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宁和裴照对视，银发少年的浅金色眼睛漂亮的不可思议，不算温柔的声音让顾文宁感觉到心软。
就像书中对主角受的描述一样。
顾文宁想，不愧是一本书一个世界的主角，他真的很美好。
虽然话少，有些直白，但很温柔。
即使见识过书中主角受的美好，顾文宁还是被裴照打动了。
顾文宁深吸一口气，下定了什么决心。
“裴照。”他问:“你能感受到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吗，我是走进你精神世界的人。”
顾文宁的问话不符合裴照的基础认知，裴照不着痕迹地压了压眉头。
裴照有很高的精神力，在他的精神世界中，他洞悉一切。
顾文宁只需要给他一点简单的引导，他就能认识到这一点。
一分钟后，裴照接受了顾文宁的说法。
他确实只是一部分精神力凝结出的产物，顾文宁是闯入他精神世界的人。
“你为什么会进来。”他问。
正常人不会像裴照这么理性。在意识到自己是个精神产物，而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有闯入者时，他还能问出这个问题。
“你不怕我闯入你的精神世界中别有所图？”
“我精神等级很高，没有我的准许，你进不来。”
裴照说完，微微皱眉，白皙的额头隆起小小的川字，美人就连皱眉都美得惊人，他似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除非……”
“你昏迷了。”
顾文宁说:“你成了植物人，他们说你精神海炸了。但我看见你还存在，你有没有可能，醒过来？”
少年陷入了沉默。
他仿佛突然一下子看见了未来的自己的结局。
他握了握剑柄，低声重复：“我精神海炸了？”
裴照的声音有些抖。
这是顾文宁第一次在裴照清冷的音线中听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前世顾文宁残废的时候也不能接受现实。
他现在和少年状态的裴照的精神体说这个，就好像有人和十年前志愿闯荡电影学院的他说你以后拍电影会残疾似的。
如果他能确定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他的状态应该会比现在的裴照更加糟糕。
“这里不是你的精神世界吗？你还存在，你可以恢复，我可以帮你。”
裴照摇头：“如果你说我的精神海炸了这件事情属实的话，我无法恢复原本的精神力。我只是精神世界里的一段记忆影像。但是我的存在，意味着我的身体可以醒过来。”
“那凭借你的感觉，你需要什么才能醒过来？
“一些魂液，修复我破碎的精神海。”裴照一边说，一边转身走进树荫里，将剑放在树下，让它倚靠着树。
“什么是魂液？”
“魂液是魂类的提取物。魂类是以精神体形态游荡太空的寄生生物，能附身任何生命体，新闻报道的一线战争，都是人类与魂类的战争，人类每年都要付出惨重伤亡竭力阻止它们入侵星球防线。”
裴照放下了自己的剑，站直身体：“不过，我没必要醒过来了。”
顾文宁大步追着裴照到树下，他看见斑驳的树影投在他银色的发梢上，少年裴照像飘在极地冰海上，一块一碰就要碎掉的薄冰：“为什么？”
裴照没有回答。
他是没有身份的人，没有名字的人。
他从生下来就被关在家中，是一份完完全全的保密档案。
即使他的精神海已经炸了，他存在的意义也是一个秘密。
他是3S级精神力的O，是帝国用来抵抗魂类的战略武器。
魂类是一种精神体寄生生物，高等级的魂类在战争中可以附身人类，只有精神力极高的人才能避免被附身。联盟的指挥官无一不是S级精神力的存在。即使这样，每年死在边缘星战场，被魂类寄生、甚至摧毁精神海的士兵仍不可计数。
裴照的诞生，是人类抵抗魂类寄生侵略帝国、彻底歼灭魂类的希望。
父亲从他出生就将他关在住处悉心培养，为他请整个帝国最优秀的军人、导师……
按照他的人生轨迹，他将在自己成长完全后，在军部的安排下，深入魂类主星，与主星系最强的魂类战斗，准确的说，是同归于尽。
但，一但他到达那个位置，没有任何人类有足够的精神力可以将他接回来。
他将在自己成年学成后，打人生的第一场胜仗，也是最后一场胜仗，在死后，在他什么也不能知道的时候，受到整个帝国的追悼和表彰。
这是他已经拟定的生命轨迹。
但他的精神海炸了。
精神海爆炸，意味着他的精神体消散。
他只能靠修复精神海恢复意识，却再也不会拥有精神体。
3S级精神力荡然无存。
人类进攻魂类的战役被全盘打乱。
他变成了一个坏掉的、不再有价值的武器。
他能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有多么失望和暴怒，他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顾文宁看着裴照，隐约感觉裴照身上的气压有些低，裴照的心情很沉重。
突然，他发现周边的环境都变得虚幻，脚下的大地也开始摇摇欲散，银发的少年愈发透明。
裴照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顾文宁张了张嘴，他残废过，所以他能理解裴照，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来安抚这样的裴照。
但看着裴照的背影，想起前世残废躺在床上，双眼空洞看着窗外的自己，顾文宁觉得他什么鼓励的话都说不出来。
“也许吧。”顾文宁干巴巴地回应。
也许你真的没必要醒过来了。
脚下的晃动变小了。
没猜到会获得顾文宁理解的裴照缓缓转过身来。
少年金色的双眼中仍带着些茫然，却彬彬有礼地与顾文宁对视。
裴照多次与他对视，似乎都是处于一种，和别人交谈一定要认真倾听的礼节，即使这个时候，他都不忘告别。
“谢谢你，再见。”
银发少年礼貌地说。
那一声再见落下，顾文宁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极其空洞的情绪。
仿佛这一句再见过后，他就再也不能见到醒来的、活生生的裴照。
再也不能见到和他初见，远比想象中礼貌、干净和鲜活的裴照。
这个裴照将用坚强武装着自己永远留在那本对他而言充满暴力和压迫的书中。
“裴照！”
他忽然伸手大喊。
有一只白团子一样的东西比他速度还快，在他伸手的一瞬间，一个飞扑就扎进了裴照怀里。
银发少年死气的金色眼睛突然眨了一下，肌肉下意识反射，茫然无措地接住一个奶白色背上有黑色花纹的小东西。
“这是……我的精神体？”
奶白色的奶球状物体一落入他的怀中就往他的胸前扑，它先是在他的胸上顶，和刚刚顾文宁撞过来一样，但似乎这样也不够，一只奶呼呼白色的爪子一把抓到了裴照的领口。
少年用来练剑的贴身的衣服瞬间被小爪子扒拉下来，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奶团子尤嫌不够，借着爪子的攀力就往上蹭。将裴照的领口彻底拉到胸下，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裴照对上了小团子一双天蓝色的眼睛。
这不是他的精神体。
裴照伸手去抓小团子，奶团子似乎意识到自己很难得逞，伸出粉嫩的舌头在裴照胸前猛舔了一下。
顾文宁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点馥郁的、甜甜的、带着少年体温的温暖的玫瑰香，从他的舌面袭向他的大脑。
这是一股非常奇异的感觉，那一瞬间的甜味儿让他大脑中多巴胺快速分泌，他捂着嘴后退两步，胸腔起伏，整个耳根都红了起来。
裴照一手拉好衣领，一手拎起无辜的眨着天蓝色眼睛的小团子，面向顾文宁。
顾文宁精神体共感的表现让他确认，这只和他的精神体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老虎，不是他的精神体，而是顾文宁的精神体。
裴照咬牙:“你。”
“唔唔。”
顾文宁捂着嘴“唔唔”摇头，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裴照护着的领口瞟……裴照胸前的皮肤很白。
不对不对，他在想什么。
“你不会想说，你不是故意的。”裴照声音冰冷。
他虽然没有接受过性别教育，但如此明显的骚扰，他若还分不出来，那他就真是个死人了。
顾文宁捂着嘴，一边后退一边摇头。
好甜，好甜，甜到舌根都麻了，好爽，我……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裴照拎着小白团子，捡起树旁的剑，慢慢朝顾文宁而去。
顾文宁只一个劲儿地摇头，目光中不带一点觊觎，全是爽到的茫然。
裴照步伐微顿，冷哼一声，抬手就将顾文宁那只和他的精神体长得一模一样的奶团子精神体扔过去。
顾文宁刚刚满脑子都是裴照，没注意到这只奶团子，裴照把它朝他一扔，他才看清，这是一只有手臂长的，白色幼虎。
“我草！老虎！”
他一个闪身。
小白虎没被接到，摔到地上脑袋朝地四只腿翻开露出肚皮，咕噜一下来了个前滚翻，摔的头昏脑涨。
顾文宁被吓得头昏脑涨，一个小拐弯就朝裴照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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