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焕在房子周围布下结界,瞟了眼自顾自坐在一边饮茶的裴青沅,没说话。
崔瑶与谢川自左右劳宫穴,沈焕站在后方从灵台穴灌灵力。
宋玄只觉丹田处升腾热气逐渐灌注四肢,枯竭的灵脉被缓缓注入灵力,与蚀魂花撕扯神魂的主导权。
啃食神魂的蚀魂花感受到了危险,愈发拼命挣扎,长期被雪魂参镇压,今朝得到释放的毒花,犹如饿了许久的老虎,刚尝到猎物的第一口肉,就要被夺走,自然会炸毛,露出獠牙,发出怒吼。
宋玄的神魂被撕扯得厉害,他意识越发模糊,拼命调动灵力抵抗气急攻心,呕出一口血,直到一股强大却轻柔的灵力自胸口膻中穴灌入,鼻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嘴唇微微动轻声吐出两个字。
“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结界震荡,感受到周遭灵力在波动,显然有人意图突破。
谢川问道,“沈庭璋,你撑得住吗?”
崔瑶也担心地望向沈焕,只裴青沅看着像个没事人,专注盯着宋玄眉心若隐若现的蚀魂花。
“放心。”沈焕迎上崔瑶的视线,单手用力向下一震,结界被加强。
灵气震动,外面的人被强悍的剑气所伤,使用法力抵抗,仍有不少人重伤吐血。
“少主,少主你还好吗?”
孙若愚压下喉头翻涌的铁锈味儿,低头看着手中的嘉禾罗盘,咬牙切齿,“闭嘴!”
蚀魂花毒被压下,宋玄神魂虚弱,身体灵力亏空,虚虚靠在裴青沅身上。
结界打开,谢川气势汹汹冲出来,柏树下站了五六个杏黄色校服的修士,烈日下格外晃眼。
“天衍宗的,剑修”为首的那个女人眯着眼睛打量谢川,“你们师父是谁?魏衡还是欧阳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谢川冷嘲热讽,“我当然知道,这一身母鸡似的打扮,不好好待在兰溪,跑小爷地盘上叫唤什么?!”
孙若愚怒极,但她心知不是对手,嘴上依旧不饶人,“你!你们这群小辈,竟敢不敬尊长,我若是告到杳冥那里去,保管罚死你们!少废话,快将我姐姐交出来!”
“你姐姐?”谢川翻了个白眼,“阿瑶,你什么时候认了个蠢货妹妹呀?”
刚才若不是沈庭璋硬撑下来,恐怕宋玄和沈庭璋都得受重伤,谢川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崔瑶扶着沈庭璋走出来,“我没见过她。”
沈庭璋冷笑一声,“真是无耻!”
孙若愚拿出本命法器翠玉笛,直指谢川三人,“小子,老娘在仙盟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你们一再羞辱,别逼我不客气。”
谢川召出本命剑,“好一招恶人先告状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
一女弟子上前拦住孙若愚,低声在她耳边道,“少主,这恐怕是正心院的弟子。”
况且,识时务者为俊杰,刚才试探结界,就被震得重伤,显然完全不是人家对手啊!
那女弟子向前一步朝三人施礼,“我们少主寻姐心切,还请三位见谅。况且兰溪乐宗同天衍宗颇有些交情,何必伤了和气,您说是吧。”
“寻姐,心切?我怎么没看出来?!”崔瑶冷淡的口气使气氛再次僵住,“使出全力攻结界,房顶门口围了一圈弟子,这阵仗,倒像在对付仇人。”
那女人先动的手,还故意倒打一耙;句句咄人,引发冲突又自知打不过,开始攀交情,色厉内荏,惺惺作态,真让人恶心!
“你找死!”
三百多年前的仙盟大会,乐修双子一战闻名天下,彼时仙盟对乐宗无不敬畏称赞,如今她出关竟被这群天衍宗的无名小辈为难,一口气闷在胸口,直冲向头顶。
孙若愚身影如魅,推开前面的女弟子,一手托着罗盘,一手施咒启动,一刹那间谢川几人面前出现了金色符咒布的天罗地网,直直朝着他们扑来。
外面的动静裴青沅并不关心,他倒了杯茶,入口才觉已然放凉,明明浓到化不开的苦,舌尖发麻,喉咙紧涩的程度,竟然回味留甘。
没来由的心情变好,他转头望向榻上的人,将茶水一口饮尽。
“一群小辈,还敢跟我叫嚣,求求姑奶奶,我就放了你们。”孙若愚傲慢地看着网里的人挣扎。
谢川持剑撕裂了无数口子,却在瞬间复原,“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越收越紧?”
崔瑶本就修为低,刚才耗费灵力为宋玄疗伤,如今难以支撑,额间冒出了虚汗。
沈焕对孙若愚手中的罗盘有些眼熟,他没有纠结,果断撤走灵力。
没有了支撑点,符咒组成的网迅速朝着沈焕那边贴近。
崔瑶急了,“沈庭璋!”
谢川:“沈庭璋,你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沈庭璋剑指划破手掌,贴上金光大盛的符印,一瞬间网消失了,孙若愚手中的罗盘像射出的箭,直奔到他流血的手掌中。
谢川见状,腾空而起,干脆利落地挥出一剑,剑气凶狠翻腾起灰尘,惨叫声四起,为首的女人又被剑气所伤,呕出一大口血,单手撑着伏在地上。
“你是裴家的人?!”接着孙若愚立刻否认,“不,不可能!”
沈焕翻过罗盘,底部刻了一个单字:‘沅’。
天机阁裴家子弟,出生起会收到长辈赠与的罗盘。
每年需往里面滴入一滴精血,两百年之后,放入河洛星演台,用心火炼成嘉禾罗盘。
嘉禾,异亩同穗、硕果累累,取婚姻美满,多子多福之意,通常放在聘礼或嫁妆里面,尽归女方所有。
可同时又下了一份禁制:绝不会伤及裴家血脉。
沈焕见过他阿娘的,下面刻的是‘宁’字,那这个罗盘是……
静室的门没关,裴青沅踱步出门,挥手将榻上的宋玄收入十四面骰中,挂在腰上。
他接过罗盘,细细端详,“三百年了,好久不见。”
“裴大哥,这是你的东西?”见裴青沅点头,谢川继续问道,“这么厉害的法器,怎么落在这女人手里?”
裴青沅:“当年懒得讨回,没成想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呸,裴青沅你个死断袖!病秧子!短命鬼!”孙若愚怒目紧盯着裴青沅,“要不是你大庭广众下退婚,让我孙家丢了脸面,让我姐姐伤心,她也不至于灰心丧气,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讯。”
“所以,你想杀我。”
嘉禾罗盘自被创造以来,若不施加法术,指针永远只会指向主人所在位置。
“没错,只恨今日时机不对,下次见面,便是……”
一只乌鸦从天际滑过,径直飞向孙若愚,在她颈上啄了一口,刚才骂人的嘴巴大张着,却失了声音。
乌鸦扑腾几下,落在了裴青沅肩膀上,开口是女声,“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分明是孙若期寻了情郎,央求我主人退的婚。你们孙家,退婚不退还聘礼就罢了,还处处抹黑我主人。”
裴青沅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这次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放过你们,下次再让我听到造谣,我就,吃了你们!”
接着乌鸦化成白衣妙龄女子,小巧的脸型,眼睛干净明亮,头上插着黑羽做的簪子,“主人,东城的大宅子收拾好了。”
裴青沅习以为常地将右手放在女子头顶,大拇指上下摩挲了几下,摸得小乌鸦舒服得晃晃头,才收手。“小白真乖!”
他转身跟谢川崔瑶沈焕三人讲,“走吧,跟我去个清净的地方,让你们师兄好好疗伤。”
小白扫了眼,“天衍宗的人,主人,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昨夜。”
小白循着味道挤到了崔瑶身边,“你身上好好闻,凉凉的,香香的。”
崔瑶将裙边的香囊取下递给她,“那这个香囊送你吧。”
“你真好,这个羽毛送你。”小白递给崔瑶,继续道,“我叫余白,可以叫我小白,你叫什么名字?”
“崔瑶,天衍宗正心院的。”
“正心院的,姓崔,那你原来是流云宗的吗?”
“……算是吧。”
“刘娘子,大人今晚在留方院陪夫人,现在传饭吗?”
“出去!”
“娘子……”
“滚出去!”
春桃不再说话,缓步退出房门。
春桃是被买来的奴婢,跟着刘娘子已经四五年了,亲眼目睹刘娘子初入府时的惊才绝艳,恩宠深重,到如今心意凉薄,孤身待天明。
不免有些唏嘘,每每大人在外院留宿,刘娘子便不吃饭,她劝过好些次,以身体为重,留得青山在之类的话,只可惜娘子听不进去。
刘娘子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女子的容颜如那短暂的花期,而这朵凋零的花,如何能让大人全心全意偏爱呢?
身份的桎梏,已让她半生飘萍,幸得大人赏识,得一家安稳。
为什么这么短!
老天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
刘娘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首饰盒的暗层中摸出一张纸,以手摁在胸口,“试一次,我就试一次,只要大人能过来,我就停下,不会出什么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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