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盧柏發現,自己對肖瑜的思念與日俱增,幾乎到了一種難以忍受的地步。並非不信任,而是純粹的、想要更多時間陪伴在她身邊的渴望。白日裡各自忙碌,夜晚的相聚也總是短暫。他57歲了,卻像個毛頭小子一樣,開始數著分秒計算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他審視自己的生活:事業穩定,雖仍處在巔峰,但財富與地位已積累足夠,不再需要拼命證明什麼。而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出於責任,出於對老闆知遇之恩的報答,他大概還是不能退休,但他也真的不想繼續將絕大部分時間耗費在無休止的工作和應酬上。他渴望的是生活,是與她共度的、實實在在的煙火人間。
「工還是要返的,」他對自己說,「但生活的重心,該換一換了。」而能讓他們名正言順、更緊密地融入彼此生活,擁有更多共同時間和空間的方式,似乎只剩下那一條——結婚。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藤蔓般迅速纏繞了他的心。他想在清晨醒來第一眼就看到她,想在晚餐桌上分享一天的趣事,想在每一個尋常的週末都能理所當然地和她待在一起。還有……咳,他心底承認,那份壓抑了兩世的渴望也日益熾烈,他知道自己快忍不住了,而他也確信,她亦然。他想要的不僅僅是靈魂的契合,更是身體與生活的全面契合。
他開始悄悄構思求婚的細節,想要給她一個難忘的、只屬於他們的儀式。他甚至偷偷去看了幾處更適合兩人居住的公寓。
然而,就在他沉浸於對未來的美好規劃時,肖瑜那邊一直隱隱存在的職場隱患,終於爆發了。
她那寧折不彎的性子,以及上次爭執後雖有收斂但並未根除的處事方式,在一次關鍵的跨部門合作中觸了礁。她堅持認為對方的方案有重大瑕疵,在會議上言辭過於直接鋒利,毫不留情地駁斥了對方部門資深經理的面子,後續溝通中也顯得極度缺乏彈性。雖然她的專業判斷很可能是正確的,但方式卻將潛在的盟友推向了對立面。結果,對方抓住她溝通中的一個小疏失大做文章,將項目延誤的責任全部推到她身上,事情鬧得頗大,甚至驚動了更高層。
肖瑜氣得在胡家裡掉眼淚,覺得無比委屈,世界再次對她充滿了惡意。
胡盧柏心疼得要命,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聽她哽咽著訴說全部經過。他沒有立刻安慰,而是異常冷靜地幫她復盤整個事件。
「這裡,」他點出一個節點,「你明明可以先用郵件委婉提出異議,備案存底,而不是在會議上直接發難,讓對方下不來台。」 「還有這裡,對方明顯已經開始防備你了,你卻還是選擇硬碰硬,沒有嘗試尋找其他支持你的盟友,或者通過你的直屬上司去緩衝。」他的分析一針見血,像個最嚴苛又最瞭解她的教練。
肖瑜聽得臉色發白,咬著嘴唇,心裡知道他說得對,但自尊心讓她難以立刻承認。她甚至負氣地想: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活該?
但胡盧柏接下來的話讓她敬佩也感激:「這件事,我不會插手。這是你自己必須面對的功課。我相信你有能力自己去處理和解決,哪怕過程會很難堪。這是我對你最基本的尊重——尊重你作為一個獨立專業人士的價值。」
他捧起她的臉,眼神無比認真:「除非,我發現對方使用了明顯違規甚至非法的手段來打擊你。到了那一步,即使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作為公司高管,我也有責任和義務介入調查,維護公司的公正。但我不會讓英雄主義綁架我的判斷,不會為了『拯救』你而提前破壞規則。我能做的,是在背後給你提供分析和策略支持,以及,」他嘆了口氣,語氣無奈又寵溺:「在你再次犯同樣的錯誤時,繼續『打你的八月十五』(這次兩人聽到這個詞,臉又是一熱,卻多了一絲心照不宣的親暱)。」
他的態度清晰而堅定:他是她的伴侶,會是她最堅實的後盾和最犀利的軍師,但絕不是替她掃平障礙的保護傘。這份尊重,反而奇異地給了肖瑜力量。她擦乾眼淚,雖然前路艱難,但她知道必須自己去闖。
也正因為這場風波,他們戀情的保密變得更加重要。一旦公開,無論她最終如何解決問題,所有的努力都會被歸結為「總經理未婚妻的特權」,她之前所有的專業付出都會被抹殺。他們只能更加小心地隱藏關係,在公司裡繼續扮演著疏離的上下級。
這份並行於暗處的深情與明面上的考驗,讓胡盧柏更加確信求婚的決定。他愛的就是這個雖然倔強、會闖禍,卻始終努力向上、擁有獨立靈魂的她。他想要在她打完這場硬仗後,給她一個確定的未來,一個無論外面風雨如何,都能彼此擁抱、共同成長的家。
求婚的計劃,在暗湧中悄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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