动。
于是路初晞心思一动,故作羞恼状:“哎呀真不好,我怎的就把这位郎君晾在了旁!”
说罢便飘飘着来到毕烛南身前牵起他的手,“郎君可愿随我一同前往一处密地?”
毕烛南低头看路初晞,只见他面带笑意,唇角以一个优美的弧度上扬着,眼里带着捉弄般的跃跃欲试,显然是藏着蔫儿坏的心思。
不过毕烛南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好。”
*
“就是这里?”
云悠悠率先探了个头,目之所及是一个房间,四面墙壁苍白,灯光惨白一片。
路初晞几步走来,环视一圈,“对。”
云悠悠瞥见毕烛南跟着进来,身后模样熟悉的裂隙缓缓闭合。
毕烛南:“这就是密地?”
路初晞理所当然,“怎么不是呢?难道这里很容易进来吗?”
房间的布局十分简洁,一侧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木椅子和一张桌子,一个人正坐在上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即使三个人大张旗鼓地进了房间他也仍然低着头没动静。
“果然还是用法术好,要按正常流程我们都不一定进得来。”
路初晞走过去,在男子的桌对面坐下来,顺手从毕烛南的储寄袋里掏出一根黑色棍子,戳了戳那男子的肩膀。
男子睡得太熟,路初晞戳了好多次才使他转醒。
“丛沿。”路初晞笑眯眯地唤他。
丛沿一睁眼就见三个人在自己面前,一个执一根黑色细棍在桌上敲着,色若春花,一个无波无澜,身量高大,还有位姑娘……等等!
丛沿一见到云悠悠那张脸便想起她是谁,不由得一惊,“你、你是那位……!”
他嘴唇蠕动着,却再说不出半句话。
云悠悠见此情状,挑眉道:“怎么,见了我就这么害怕?我又没干什么你。”
丛沿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云悠悠。
路初晞手抵着嘴轻咳两声:“好了,丛沿,这次我们过来找你,也不是因为什么大事。”
“你今日刺杀的那位姑娘,你可曾认识她?”
丛沿听见这话,神色之中一抹惊惶一闪而过,被毕烛南精准地捕捉到,他看丛沿的目光之中也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只听丛沿支吾着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哦?”路初晞的神色明显戏谑,却又故作迷茫,“你不认识她,又为什么要杀她啊?”
“呃……因为,因为她做了些事情惹了我,所以我就……”
“她惹你什么了你要这样?”
男子的目光不断游移着,但经常性地往云悠悠的方向看,一旁的毕烛南当他是怕她,路初晞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快说啊,”路初晞尾音轻飘,“你说出来,我们才好给你行个方便,是不是?”
丛沿仓皇寻找措辞,妄图从混乱一片的大脑里组出一个可信度较高的谎言,“我今日好好地在等待花灯队游行,她却毫无预兆地撞上来,还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语,然后我也不知怎么,等我再反应过来时,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这人说话时,目光总迟疑着望向云悠悠的位置,路初晞转头看云悠悠,只见她也因为察觉了丛沿的目光而蹙眉。
云悠悠神色不虞,“你老看我干什么?不就是抓了你一次吗,有必要?”
她语气中的不悦仿若实质,砸得丛沿急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像是怕她下一秒便不耐烦地暴起。
不过云悠悠其实没有这么凶,她在某些事上是很温柔的,也能偶尔有些女子婉柔,只是天生性子狂,更多时候是江湖侠士的风流倜傥。
路初晞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徘徊了几下,复又转头盯着丛沿。
“怎么?难道她还会蛊人心智不成?”
这句话是在回答丛沿的那个解释了。
丛沿大概是没什么经验,撒谎时候的表现和小动作都十分明显,此时他目光虽定在在自己的腿上一块布料,但腿却无意识的左右摆动着。
通常人感到紧张或是焦虑时才会这般。
丛沿没有回答。
路初晞心中马上有了数。
“你知不知道,你杀人是要进牢房的。”话虽这么问,但路初晞的语气却没什么疑问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丛沿立马又抬头看着路初晞说道,但随即他就低下了头。
他说:“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
路初晞听闻此言,不禁问道:“什么没有办法?你是被什么人胁迫?”
丛沿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目光一动,又止住了话头。
云悠悠踱步着,在丛沿的正对面的墙壁上靠着。
路初晞见他不像是想提这件事的样子,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没有告诉丛沿,江千禾已经将他的存在告知出来了,逼人说话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所以他就坐在那里,好半晌没开口说话,他整个人都很柔和,就那么在那里静静地,像一捧细软的静水。
头顶的灯光铺撒下来,白得像是死僵一般,路初晞被这样照着,也不让人觉得像那盏灯,反倒是将他的眉眼掩藏在一片淡淡的阴影之中,由于光线照射的位置,他一只眼漂着光点,可纳凡人万物,另一只眼却恍若空洞,凡俗不进他的眼。
人造光将他分成了两个部分,半边是神,半边是人。
毕烛南看着这样的路初晞,想起不知道多少年前,自己曾经对路初晞说过,他适合自然的一切。
犹记得那个时候,路初晞听了他的话之后没有嘲笑这句话的槽点,而是认真思索了几秒,而后问他:“为什么?”
“我不知道。”
毕烛南如是回答。
他没有什么意思,的确是不知道。
路初晞本人,没有凡人□□的过渡,是生生伴随着三生界诞生的灵神。
并生于天地,合一于万物。
所以他集天地灵气,与日月相伴生长,所有的花红柳绿、烟岚云岫都衬他,世间的一川风月、杳霭流玉都与他合二为一。
“你说的自然是指天地之间自然生长而非人工干预制造的东西吗?”
毕烛南点了头。
路初晞听了他的答案,叹笑着说:“你又这样!好吧好吧,我知道我就是这么令人着迷。”
他又笑着了,“你好像总是很喜欢夸我呢。”
毕烛南无奈地笑看他,看着他苍青色的,仿佛纳下了一片森林的眸子,说了一句话。
“再见。”
路初晞忽然出声,说了这么两个字。
丛沿一愣,嗯了一声。
“我说回见。”路初晞不再是那副无悲无喜的平静模样,他温和地笑笑,“反正从你这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就不浪费各位的时间了。”
丛沿没想到这一关过得这么容易,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哦哦了两声。
“你说……真的?”
路初晞笑眼弯弯,“当然,我们来日方长。”
丛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敢想来日方长是什么意思。
路初晞起身,随着另外两个人一拐,凭空一道裂隙绽开,他们踏进去,转瞬无踪迹。
丛沿并没有什么警惕之心,路初晞这么说,他便也就当是这么回事,现下三人离开,他更是不曾细想什么,而后精神逐渐放松下来,困意袭来,他又睡了过去。
路初晞三人再从裂隙里踏出来时,见到的便是低头大睡的丛沿。
路初晞看得好笑,只心想这人也太神经大条了。
……这件事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揭过,方才只是骗骗丛沿罢了,这人醒着会很麻烦。
路初晞站起身,回身看向毕烛南,“怎么说?你打算做什么?”
毕烛南轻轻摇头,“先看看再说。”
说罢,他同路初晞一道,走到丛沿身前。
方才路初晞问丛沿,知不知道他会进牢房,本意是稍微恐吓一下,丛沿这种人,从他的一系列反应可以看出他其实并不很胆大,也许会怕坐牢,也便以此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但丛沿即使害怕也不说,路初晞认为他大概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好吧。
路初晞有些烦恼。
好不容易刚结束一门差事,现在还没放松多久就又来事,他觉得有东西克他。
丛沿此刻睡得很死,毕烛南在他身上搜查一番,并未找出什么东西。
路初晞手摸着下巴,思索着。
但实在是想不出来。
且不说这件事发生得太蹊跷了,人证还死了一个,物证要啥没啥,简直是让人想拎头绪都只能摸到干净一片。
靠着墙的云悠悠小步而快速地叉腰蹦过来,路初晞一看见就笑个不停:“你发什么神经,云悠悠?”
他哈哈地笑着:“好好笑,你。”
云悠悠不屑地说:“又咋了,我乐意!”
“行行行,你乐意就乐意,快来看看有啥线索不。”
云悠悠走过去,像毕烛南那样子光在表面搜查一番,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
云悠悠手探向一处地方,那里有些许细微的法力残留,此刻还在微不可查地波动着。
她把这个发现同路初晞说了。
路初晞看了看毕烛南,对方否认道:“我方才探查时的确是没探出来。”
不过也是,云悠悠的五感相较于常人要更敏感几个度,也许正是因为太细弱,所以毕烛南才没能探测到。
路初晞仍是有些惊讶:“法力波动?他咋……哦!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你看我就说!”
有人指使的话,也许就可以从这点法力波动中剥离出些微的蛛丝马迹。
其实路初晞倒是真的很好奇,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毕竟放眼整个世间,路初晞一行人身为灵神已然是至高的存在,那么……还能有谁能做到这般?
云悠悠点点头,赞同了路初晞的观点:“对,那个……呃,江小姐不是说梦中有人同她说了那些话吗,也许这个梦中人就是在背后推动这一切呢。”
路初晞面露无奈。
这下,又要做事了。
好想休息。
路初晞在心中仰天长叹。
云悠悠趁这会时间已经试过一遍,“不行,我试过了,毫无反应。”
对于他们来说,若是世上任何物任何人身上有法术残留,他们都可以靠试探来辨别法术拥有者。
三生界中,每个人的法术都不相同,灵气差异也足以使他们各自辩识。
路初晞上前,试了试云悠悠说的有灵力残留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应到,但此刻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试试了。
他的手刚一触碰那片地方,正放出一些法术感应它,下一秒他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咔哒一下开了,像是锁扣,而后他感到大脑有些晕眩,他想,难道这法术拥有者如此凶悍?
不过他没太多时间细想了。
他眼前冒起点点黑斑,随后黑斑扩大逐渐占据整个视野——
路初晞竟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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