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BGM:《A Harmonious Rest 安宁的天光》——陈致逸/HOYO-MiX】
许妁和王勉正站在草药麻袋前,讨论着草药品质的好坏。
王勉侧身,一脸慈爱,笑着对许妁说:“许大夫啊,你这些药材花了多少银钱,还有这次打仗,你用了多少药材,都跟我们侯爷说,我们折算成银钱换给你……”
“不必,我是大夫,本应济世救……”
王勉连连摆手:“不不不,许大夫,这些理应由我们军队支付。你是大夫,这天下不知何时能太平,长久下来,你总这样怎么得了,药材也是要钱来换的。而且,你也得生活不是,知道你心善,我们侯爷也心善。”
许妁双手合叠在腹前,嘴角微微扬起,浅笑道:“好,那我找个时间写个单子出来。”
他们背对着门外,沉浸式的聊天,王勉很喜欢许妁这个晚辈,二人没发现郭振。
郭振自己听了一会儿,砸吧砸吧嘴,双手背后,拎着苞米,晃悠悠走进来,自己开口:“又进了这么多草药。”
“侯爷。”许妁礼仪性微微低头。
王勉把他拉过来站在许妁对面,在背后捅他,咬牙切齿道:“说话,大大方方的。”
许妁一个袋子一个袋子查验,抓起一把放在鼻尖处闻,或浅浅用舌尖去尝。
“咳,那个许大夫……”
许妁转过头看他,问道:“天色不早了,侯爷和二当家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勉急着接过话:“啊,没什么,就刚才那件事,我跟你说了。侯爷嘛……军营的情况你也清楚,那个程里天天看着我们侯爷,把我们侯爷当犯人了,每天吃几碗饭,吃什么菜,说了什么话,都要记录下来,实在是憋闷,也没地方可去,就来你这,看看书,弄弄草药,换个环境,静静心。”
许妁大概了解一些,还是有些不解:“今天豫王来,没有带他一起回去吗?”
“许大夫啊,怎么可能呢,现在将军成了侯爷,更不能走了,不仅他没走,还要多个夫人过来。”
郭振眼看着王勉把话说出来,“哎哎哎……,不,你怎么什么都说”,突然又觉得不对,急忙看着许妁解释:“不,不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也知道的。我已经和豫王说了,我说我有夫人,早就私定终身,就快成婚了。”
许妁更不解,她知道郭振一直是一个人,在情感方面没有一丝故事可讲。
他看着许妁疑惑的表情,又解释:“不是,我不想娶什么郡主夫人公主夫人,所以就临时编个谎话骗他的。”
“豫王相信你的话?而且你们尚未成婚,皇上可以直接赐婚,也无碍啊。”许妁问道。
“相信啊,我说,我和我尚未过门的夫人,青梅竹马,我的夫人只能是她,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如果殿下硬要公主来这苦寒风沙之地,我和夫人只能双双殉情而死。我还告诉他,我没什么大志向,也不想当什么将军侯爷的,就想婆娘孩子热炕头,有点余钱几亩地,就知足了。走到今天,只是为了保护我夫人,不想死在匈突的刀下。”
“啊?你竟敢以死相逼?”王勉不知道郭振当时是这样说的。
郭振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那我不没招了吗!”
他一屁股坐在嘎吱嘎子的凳子上,苞米放在不规整的石桌上,说:“现在豫王和成王为了皇位,闹得人尽皆知,现在他更需要我替他卖命,北面不能有一点差错,这是豫王的筹码。”
“哼,把人命当成权力的筹码”,王勉气的拂袖而坐,“这些人啊,不管老百姓死活,就管那比屁股没大多少的位置。”
郭振用手肘去撞王勉,略显尴尬,抬眼看了看许妁,然后说:“你,你一个文人,说话别这么粗俗。”
“许大夫走南闯北,救过这么多人,什么没见过!人家许大夫可比你想的洒脱勇敢多了!”
王勉在郭振眼里,就是莫名其妙的燃起来。
“不,不是……”
王勉越说越上头:“怎么,打了几场胜仗,就要开始学起京城内端坐在金子上的贵人们了?装模作样?说漂亮话?蒙人唬人?”
“不,怎么好好的,又说起我来了,我说什么了……”
二人莫名其妙的生气,背对着彼此。
许妁看此情形,走过去坐下来,为他们倒了菊花茶,说:“好了,秋天气躁,喝杯菊花茶降降火。”
王勉端起就喝了整杯,唉声叹气的,开口道歉:“是我不对,不是冲你。”
郭振撇撇嘴,看了他一眼,心里知道他是在骂什么。
“早习惯你这破脾气了。”
“我啊,是想起你这一路走来,从小到大”,说着说着,王勉开始哽咽,眼泪说来就来,感觉有一肚子的委屈憋了很久。
“哎哎哎,不是你这干啥,哭什么呢。”
郭振现在彻底蒙了,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用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
许妁看向郭振,也是一脸蒙,寻求一个答案,郭振无奈的摊摊手。
王勉哭的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郭振有点想笑,无情的打趣着:“你这要是不当军师了,就去戏班子里唱戏吧。”
“你懂什么!”王勉大吼一声,脸的哭四扭八曲。
“差不多行了啊,许大夫还在这呢,你来这就是哭的啊。”
王勉找回了理性,用袖子擦擦眼泪,涕了汤啷的吸吸鼻子,声音囔囔的,开始诉苦水:“你从小到大,从没在我面前叫过一声苦,想起以前我这心里就泛着酸水。”
然后他眼睛红红的,一把一把抚摸着郭振的胳膊:“这么好的孩子,做好事不留名,宁愿自己挨饿,骗我,让我吃饱,怎么就这么苦呢。为了活命保身,这样傲气的一个人,硬生生把孩子把逼的……要做一条听他们话的狗。”
说着,王勉的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他们懂什么啊!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要瞎指挥你,要你卖命,要你听话,要你同流合污弄脏自己。不遂他们的意,就忌惮你,利用你”,王勉哽住,无法说出那样冷血的话,但他还是说了。
“利用完你,就要杀了你啊!”
说完,他一头撞到郭振的肩上,呜呜的哭着。
郭振扶住他的肩,想哭哭不出来,神色复杂,愤恨、无奈、苦涩、感动、尴尬、孤寂、不甘。
许妁听的眉头紧锁,眼睛湿润,她看着王勉,静静地,听着王勉的发泄。
她又看向郭振,心疼,兔死狐悲的感觉生起。在他身上,远不止打仗的输赢,但他必须打赢,输了必死无疑,赢了尚有一线生机。
王勉的哭声渐渐消失,直起身,说:“年龄大了,有些话不说,害怕到死也是憋屈死,还请许大夫别见怪。”
“无碍,人有七情六欲,何况憋了太久,对身体也不好。”
“许大夫可别被带进沟里了,这年头谁不苦啊,都是苦着苦着活过来的。我既享受着荣华富贵,又想安安稳稳的活命,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我这就不错了。”
“哼,你倒是会安慰自己”,王勉声音囔囔的,没什么太大情绪了。
许妁又为他倒了一杯菊花茶,理性的分析道:“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侯爷你娶了公主,也是好事。你这样得罪豫王,又功高盖主,他登上皇位,也会拿你开刀,不如就娶了公主,还多了一份保障。”说完,自己端起杯子,不小心,都洒在了桌子上,她起身拿块抹布擦着桌子。
王勉正襟危坐,感觉到画风不对,看向郭振。
郭振面无表情,腿上的双拳出卖了他,鼓起的腮帮子也出卖了他。他吞吞口水,坚硬的说道:“听说,你想学射箭。”
“嗯?对。”
“我可以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侯爷请说。”
郭振无语,别扭的歪头“啧”了一声,说,“第一件事,别叫我侯爷,以后就叫我郭振。”
许妁微微一笑,知道他真是不愿意当什么将军侯爷的,“好。”
郭振舔舔嘴唇,心里紧张,思考过后说:“无论我有多大的功劳,豫王从未让我上京,也从未要我面圣,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我也不能将所有都理清。程里,他是豫王派来监视我的人,公主也一样。是命运的护身符,还是枕边一把锋利的刀,都难说。我话已经放出去了,告诉豫王,头年设婚宴,到时候还要邀请他过来,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来陪我演这出戏。
他身体稍稍前倾,微皱着眉头:“许大夫,你可以吗?”
王勉微红的双眼顿时瞪大,这……,还真是不得激,他缓缓起身,自言自语道:“哎呀,我有本书落在亭子里了,我去找找。”
许妁僵住几秒,说:“这……”
她低头笑笑:“侯爷太抬举我了,以侯爷这样的身份,不用找人来陪你演,会有很多人愿意嫁给你的,这世上好女子有很多。我只是一个大夫,无父无母,没有钱财,没有地位,没有权力,没有办法助你一臂之力。”
“你说的没错,现在的我,会有很多人愿意嫁给我,但那都是假意、都有所图,并不可靠,大难临头的那一天,各自飞。你或许不相信,我不并在意那些,我对豫王说的话也不全是假的,我要的很简单,而且现在的我已经比以前拥有很多了,我只希望我的姻缘……”
他停住,看着许妁。
“希望什么?”
他只希望,和喜欢的人的爱,是没有任何衡量的,是像月亮一样洁白的,是想太阳一样热烈的,是想长山一样纯粹不息的。
郭振抬头看向金黄的银杏叶,无奈笑笑,叹气,违心说:“或许,许大夫救过我,我也了解许大夫的为人,所以我只信任你,信你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诱惑和困境都不会害我。”
“可是,这代价太大了,我还是……”
郭振截断她的话,说:“我知道,总有人向你提亲,可大多都是看上你的容貌,想欺负你孤身一人去伺候他,想霸占你的地方为己有再把你赶出去。许大夫,你是治病救人,你比我这个男儿还要有志向,所以不能被烂人拖累,不能总是为这样的烂事提心吊胆,还要被人说嘴。我的身份在一天,就可以保护你一天,如果不能再保护你,那这个世道就彻底乱了。你放心,你只是多了一个侯爷夫人的身份,你可以继续在你的草堂行医,上山采药,做你想做的事,我们……也不会发生什么。你陪我演一出戏,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你提出来,我们和离。”
“要是侯,你有呢?”许妁认真看他的眼睛问道。
“有什么?”
“喜欢的人,想娶的人。”
“呵呵”,郭振笑笑,“你在意吗?”
许妁瞬间低下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如果有了喜欢的人,想让她当你的夫人,你也要提出来,和离就好。”
“好,你答应这个条件吗?”
许妁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你手臂上那条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郭振目光扫了下自己的胳膊,说“好几年了,不记得了。”
许妁笑了,“我答应你,我也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为什么问这个疤?”
“当时救我的那个人就是你,我昏倒前,扯烂了你的衣服,看见了你胳膊上的伤疤,伤口都化脓了。你自己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还要给我钱。”许妁确定后,心里很开心,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他们那么早就遇见了。
但郭振脸上没有喜悦,认真问道:“如果不是我救的你,你会答应吗?”
“会,因为我相信你,你保护了两县的百姓,就算没有侯爷这个身份,你也是英雄,和救没救过我无关。”
郭振现在听到的相信,都是因为那个救过她的‘郭振’,不是这个原本和她没有一点关系的郭振。他高兴庆幸,自己救了她;他焦躁无奈,因为喜欢,他想要的更多,欲念是一只老鼠,把他的心啃下一个缺口。
“哦,好,那就说定了。”
“嗯。”
答应下来,两人都有些无措,郭振双手搓着大腿,说:“这个苞米,给你带的,你吃吧,我刚吃了一根,挺甜挺嫩的。”
“啊?”她笑笑,“谢谢。”
他不再说话,撸胳膊挽袖子,吭哧吭哧的,熟练的给人家搬草药,心里却在打着鼓。他想,【时间长着呢,近水楼台先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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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郭振人生里就那么几件事,上山望北,隔江望南,听军报,看兵书,练兵,自己练功夫,教许妁射箭。为了躲避程里的监视,只要军营无事,郭振就去许妁的草堂,反正现在人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
那个平安扣,许妁接到的时候,店家和她说,“这是侯爷特意让他做的,还多给了好些钱。”
最后传着传着就成了,这是侯爷给许大夫的定情信物。
许妁戴在了脖子,把它特意放在衣服外面,傍晚郭振来的时候,她脸色微红,笑的像晨光。
“郭振,谢谢你的平安扣。”
“你喜欢吗?”他不太好意思的走向前。
“嗯,很喜欢。”
“喜欢就好。”随后,他眼睛定在她锁骨前的平安扣,用手拿起看了看,傻笑着,心里很满意,很相配,抬眼对上了许妁的眼神,近的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绒毛。
她一动不动,眼睛眨呀眨,这时郭振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放下手中的平安扣,后退一大步,撞在门上。他摸后脑勺,又摸自己的脖子,又拍拍自己的衣服,尴尬的非常忙碌。
“挺好看的,咳,没事就出来练射箭吧。”他转身就走,双手轻轻拍自己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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