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闻人焉提起去医院的事,贺兰笙还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可到了晌午,不适感就悄无声息的漫了上来,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离空调口太近吹的,默默穿上了外套。
可身上的不适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从隐隐的畏寒变成了恶心,胃里一阵阵搅动起来,嘴里也泛着酸水。
贺兰笙原本强打精神查看电脑上的实验数据,想要借此转移注意力,但现在却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缩到了桌子下面,他伸手按住冰凉绞痛的小腹。
他眉心轻轻蹙着,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起来,旁边的助理研究员路过,看见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关切地问:“贺兰老师,您这是怎么了,脸色白成这样?”
贺兰笙勉强抬手,声音比平时虚弱得多,“没事……可能是吹着了。”
他顿了顿,胃里的难受也一阵接着一阵,让人难以忽视,勉强坐在这里也只是白费工夫。
思及此,他抬头,“姐,帮我和李所说一声,下午的研讨会,我恐怕参加不了了,有什么事,请他们发邮件给我吧。”
贺兰笙履历和科研成果都硬得惊人,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资源也足够宽广,导师还非常喜欢他,他如果想自立门户也不是难事。
“X”科研能力不如他强,但是在管理和运作上面却是老手,听他这么一说,淡淡提点了一句。
说他对研究所的生态和运作了解的太浅薄,建议他不如先深入其中,看个明白。
贺兰笙掂量片刻,终究还是把这句话听了进去,这才暂时按下心中的想法。
“X”趁热打铁提了高待遇,邀请他过来玩半年,贺兰笙和他七八年的交情,贺兰笙还是给了他这个面子。
所以,他的工作时间是非常灵活的,天天来研究所,只是比较尽责而已 ,跟助理研究员说完之后,他就想走了。
助理研究员看他脸色差得可以,也不敢耽搁,连忙点头,“哎,好,李所那边我去说,贺兰老师,你这脸色看着可不像小事,赶紧回去休息吧,或者去医院看看,需要帮您叫车吗?”
贺兰笙艰难地摇摇头,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不用了,谢谢,有人会来接我。”
他说着,有些费力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指因为不适而微微颤抖给对面发去信息。
【乖乖:哥哥,我生病了,可以来接我吗?】
几乎是在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对话框顶部的文字就从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短短几秒后,一条新消息就弹了出来:
【好,马上到。】
看着对面的回复,贺兰笙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机按在有点钝痛的小腹上,重新趴回桌上,闭目忍耐着等待。
助理研究员见状,也不再打扰,轻手轻脚地去给他接了杯温水过来,便赶紧去所长办公室帮他请假了。
没过多久,办公室外就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不同于研究所里同事们惯常的节骤。
门被推开了,带着室外灼热空气的闻人焉大步走了进来,目光迅速锁定,窗边那个趴在桌子上显得格外单薄的身影。
他的眉头瞬间拧紧,几步就跨到了贺兰笙身边,温热的手掌第一时间覆盖上他的额头,另一只手顺势按在他紧按着腹部的手上,触手一片冰凉。
“没有发烧,我们去医院看看。”闻人焉的声音低沉紧绷,他俯下.身,将搭在臂弯里的风衣盖在贺兰笙身上,将人从椅子上揽起来,“能走吗?”
贺兰笙不准备在这里待太久,所以没有让X给他分配单独的办公室,虽然现在大家都出去吃午饭去了,但还有几个人在办公室里面。
二十七岁的他,好面子,不愿意让那么多人都看见自己依赖闻人焉的样子,强撑着站起来,只是抓着闻人焉的手借力站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闻人焉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对他在这里逞强,不是不理解,但依旧心里有点恼,但是贺兰笙的身体明显更重要,他托着贺兰笙的手,直到走出实验室大门,才伸手揽着贺兰笙的腰,帮他支撑身体的大部分重量。
助理研究院正好请完假回来,看到两个人相携离去的背影,那个高大挺拔的Alpha将生病的Omega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姿态强势却不失温柔。
她有点惊讶,贺兰老师那么温柔的人,居然会找这么个强势的Alpha,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再合适不过了。
闻人焉知道他不舒服,叫了司机来开车,揽着贺兰笙就上了后排,温热的手掌极其自然地覆盖在贺兰笙的小腹,轻轻揉了揉,“有没有舒服一点?”
贺兰笙早在见到他的瞬间就有点想哭了,此刻靠在他怀里,一直强撑着的劲儿顿时就泄了,下意识地用额角抵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他裹了裹身上穿着的风衣,带着点委屈,“……难受。”
贺兰笙蜷缩在他怀里,侧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胃里的不适还在隐隐作祟,但身边人的气息和小腹处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源,都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昏昏欲睡。
闻人焉见他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着,脸色依旧苍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眉头便不自觉地紧锁。
他伸出手,轻轻拨开贺兰笙额前被薄汗濡湿的碎发,掌心再次贴了贴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眼底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医院了。”
贺兰笙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没什么力气说话,自从八年前开始,他就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太喜欢被各种仪器检查的感觉。
他微微睁开眼睛,闻人焉的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紧绷,他此刻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平静,贺兰笙知道,他在担心自己。
他悄悄伸出手,搭在闻人焉盖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背上,闻人焉反手将他微凉的手指紧紧攥在掌心,轻轻搓了搓,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两人一路无言。
一系列的检查、抽血、等待……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中被无限拉长,闻人焉始终陪在贺兰笙身边,办理手续、与医生沟通。
终于诊室的门被推开,医生拿着报告单走进来,那是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中年女医生,她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贺兰笙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气场强大的闻人焉,“恭喜你们,您这是怀孕了,根据HCG来看,您已经怀孕五周了。”
“……”
空气仿佛凝固了。
贺兰笙猛地瞪大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染上错愕的神色,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道:“怀,怀孕?”
闻人焉对这个结果有所猜测,但当真的从医生口中听到的时候,即便是他,此刻也完全愣住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又立刻被担忧覆盖。
贺兰笙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难堪,“可是,我今天肚子疼……”
医生看向贺兰笙,语气放缓了些,温和地解释道:“这是因为您分化成Omega的时间相对较晚,生殖腔在初次发育时并未达到最完善的状态,现在怀孕后,体内激素水平剧烈变化,刺激了生殖腔进行二次发育和扩张,以适应胚胎的生长,这个过程会伴随疼痛和不适,是正常现象,目前来看对于胚胎本身的发育没有不良影响,您不必过于焦虑。”
闻人焉追问道:“需要注意什么?会不会有其他风险?”
医生显然对这些家属的反应司空见惯,安抚性地笑了笑,“很多晚分化的Omega都会这样,目前贺兰先生的情况还算稳定,只是需要比普通孕夫更加注意休息,避免劳累和情绪波动,定期来做产检,密切观察就可以了。”
她说着,又开来一些缓解孕早期不适和安胎的营养补充剂,并自细叮嘱了注意事项。
闻人焉听得极其认真,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那副专注的样子比平时在公司里都要认真。
而贺兰笙,还处在巨大的震惊和恍惚之中,直到上了车,他才反应过过来,伸手轻轻盖在小腹上,那里平坦如常……不,牛仔裤有点紧了。
贺兰笙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熬夜,饮食不规律造成的,没想到是因为那里已然孕育了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是他和闻人焉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他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奇异的暖意,就在这时,一直紧握着他手的闻人焉,忽然开口了。
“笙笙。”闻人焉紧握着他的手,指腹摸索着他微凉的指尖,目光灼灼看着他,“之前你总说,想等学业彻底落定,想等研究做出些名堂,想等到自己的实验室落地……我都依你。”
他的语气没有半分委屈或抱怨,只有全然的包容和回忆过往的温柔。贺兰笙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其实他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他尊重并期待着贺兰笙的成长,没有怨言。
“八年,我看着你拿奖、毕业、换个领域拿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低声道,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我等的很甘心。”
“可今年,我已经三十二岁了,我不年轻了。”他顿了顿,手掌轻轻贴了贴贺兰笙依旧平坦的小腹,“这里有了我们的小家伙,我得给你,也给他一个最名正言顺的身份和最周全的保障。”
“所以,贺兰笙。”他凝视着Omega微微泛红的眼睛,语气郑重,却又带着Alpha天生的强势,“可不可以,和三十二岁的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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