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毅然走入那血泪阵中,刚一踏入,就有手抓住了她的靴子,那血泪阵中竟伸出了万只手来。
没有了指甲,陈旧的血垢上淌着新鲜的血液,红的刺眼。
少女已不再是少女,她们爬出折磨她们几百年的阵眼,白骨吊着死血烂肉,围着安然跳一个百年前祭祀的舞蹈。仿佛在庆祝她们的解脱。
谁能想到这样可怖的妖怪曾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女孩呢?造成这一切的是自私贪婪的祖先,却要后辈买单。
一阵邪火烧上来,烧烂了她的衣物,烧伤了她的皮肤,火舌贪婪的舔舐她,要把她吞吃入腹。
看不清安然的脸,一片被火光遮掩,只看见一个少女慢慢被火包裹着,活活地烧成灰烬坐镇解咒法阵的三人在结界里不知外面是何场景,闭目静心。
烈火越来越疯狂,莲肖和阮宁想破阵而入,——他们不能够看着一个活人生生被烧死,祭祀这种陋习,不应该让它存在于神明面前。
瞿惜却拉住二人,“现在去,上面那三个人必死无疑,况且你若救了安然姑娘,她出来也未必会原谅你们,这是她的选择。”
阵法结束,冉遗一脸愉快地拍了拍手,正要找安然说,“你看,这不就解决了?”
却找不见她的影子。
直到看见已成为一片普通的土地的墓冢上躺着一些白色的尘土和银色头冠。
不用别人说,她也懂了,脑海里瞬间响起昨天阮宁口中念道的活人祭祀。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明明只是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为什么会在心里留下如此沉重的一击?
是因为安然是甘愿入阵吗?
是因为安然再也看不见解咒后恢复安宁平静的长京城了吗?
此刻破烂和尚的念经声不绝于耳,密密麻麻的经文听着竟不觉枯燥,只期待他能多念一点再多念一点。
和尚超度这个年轻且大义的女子。
“愿往生极乐…”
……
云木信守承诺,金色莲花宝座升起,高的只能看见一个黑发飘扬的人在巨大的莲座里盘腿而坐,簪上晶莹的蓝莲花闪了一下。
他眉间出现一道印记,顿时周身光芒大放。
照亮了阴沉灰暗的天空,地上的人以为这是神明,纷纷出来跪地磕头,深深俯下身体,虔诚地渴望神明的拯救和降雨,没有人敢抬头看。
云木左手捏了一个诀,翻手化作数朵金莲,升起来旋转着,轻轻缓缓停在半空中,化作花瓣撒下了,融入人们的身体里,顿时心中绝望之人,深陷泥沼痛苦之人,沉溺丧亲之痛之人,皆顿感一股金色的光芒闯进心房——充满了希望。
云木乃神树守护者,完成万灵祈愿,是希望的化身,他是万灵祈福托举起来的“神”,现在用这些力量把希望再落回人间。
希望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云木也是最受民间喜爱敬仰的仙灵。
云木右手取出冉遗给的水诀,喃喃念咒,闭目沉思。
忽然天上下起了瓢泼雨。久旱的大地贪婪地吸食甘霖。地上伏跪的人纷纷张口接雨。
一个老人低下头捧起一抔土,看着它被雨水淋湿,化成泥,嘶哑地哭泣起来。
冉遗仿佛看见,人群尽头有一个透明年轻的女孩,穿着深蓝色的民族服饰,捧起泥土,虔诚地亲吻。
正要去追,她已然走远。
追不到…追不到…
可我寿命比天长,我不信我没有追不到你的一天。
无论你入了轮回,去到何处,我都要找到你。
她追着那人影的方向去,很久没再回来。
———
那和尚拍了拍身上尘土,仔细摸了摸身上补丁,“阿弥陀佛,还好没破。不然回去又要挑灯缝补。”,又默念,“阿弥陀佛,今日贫僧颇累,一连超度万人,还有一个可怜的少女…阿弥陀佛,众生皆苦…”
阮宁心想,这和尚管用是管用,但是真的很话痨…
莲肖道:“今日多谢您,若是没有您的出现,今天的咒怕是不好解。”,他立马躬身抱拳。大辫子已经有些凌乱,但他不舍得拆,发间梨花淡淡飘香。
“谢倒不必,可否赏光来贫僧寺中上点香火。”他双手合十,波澜不惊,心中暗想,不然我可就连买阵线破布的银子也没有了。
一行人正要动用仙术,和尚却煞有介事地制止了,“我佛清静,来访者须得心城,不可取捷径前往,要一步一脚印地去。”,
“当时你怎么来的?”阮宁问。
“当然是使用了术法。”
“那你还说我吗?”
“不用术法,就来不及了。”
“那你以前是怎么上山的?”
“法术。”
“那你?!什么意思,不是要一步一脚印吗?”
“我心无所求,无需一步一脚印,再说日日拜佛,佛祖早已眼熟我,无需多此一举。”,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眯着眼睛。人们几乎没见过他睁眼的时刻。
“算了,看在你帮了我们大忙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走路就走路。走!!”,软宁不管不顾气呼呼地冲在了第一个。
那寺庙建在百里外的山间,山路十八弯,反抗天道小分队绕了很久才绕到。菩提树下下是一座很小的寺庙。果真清净,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就连寺中都荒凉得不像有人居住的痕迹。怪不得这和尚要他们来敬供香火。是真穷啊。
他们是清晨时分到的。
黑暗未曾散去,笼罩一层薄薄的黑。露水从莲叶上滑下来落入水中,叮叮咚咚煞是好听。
迎着清洌料峭的寒风,寺庙的大门咋哇乱叫着打开,人们高高抬起脚,迈入了这世外桃源清修处。
一个白发老僧走出来,手里拿着扫帚。
看着莲肖和云木道,
“二位故人相识,初见的第一面不觉眼熟吗?”
莲肖:老和尚开什么玩笑。
“这小公子眉目如画,目似秋波,俊俏是俊俏,只是这命数,怕是活不过二十岁,今年便已十九了吧。”老和尚笑眯眯的,说话却不留情。莲肖云木总算知道那眯眼和尚是从谁那儿学来的不噎死人不罢休了。
“当真?”
老和尚不答,只是闭了闭眼,继续扫地,口中念念有词:
“微笑拈祱,
佛说两般世界,
拨观照影,
我怀一片冰心。”
莲肖云木:搞什么名堂?
“现实如何,心境如何。全凭个人选择。天道有衡,但人可亦有一搏之机。”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花草树木,是为一界,人为自己的命运做选择,不是愚昧。”
“那你的道呢?”
“ 剪一片白云补衲,邀半轮明月看经。
这就是我的道。”
云木歪头笑了一下,对莲肖说,
“我们一起来离经叛道吧。被这天道锁链束缚万年身子,早就僵了。未来有什么报应,尽管冲我们来,修炼万数年,我就不信,抗争不过这天。争一争,总能争到点什么,总比隔岸观火来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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