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亮起白光。
这个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迟疑,他没有掩饰自己对贺兰笙所在楼层了如指掌。
伏在他颈窝里的贺兰笙,身体在那一瞬间,极其细微地僵硬了一瞬,呼吸也有刹那停滞。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质问,这个精准按下的楼层数字,打开了贺兰笙心中那个一直隐隐存在却又不愿深想的猜测。
闻人焉知道他在这里,他一直在看着他,或者说,他早已悄无声息的知道贺兰笙的所有动向,所以能够毫不犹豫地按下十八楼。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个认知带来的并非被侵犯**的愤怒,这出乎贺兰笙的预料,他本也以为自己会愤怒会生气,但最终没有。
贺兰笙没有抬头质问,没有挣扎反抗,他只是在那短暂的僵硬过后,将脸更深、更用力的埋进闻人焉的颈窝。
他像是一个在黑暗中独自跋涉了太久的人,终于有人点起一盏灯,虽然那盏灯固执的要看见他的所有,但却也驱散了,他独自面对未知的茫然。
闻人焉感受到他躯体的僵硬时,就知道贺兰笙知道了,但他没有说话,没有解释。
只是稳稳地抱着贺兰笙,他不打算隐瞒,他可以为此道歉,但是他依旧要告诉贺兰笙。
我就是在监视着你,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无需感到恐惧,我和你同在。
电梯停在十八楼的门口。
“……”闻人焉看着敞开没有关上的房间门,一时失语,不是找不到词,是长久生活在有危险的空间之中形成的戒备心,在看见贺兰笙房门大敞而产生的愤怒。
他抱着贺兰笙,几乎是带着一种凛冽的寒气,大步流星的走向那扇敞开的门,视线迅速扫视房间,确认没有异常之后,才抱着贺兰笙走了进去。
他用脚后跟将房门重重带上,发出一声“砰”的闷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声音也惊醒了沉浸在复杂情绪和对方颈窝气息中的贺兰笙,他被这明显不正常的关门声震得一颤,下意识地想抬头看看闻人焉的表情。
却因为抱得太紧,只能感受到对方胸膛剧烈的起伏和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那怒意并非针对他,却依旧强烈得让他心悸。
终于,贺兰笙听到了头顶传来闻人焉的声音。
“贺兰笙……”他叫了他的全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贺兰笙被他语气里的严厉和后怕震住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疏忽。
“……对不起。”贺兰笙声音闷闷地从闻人焉的颈窝里传来,带着真切的懊悔,但还是不甘心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还不是太想你了,又没有做错什么。”
这句话像是细小的钩子,一下就勾住了闻人焉的心,又痛又酸,搅得他心绪难宁。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最终选择了沉默,一种带着压抑怒意和复杂心情的沉默。
闻人焉抱着贺兰笙的手臂松了力道,将他稳稳地放在床边坐下,没再看贺兰笙,高大的背影带着一丝仓促,一头扎进卫生间里。
贺兰笙坐在床边,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心里那点因辩解而升起的小小的期待,又泄了下去,只剩下空落落的茫然和一丝被冷落的委屈,他缩了缩踩在地面上的脚,手抓着身下的被子,有些无措。
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很快,闻人焉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条冒着热气的白色围巾,径直走到床边,单膝半跪。
他伸出手,温热的大掌稳稳地扣住贺兰笙冰凉的脚。
贺兰笙身体微微一颤,脚踝被人握着,他下意识地想缩回,却被闻人焉握得更紧。
闻人焉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不允许人窥探。
他用温热的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贺兰笙脚底沾染的灰尘,动作很轻,仿佛在擦拭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毛巾温热的温度顺着接触的皮肤传递过来,驱散了脚底的寒意,贺兰笙心底的不安也渐渐平和下去一些。
闻人焉擦完一只脚,视线在房间中搜索了一圈,没有看到拖鞋,就将贺兰笙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
Omega的腿白皙修长踩在黑色的西装裤上,一黑一白,异常显眼,贺兰笙垂眼看着自己的脚,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纠结了半晌,微凉的手忽然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指尖带着点试探,轻轻落在闻人焉后颈上,那个属于Alpha最致命的区域,腺体所在的位置。
闻人焉感受到那只在自己颈后作祟的手,细细密密的电流从两人肌肤相接的地方蔓延开来,他没有抬头,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后又继续替贺兰笙擦脚。
“干什么?”闻人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被强行压制的某种情绪。
贺兰笙的手指没有收回,见闻人焉没有阻止自己,反而又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你不理我。”贺兰笙的声音很轻,带着控诉地陈述事实,“不要不理我,我会害怕。”
闻人焉缓缓抬头,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终于直直撞进贺兰笙的眼底,看到贺兰笙那张漂亮脸蛋,他之前哭过,脸颊红扑扑的,时间仿佛这一刻凝固。
几秒钟后,闻人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将手中的毛巾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却没有松开贺兰笙的脚踝。
然后,在贺兰笙带着点茫然的目光中,伸出手指自己的手臂,不再压抑、不再克制,猛地将床边坐着的Omega整个捞进自己怀中。
贺兰笙猝不及防,所有的声音都堵在滚烫的怀抱之中。
闻人焉紧紧抱着他,他将下巴抵在贺兰笙的发顶,灼热的呼吸喷洒下来,带着被彻底点燃的、滚烫的占有欲。
“理你的。”闻人焉的声音响在贺兰笙耳边,“没有不理你。”
贺兰笙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有挣扎,顺从地依偎在这个强势而温暖的怀抱之中,脸颊贴着对方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过了好一会,闻人焉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了些力道,但手臂依旧环着贺兰笙,将他圈在自己的范围之中,微微推开一点距离,垂眸看着怀中的人。
“贺兰笙。”他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探究,“你怎么不问?”
贺兰笙被他问得有点茫然,眨了眨眼睛,“问……什么?”
闻人焉的目光锁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直接:“问我为什么什么都知道,知道你住在十八楼,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一切。”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贺兰笙脸上的茫然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停滞的茫然。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像是在思考一个简单的问题,那短暂的停顿让闻人焉的心微微提起。
然后,贺兰笙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这……为什么要问?”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了闻人焉的意料,他微微直起身,把贺兰笙重新放回床上。
贺兰笙坐在床边,有些要往下滑的趋势,他连忙往后蹭了蹭,坐在床里面,拍了拍床,邀请闻人焉坐在旁边。
闻人焉顺势坐在他身侧,他想过所有的可能性,愤怒、质问,甚至想过对方会害怕自己的掌控欲,却唯独没有想到贺兰笙如此平静的接受了。
这样的平静就像是一根细小的刺,以不容忽视的姿势扎在他的心头,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他觉得这不对。
他需要贺兰笙明白,这并不正常。
闻人焉的眉头蹙得更紧,他捏住贺兰笙的下巴,迫使对方更清晰地看向自己,语气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引导:“贺兰笙,看着我,正常的伴侣之间不会这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语句,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更直接的那个词,“不是这样监视对方,这是越界,是侵犯**,你应该生气,应该质问,甚至是把我赶出去。”
他试图纠正贺兰笙的认知,将世俗的标准,健康的边界说给对方听,就像是在教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告诉他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应该”。
贺兰笙被迫抬着头,清晰地看到了闻人焉眼底翻涌的情绪,困惑、焦虑、恐慌?
他理解闻人焉的前两种情绪,但是独独不理解这最后一种,为什么会恐慌?在恐慌什么?
他静静地看了闻人焉几秒,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质疑,只是静静地看着。
仰着头在姿势有点累,他忽然抬起手,但不是推开闻人焉捏着他下巴的手,而是轻轻覆盖在他手背上,握着Alpha宽大的手掌,然后低下头,在对方掌心蹭了蹭。
“闻人焉。”贺兰笙的声音很轻,在掌心闷闷地响起,“你所谓的正常,好像,从来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闻人焉的所有动作都停下了,就连呼吸也是,他能够感受到Omega的鼻尖抵在自己掌心的柔软触感。
贺兰笙的鼻子轻轻动了动,在嗅他身上的气味,“你觉得我应该生气?把你赶走吗?”
他的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点自嘲,“可是先生,你总是出现在,我最害怕,最孤立无援,感觉世界都要在下一瞬间毁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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