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此时中环市一个偏远的小镇公交站处，几十名传着校服的学生提着包下了车
外面停着不少摩托车或者电驴来接孩子的，路窄，连公交车都难容纳，私家车也少，不多会儿，短暂哄闹过后，站台里就冷清了不少
南岭浔河镇公交站下的生锈铁长登子上，白梦从兜里掏出卫生纸在凳子上擦了半天，还是一堆灰，没办法掏出她写过的的数学卷子往上一铺，让她哥坐
白司辰摇了摇头，身子靠着站牌举着手上的电子板画着画，白梦见状只能自己坐着
中环市区到下属县区的南岭浔河镇可不是一般的远，这镇快临湖北边界了，沿途村镇不少，他们镇是倒数二站，途中县里高中也一堆，都挤在一起放假，再加上7路公交车难等也难抢座，她和她哥全程都是站着的，整整3个小时
也就后面人少了找几个座坐着，她快累瘫了，不过她比较佩服她哥，中间她实在站不住了，地上又没位，头顶杆太高，手举的发酸，几乎都是挂在白司辰胳膊上才勉强撑到站，结果他哥跟没事人一样
白梦揉着腿，对她哥说
“哥，你真不坐？，感觉妈得等会才来”
“你看你校服”
白司辰意有所指，没回她的问题，白梦听见他这么说下意识低头
“后面”
“……”
白梦把校服外套转了一圈，白色的外边全是站牌抹上的锈
白色校服就这点不好，非常容易脏
算了，回去丢洗衣机，她实在没有力气站着了，破罐子破摔的靠在站牌上目视前方
北半球10月份，下午6点多太阳就退到了地平线下，天黑的格外早，现在都有点雾蒙蒙的样子，昏沉，光尽数被大山挡住
再过会儿最后班公交车就要从这路过了，然后就在没有人经过了了
站台前面绵延不断的山，如果说中环是山窝窝里的深圳上海，那她住的这个镇就只能是个山中村落
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通往市区的只有条公路，还是山路十八弯
好几次了，她还是这么感慨
都差，没有哪比哪好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左右，她妈骑着踏板车姗姗来迟
“梦梦，小辰，等久了吧，刚路上堵了会儿，来晚了”
一个穿着卫衣的中年妇女，把车停稳，走了过来，女人很瘦小，个子不高，头发被她盘成了个丸子，走进了能看出一张有些泛黄的脸，眼角生有细小皱纹
她是笑着的，如果钟喻在场肯定会惊讶，女人眉眼弯弯的样子特别像白家兄妹，小脸，大眼，温婉动人，不难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
白司辰远远就看见陈敏了，把板子装起来，捞起一旁白梦的书包走近
白梦随意折叠卷子然后塞兜里，过去没骨头的靠在她妈身上
“妈——想死我了”
陈敏用双比较粗糙的手捧着白梦的脸，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哎呦，我的二宝贝呀，让妈看看，几个月不见都瘦了”
“那可不是，学校的饭特难吃，还没我哥做的好吃”
说到她哥，半响白司辰都没说什么话，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
陈敏转身，看着这个高了他一个头的儿子，嘴唇动了动，没说话，最后也是象征意义的捏了捏儿子的胳膊
“都没肉，也不好好吃饭”
白司辰敛容，没理，伸手替女人整理了外翻的脑子，然后说
“他人呢？”
这个人自然是指陈敏马上要嫁的人蔡国培了，陈敏唉了声
“本来你蔡叔要来接你俩的，被我劝回去照顾他家两个孩子去了，我想着我两个孩子刚回来，先自家人吃饭，明天在去你蔡叔那儿”
“妈，你不会真的要跟他过吧”
白梦不满的说
“唉，…你蔡叔叔人挺好的”
女人不会解释，半天只能说个这
“谁知道他是不是想招你过去当他家两个孩子的保姆”白梦撇嘴
陈敏扭不过她女儿，她觉得一时接受不了挺正常，熟悉熟悉就好了，无奈的说
“我跟他处一年了，而且你蔡叔是你妈小学同学，人还行的”
“妈，你看人一向不准”白梦说
陈敏还想说什么，白司辰打断了她，一马当先的走到车旁边
“天快黑了，回去再说”
“哦行”
白司辰骑着车掉头，白梦凑到陈敏边
“妈，我想吃猪蹄”
“知道你喜欢吃，买了，不光猪蹄，还买了只鸭子，鸡腿，都有，米饭在蒸着，回去就吃”
“嘿嘿，我妈最好了”
白梦搂着她妈的脖子，半黑的天气掩盖了她眼中的晶莹
白司辰单腿撑着车，陈敏接过两个孩子的书包坐到后座，抓着她儿子的肩膀，看着眼前已经宽阔的能遮挡视线的身影，她不经有点恍惚
小白从小就懂事的厉害，从前那个走路还需要人扶的小孩现在成长到能够撑起一个家…
但她低下眼，不敢再看
她是个懦弱的人…她亏欠她大宝太多…陈敏想
白梦看了眼站在一旁，故意说
“我坐哪？”
此时踏板车现在只剩一个踏板有空
白司辰撇眉看着他妹，意有所指
“你觉得呢？”
“我感觉我都蹲不下了”白梦说
陈敏吸吸鼻子侧身看了眼往后挪了挪又挤挤说
“没事一会就到了，你哥往后坐点，空大，你瘦能蹲下”
天黑的快的很，白梦也没扭捏，侧着身子蹲在上面，她的重心不太稳，感觉会往后倒，白梦在狭小的空间内调整
白司辰看得出来，一只脚踩在前面特意加的铁杠上，让白梦扶着他的膝盖，然后一只脚悬空
只不过车开的那一刻，白梦一个后仰，下意识的抱紧了他哥的腿
白司辰低头看了眼，降低了速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司辰感觉腿有点凉，抽空下移视线就见白梦把头埋在他的膝盖处
“……”
黑夜，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声，往往这个时候一个人的思绪就会放到最大，因为做什么都会被掩盖，比如风的呼啸声
他没说什么，单手抽出校服外套里的纸递给她，然后加快了速度朝黑夜里一片星星点火处行进
——
20分钟后当了家，太晚了，街上都没什么人，大多数这个时候人都在村镇广场处跳舞
王家院道子口处合潮流的挂了牌子，上面红绿黄相继闪烁着住宿两个大字 ，道旁各种大门紧锁，要是放平常，这绝对一堆人乘凉
穿过，在转个弯就是水泥楼，只有五层，都出租了，楼上还开了个民宿
这靠近镇上的中小学和幼儿园，住的人还不少
白司辰家也是租的，在三楼，住了很久了，似乎自他有记忆开始除了老家就在这
这是他上一任名义上的父亲留下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路过一楼的门，白梦好奇的问
“哎，容姐姐没回来吗”
“没呢，大半年没看见她了，前阵子听她奶奶说，现在在广东打工”
“啊！？去那么远啊”白梦说
“唉这也没办法，全家就靠她一个，她不出远门，哪有钱？”
“…”
白司辰坠在后面，路过那扇铁门时，目光动了动，然后又移开
白梦进门就往沙发上躺
“哎呀，还是家里面舒服”
陈敏笑着看着她女儿，白炽灯照的她脸看起来有点白，她放下包去厨房端菜
白司辰进门先脱了外套，去了洗手间洗手，把热水器打开，去厨房帮忙盛饭
他动作不快，称得上慢条斯理，然后闲常家话般谈起结婚的事
“什么时候结”
陈敏套菜的手一顿，温声说
“后天，在南岭浔大酒店二楼”
女人的声音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愉悦，白司辰能听出来，他嗯了声不做置评
称得上是毫无波澜，看起来不是很关心，到作为他十几年的母亲，陈敏总觉得他儿子周边此时有种莫名的低气压，压抑着谁都发现不了
“嗐，没事，到时候你和梦梦就当是去吃顿饭，听说那个酒店的菜还不错，可以尝尝…什么都不用你们做的”
“嗯，吃饭吧”
白司辰说完就端着米饭出去，内敛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饭端到桌上白梦才起身吃饭，餐桌上一堆她爱吃的，食欲都比平常加了不少，大口扒饭，旁边的白司辰给她和陈敏倒了杯可乐，然后端了杯水放到自己面前，才开始动筷子
饭桌上一时无言，只有白梦故意装出来的其乐融融
但凡是个傻子都能看的出来，气氛很不对
终于在白梦吃完最后一个猪蹄后，低着头边扒饭边说
“妈，你以后还会给我买猪蹄吗？”
“这说的哪门子的话，你想吃妈随时给你买”
女生垂着头没起，白梦一直看起来都像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敏感，白家兄妹早熟的可不只是哥哥，她同样也是
钟喻有时说她演技一流，倒不是作假，如果白梦想要掩盖自己的心事，她可以展现出相反的面，平滑过渡，无缝衔接，相比于她哥默不作声什么都不理，她倒是能做到八面玲珑
所以有时候她不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白司辰依旧是一口菜一口饭，食不言寝不语
“我说的是，像这样就我们三个人，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我想吃什么你都能买，没有别人”
陈敏听懂了，她弯着的眼角拉平，笑容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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