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红了一红:“其实挺正常的……不光我,明姨、阮怀淑,还有平月,女子一到冬天,或多或少都有些畏寒。”说着,我觉得有些难为情,抽了抽手,但他紧紧牵着,没有放开。
“是吗……”赵祾轻笑一声,“我倒不知道,毕竟在你之前我并未牵过女子的手。”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自己那句话,怎么有点想听他说好话的意味在里头,而赵祾他居然就顺着我的意,真的讲了出来。
……一定是现在的气氛太暧昧,我才下意识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叹口气:“那只手也给我。”他说着就又来牵我的另一只手,然后便一手打着伞,另一手把我两只手全笼住了,我有点不敢置信,自己一开始那点贪心的念头居然实现了。
我暗叹口气,赵祾这样,倒叫我在温柔乡里越陷越深。我会越来越贪心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走着走着,就到了漪心园,邢管家早等在门口,见我们到了,就笑着迎上来:“家主在屋里,现在就让人布菜吗?”
赵祾略一颔首,邢管家就领了命下去吩咐。
待进了屋,脱下大氅的时候我才发现赵祾的左肩头几乎全湿了,他一直将伞向我这边倾,我倒是一点雪也没沾着。
赵氏人丁凋零,赵应诀又单方面同赵祾决裂了,所以除夕夜也只有我们三个人,同百丈谷比起来委实有些冷清。
我一想到我来之前,只有赵祾同他父亲,两个人相对了好些年,其中一个还说不了话,心里便忍不住有些泛酸。
虽然知道没必要,但心头这一酸,眼眶便也酸了,赵祾见状背过父亲偷偷捏了我的鼻尖,小声问:“怎么了?想家了?”
“没有,就是想到你了。”大概是想想就觉得难过,所以对着他讲些平日里说不出口的肉麻话也变得容易了许多。
“想我做甚,我就在你面前……”他有些微疑惑,眉头也下意识地蹙了起来,然后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一样,眉又舒开来,“往年也没觉着冷清,怀柔不必忧心。只是今年多了你,父亲和我都很高兴。”
他面上的神情不似勉力为之,我便点点头。
晚膳菜式不多,但因着我在,加了几个青钺山地界的菜,因为加了辣椒,看上去非常红火,我早知赵家吃的清淡,因此桌上的菜式区别非常分明,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为了我专程加上的。
赵祾瞧我总夹那几盘子菜,似是有些好奇,便尝了几筷我面前的菜,我暗自打量他,发现他面上瞧不出什么,但没多久鼻尖却见了潮意。
我咬着唇暗暗笑,原来平日里他不吃辣是因为吃不了。
就这个当口,我却突然想起,兄长好似曾经为了整蛊赵祾,给过他一枚包满辣椒粉的桂花糕来着……
我心下一时有些复杂,忍不住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他感觉到了,就抬头来看我。
我朝他小声道:“吃不了便别吃了。”
他见状也低声回:“不妨事。”
我正欲说什么,一抬头却发现父亲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我这才反应过来桌上本就三个人,我们俩有些什么小动作,自然瞒不住父亲,难免感到有些窘迫。
我们平时也不常和父亲一起用膳,我私下里问过邢管家,在我来赵家之前,赵祾除了年节时,也不常去打扰,看上去父亲确实喜静。
晚膳用过后,我和赵祾便告辞了,因着师父说父亲的身子经不得折腾,所以赵祾提前同我说过,每年除夕用完晚膳,父亲就会歇下,我们回自己的院子守岁。
赵府的情况同百丈谷内完全不同,我们在院内坐下的时候,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因着是除夕,赵祾便早早打发了侍女护卫,回家的回家,散值的散值,因此此时屋里只有我们俩,荆台城内烟火声此起彼伏的,倒是很热闹,就更衬得屋内冷清。
我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问他道:“你往年都怎么守岁?”
“酌几杯屠苏酒,看看书,画几个桃符贴了,年便过了。”他的语气很淡然,我也能从他的话里感觉出他对此并无什么不满意。
我小心地问:“那,你想不想换种方式过年?”
因着今年是我拟单子采买,便让邢管家置办了些许炮竹烟花,但又不知道赵祾会不会觉得吵闹,所以便想着先问问他,再决定要不要放。
“如何过?”
我翻出买的那堆烟火炮仗,问他:“这样?我从前在百丈谷,家里每年都这样过。你玩过这些吗?”
“小时候应该点过,但我没什么印象了。”他的声音很淡。
我了然地点点头:“我想也是。”在我的印象里,赵祾少年便当家做了代家主,当家人不该调皮捣蛋,所以就算他想玩,肯定也不会表露出来,再加之他性子也冷,按理也不会喜欢这等热闹的东西。
虽然他现在这样也很好,但有些事物喜不喜欢,总要接触了才知道。没有哪个孩子出生便是沉着冷静的,他定然也曾羡慕过别的孩子,只是后来逐渐便释然了。
他既没有机会玩闹,借着我的名义让他试一试,也没什么不好。这样想着,我便把那烟火塞进他手中,同时又塞给他了一个火折子。
赵祾表情有些怔愣,我抿了抿唇,朝他笑:“我不敢碰,但却喜欢看,从前在家里都是父亲和哥哥们点着,我和阮怀淑在一旁等,你来帮我吧。”
我瞧他十有**已猜透了我的心思,但最终,他也只是笑了,顺水推舟,承了我的情,没有戳穿。
那烟火绽开的时候,他就站在我身侧,虽然每年都看,但我还是极喜欢这种转瞬即逝的美丽东西,因此难免有些兴奋。烟火一个接一个点燃,时间也仿佛忽然一下就过了。
新岁的时辰,荆台城内的烟花一下全绽开了,“怦怦”的声音连绵不绝,把天空映得恍如白昼,同院子里的烟火交相辉映。
赵祾却不去看烟花,反而攥着我的手,低头看着我笑,也不知是因为过年还是什么,今晚他的表情尤其和暖,眼里总带着笑意,看起来温柔极了。
我摇摇他的手,问:“你喜欢么?”
“很喜欢,前人那句有名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已将我想说的都说了。”他的手落在我鬓角,将我散乱的头发抚平。那烟火星星点点的,将他的面孔映得时明时暗,我只见得他带笑的眼睛很亮,里面两个小小的我甚是清晰。
我意识到此刻氛围变得有些不太对劲,一紧张,便口快道:“你耍赖,这分明是写你生辰的词句,不是写除夕的。”
赵祾的生辰在元月十五,正是上元节当日,我这些时日,一边在为府里筹备过年,一边还得细细地选他的生辰礼,是以非常费神。
赵祾倒没怎么在乎我没话找话,只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笑道:“那你说,我该说什么才好?”
“应当,应当说……”我话还没说完,只见他越来越近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确实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正此间,城北的烟花倏然蹿上天际,炸开一朵怦然的星雨,我突然低下了头,赵祾的唇就错开了我的唇,印上了我的额角。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分明他已不是第一次亲我,但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此时要避开。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天边的烟火正在绽开新的花色,放在平时我一定会开心地又跳又叫,但此刻我却连抬头都不敢,心跳声大得宛如擂鼓,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视线里只有赵祾被北风吹得上下翻飞的袍角,方才还觉得暖意融融,但现在我的心里身上都是同样的寒冷彻骨。
“怀柔,抬起头来看看我。”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恼意,让我有点拿不准。
“抱歉,我只是……”我只是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我抬起眼来看向他,却见他眸中竟然还有笑意。
“没有关系,我说过不会逼你。”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今晚我去书斋睡,明日早晨我来接你,我们先去堂叔那里。除此以外,还另有些关系需要走动。”
他说完,未再逗留,就出了院子。
时至今日,我和赵祾虽未圆房,但却没有分床睡过。我知道他是怕我今夜有所抵触,所以才避嫌。但我的复杂心绪却不知从何谈起,只能将屋门一关,自己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除夕睡下本就晚,又因着心里不宁,所以几乎没怎么睡着,第二日起来扑了好些铅粉胭脂才遮住眼下的乌青。赵祾倒早早在外边等着了,见着他时,我们却像没有昨晚上那事一样,默契地只字不提。
堂叔果然又将我们拒之门外,我已见怪不怪,同赵祾一起将带来的东西搁在门口之后,又朝院中行了礼,这才开始为宗族的事奔走。
荆台同百丈谷确有不同,而身为少夫人,我所担的责任又比二姑娘要重得多,因此这年过得不可同日而语。说累也不是太累,说不累又觉得好似并不是如此,每晚回府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今日是再不想说话了,旁的什么也没心情再做。
赵祾倒是一派云淡风轻,我瞧着他的模样,便知道他早已对这些习以为常。
好不容易这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终于过去,我给赵祾的生辰礼也终于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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