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直走到晚上,才回到千乐教。
夜间的风尤其刺骨,墨景年强硬地帮岁栀慕穿好狐裘,才推开车门。
夜色浓重的如一团化不开的墨,没什么光,只有身后马车内的灯光丝丝缕缕地流泄出来,给这夜平添了一份宁静。
刚下车,便有侍卫急匆匆地跑来。
在二人身边站定,而后有些惊恐地道:“教主,右护法一回来,便嚷嚷着什么要统领这里,将教内弄得一团糟……”
好了,不宁静了。
墨景年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
若不是这人来报,他都忘了先把羽肆送回来了这回事。
那小子实力不低,若真闹起来,这些人制止不住也实属正常。
墨景年:“他人现在在哪儿?”
“在素生街上。”
墨景年有些诧异:“素生街?他去那儿干什么?”
他们这千乐教,说好听点,叫做千乐教,说实在的,其实就是个大型邪修聚集地,除了他这个教主外,还有好几个门主,修行门路都或多或少有些差异。
而素生街,便是那些没有进入任何人麾下的邪修的聚集地,没什么人关注,也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去治理,因此那里可是整个千乐教最乱的地方。
侍从低着头,大有种视死如归的架势,道:“右护法大人说,素生街的人都是疯子,他去招揽民心,还说,等到时候推翻教主,然后大人他自己当教主。”
墨景年额角青筋直跳,表情顿时阴沉下来,但是在看向岁栀慕时,又瞬间恢复了那副乖巧的模样:“哥哥,先让二号送你回去,我去处理一下羽肆。”
他说着,顺手将剑塞进岁栀慕手中,道:
“我晚上就过去。”
说完,他回过头,向着车上坐着的人招了招手,道:“照顾好公子。”
说着便面色阴沉的要往素生街去。
岁栀慕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二号”,又转头扯了扯墨景年的衣角,道:“你先回去处理伤口,再换一件衣服。”
闻言,墨景年低头一瞧,发现自己暗色的衣服上满是脏污,在夜色中看不大清楚,但自己脸上却带着凝固的血,在皮肤上格外晃眼,身上也有伤——
这副样子也确实不适合出门。
他似乎是也感觉到了不妥,乖乖巧巧道:“那好,我先回去一趟。”
岁栀慕点点头,看了眼候在一旁的黑衣少年,道:“走吧。”
他好清静,院子离得远,还偏,自然不跟墨景年顺路。
“二号”应了声“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岁栀慕走了。
回去的一路上都很静,只有岁栀慕一人的脚步声,被叫作“二号”的少年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影子,不言不语,无声无息,只不远不近且静悄悄的跟着他。
偶尔也会抬起眸来偷偷看他两眼,然后又飞快的垂下眼去,似乎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见他没反应,便再次抬起头看两眼。
那眼神里有好奇,有探究,有打量,却没什么恶意,像是年幼的孩子盯着新得的玩具,虽不叫人厌烦,但是看多了总归是有些怪异。
于是,岁栀慕停下步子,回头有些疑惑的问:“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少年一顿,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连忙回答:“没有没有!”
岁栀慕便更疑惑了:“那你为何一直看我?”
少年瞬间红了脸,带着被戳破小秘密的羞窘,哼哼唧唧不说话。
他能怎么说?!
难不成说觉得你长得好看。想多看两眼?或者问教主是不是见色起意,一厢情愿的把你抓过来养在身边?他养得明白吗?!
呸呸呸!自己是暗卫,怎么能说主子的不是?况且退一步来说,不,一万步来说,这些话怎么能说得出口?流氓变态吧!
岁栀慕见他不说话,也不催,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似乎不得到个答案就不罢休。
少年微长的睫毛细碎的打着颤,最终狠狠闭上眼,大有种视死如归听天由命的架势,道:“只是看公子生得好看……”
他的声音轻若蚊蝇,但是岁栀慕还是听清了,他“哦”了声,便回过头去,也不知是信了没信。
两人就这么又走了会儿。
似乎是觉得交付了秘密,便是朋友了,这少年暗卫很快便把刚才的窘迫抛却脑后,与岁栀慕熟终起来——
虽然是他自以为的熟络。
少年三两步到他身边,叽叽喳喳的乱说,把自己的家底都抖了个干净,甚至连自己有名字这件事都说了。
岁栀慕来了点兴致,看向他,问:“你们暗卫居然还有名字吗?”
他的眸光很冷,很淡,像冬天的一捧新雪,带着点点好奇。
“没有。”对自己没有名字这件事,少年并没有丝毫的不开心,反而弯起眼笑起来,“我的是自己取的!他们都没有!
“公子若想的话,私下里可以叫我的名字,整日‘二号’‘二号’的,实在是太难听啦!”
少年的眸光清亮又明朗,似乎含着人世间最明亮的星辰,弯着眉,笑起来时灿烂又明媚。
岁栀默了默,不由勾了勾唇角,道:“嗯,予风。”
少年的眼睛顿时更加明亮。
岁栀慕收起笑容,遥遥地看了眼远处若隐若现的房屋轮廓,忽然停下了。
予风不解:“怎么了,公子?”
他的声音落下,周围便再无其他声音,因此,那藏在风声之下的,细碎的脚步声便格外灾兀了。
那脚步声离得极远,又轻又小,不用心关注根本觉察不到。
有人在往这边来!
予风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却不是因为那未知的脚步声——而是缘于岁栀慕!
自己作为一个暗卫,经过无数次训练,才得从鲜血中爬出来,站起来,成为一把最好用的刀,洞察力早已被训练到极致,但是刚才自己都没察觉出这声音,这个人却……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他默默掐了自己一把,顿时被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一种莫大的荒谬感与震惊将他笼罩。
荒谬于这个两步一喘三步一咳的病秧子美人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甚至这项能力自己远不能及!
震惊于这件事居然是真的,真实地发生在了他眼前——
自己高强度的训练所练出来的本事居然还比不过一个病秧子,他都要怀疑一下调查出来的离谱传说是不是真的了——
这人不会真的长生不老吧?!
岁栀慕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了个“怪物”的称号,他静静地听了那脚步声一会儿,才转回身,道:“是你们右护法,不用管,走吧。”
予风的脸色顿时有些精彩,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会儿,确定自己听不出来是谁在往这跑,才颓然道:“是,公子。”
岁栀慕继续向前,不过还没走几步,一旁的树上就猛然窜下了一个影子。
呃……准确来说,是摔下来的。
那是个男人,眉目极其英俊,却带着点那气,瞧上去就不是好人。从树上摔下来,摔了个实在,此时正捂着屁股“哎呦哎呦”直叫唤。
不是那右护法羽肆,又能是谁?
予风再次以一种看怪物的诡异又崇敬的神情看了眼岁栀慕,只见那青年面无表情,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早已料到会发生这件事。
羽肆叫唤够了,爬起来拍拍衣服,正准备继续跑时,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岁栀慕那双古井无波的冰冷双眸中。
瞬词便怔在了原地。
岁栀慕嗓音淡淡的,先发制人,问:“你怎么在这儿?”
“啊?”这个脑子不太灵光却整日嚷嚷着要当教主的青年怔了一怔,诚实的疑惑过后,那双乌黑眼珠滴溜一转,脸上的迷茫一扫而空。
他看着岁栀慕,脸不红心不跳地抱怨自己突发奇想的打算:“当然是来找你的!”
岁栀慕看破不说破,只静静地看着他叫。
羽肆倒也不尴尬,没心没肺地继嚷嚷:“你是教主最喜欢的人,把你抓住,他肯定就去自己把教主位置让出来了!哈哈哈!”
没脑子且还以为自己不可一世的右护法颇为不要脸的又补了句:“我真聪明!”
岁栀慕:……
他没觉得什么,身后的予风倒是又惊又无语,低念了两声“对不住”,袖中短刃猛然掷出,精准地擦着羽肆的脸颊飞过,在那小麦色的皮肤上留下一条细长伤口。
鲜血缓缓从内渗出。
做完这一切,予风才开口解释:“教主说过,任何说公子不是、对公子不敬的人,都要给点教训!”
任何人。
也包括墨景年自己。
羽肆抹了把脸上的血,并没有被冒犯到的愤怒——
更多的,则是看到了宝藏的欣喜。
他急不可耐地取出佩剑,双眸紧紧锁在岁栀慕身上,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抓走,拿去要挟墨景年。
岁栀慕被看得有些不适,他遥遥看了眼被扎在树上的短刃——那是予风掷出的暗器。
轻叹口气,手中长剑骤然出鞘,带着一种近乎无情的绝决。
意思不言而喻。
长剑在冰冷的夜中泛出点点森寒冷光,手中握紧剑柄,轻轻转了转,有种不合时宜的悠闲。
接着瞬间向前刺去!
岁栀慕的步子极轻,动作极快,几乎与周围冰冷的风融为一体,瞬间便飘到了羽肆身侧。
“铮”的一声,那长剑竟被硬生生一劈为二!
而岁栀慕正悠闲地站在他身侧,把玩着剑柄,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谪仙模样。
羽肆不可思议地挥了挥断剑,见势态不对,一把扔掉这东西,两腿一软,便跪在了岁栀慕身前——
“公子!阁下!大人!手下留情!”
岁栀慕看都不看他,收回剑,高冷地吐了句:“本来就没想杀你。”便转身要走。
不过刚走出两步,岁栀慕就猛得转身,剑尖对准羽肆的脖颈,只需再往前一寸,那锋利的刃便能破那脆弱至极的皮肤,流下猩红滚烫的血。
而羽肆的短刃,距离他的腿,也只有几寸!
小剧场:
羽肆:只要抓到你,教主就是我的了!
小慕:嗯
羽肆:我当了教主,墨景年就不会有好日子!
小慕:嗯
羽肆:我当了教主,就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小慕:(默默拔剑)
羽肆:错了错了!公子!大人!大哥!手下留情!
墨景年:(可怜巴巴)放心哥哥,我不会让他当教主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能永远过得舒服自在
(虽然木有人看,但是还是要提醒一下下,文案里写了小慕也是白切黑,他也不是正常人,所以小慕也不只有高冷一种性格,后期突然发疯是正常的
ps: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发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