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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生气

钱多宝大概是坐得久了有些累,将脖子后仰了片刻,又摆正,突然把手背上的针头拔了。

“诶,”樊诚一惊,出声阻止,“你还没吊完呢!”

输液管垂直挂着快要碰到地面,药水从针孔缓慢往下滴,落在地板上没有声音。

钱多宝站起来,被血洇透的创口贴疲软地耷拉着,他却突然笑起来,走到柜子边从抽屉里找出一盒薯片,吭哧吭哧大口咀嚼,吃了几口太干,还拆了盒奶。

孟季安搓了搓下巴,饶有兴致地感慨:“看起来比我还疯。”

钱多宝足足吃了一分多钟,有些饱了,才边嚼边扭过头含糊地说:“输液袋里就是葡萄糖,吊不吊无所谓的。”

樊诚纳闷:“既然无所谓,你为什么要吊?”

“因为我不吃东西,”钱多宝看起来并不把这当回事,举起薯片盒子展示,“现在吃了。”

“这个薯片味道确实很不错,”钱多宝耸耸肩,“你们还挺有趣的。”

樊诚这种60岁的老年人,完全看不懂钱多宝。甫一进门,他看起来还又乖又阳光,现在怎么变得神经兮兮的?

学变脸了?

孟季安原先或许还有很多关于案件的疑惑,但此时他只关心一个问题:“你身上的生气是从哪里来的?”

钱多宝把牛奶盒扔进了垃圾桶,又把抽屉合上:“我自己的呀。”

“其中一种当然是你自己的,”孟季安温馨提示,“一个人身上可不能带一种以上不同的生气,会出事的。或者,”孟季安猜测道,“你在用它们压制什么?”

钱多宝转过身,双手按住台面,用力一撑坐在柜子上:“我只是想活着。”

他沉下脸,盯着沙发后的白墙,有些犹豫,但最终选择了沉默:“我不会说的。”

“那我只能自己找找答案了。”

话音刚落,钱多宝便痛苦地弓起背,他只感觉全身胀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挤压,全身很快出现斑驳的血点,他却无力反抗,蜷缩着、闷哼着从柜子上掉下来,膝盖和手臂重重砸在地上。

孟季安五指攥如虎爪,将钱多宝身上不属于他的几种生气一并拖了出来。

“诶呀,这不好吧?”

樊诚跳起来,往钱多宝冲了几步,弯腰看他,又退后对孟季安说:“这……这算不算刑训逼供?”

孟季安却皱了眉。

那些生气照理是很容易清理的,但现在拽了好几下,仍找不到源头。它们不属于钱多宝,却依然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身体,像有更强大的力量与孟季安抗衡着,从内部拖住了它们。

孟季安被那力量拽得前倾,站起身才勉强控制住脱力的手。

钱多宝已经冷汗直流,像一只可怜的落汤鸡,伏在地上再受不了更多的折磨。孟季安抬起另一只手,不知该不该继续用力。

形玉却忽然“唔”了一声,疑惑地抛出一片水雾,轻而易举地扫开乱成一团的生气,从缝隙中渗透了进去。

钱多宝终于得了一刻喘息,狼狈地从肘间露出一只眼,盯着形玉的手。

随着水雾的拨动和深入,被不同生气包裹的秘密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只有一瞬间,那力量仅仅泄出一隙便极速合拢,却有强劲的气流袭来。

孟季安的五指被弹开,形玉的水雾也消散不见,钱多宝体内的所有生气重新归位。

尽管只有一瞬间,但足够所有人看见那是什么。

病房里一时安静,只剩下钱多宝“死里逃生”后的苦笑。

“我看你不是想活着,”孟季安有些明白了,“你是想死了。”

钱多宝的衣服已经湿透,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有可能活着,或许死了,都可以。”

只要别半死不活的整日被关在房间里,都可以。

钱多宝没有力气,仍然趴伏着,像跪拜在神佛面前,但奇怪地并不显得卑微,消瘦而凌厉的蝴蝶骨坚硬地撑着他的背脊和灵魂。

他看向形玉,毛细血管爆裂导致通红的眼睛里透出淡淡的希冀,声音沙哑地说:“你能不能帮我……把它们都拿走?包括最里面那个。它好像认识你。”

形玉有些抱歉:“现在应该不行。”

钱多宝的眼神黯了一瞬,他低头看着撑在地面上的、自己青一块红一块的手,踉跄地站起来。

“你不打算说清它的来历吗,”孟季安透过钱多宝看向一个巨大的、露出冰山一角的秘密,“解铃还须系铃人。”

钱多宝似乎有所动摇,迟疑地面对他们坐在床尾,似乎在思考是否坦白或如何坦白,却被形玉打断。

“苟俊俊回来了。”

樊诚从裤兜掏出一张名片,放在钱多宝身侧:“早点联系我们。”

三人就从病房出去了。

“我不太懂,”樊诚还从来没见过有谁的生气能压孟季安一头,上车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是不是都知道那是什么?”

孟季安和形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告诉他,曾经有一个叫今无风的人,如今被劈成了两半,□□成了孟季安,生气跑进钱多宝的身体里了吗?

孟季安只好说:“当务之急,还是从钱多宝入手,找到那个死煞。”

*

钱多宝联系他们,是在当天晚上。

在他的要求下,樊诚安排了一出“救援”大戏,通过医院将突发“癔症”的钱多宝转到市精神病院封闭式住院治疗,然后再暗地里带到“幻觉”。

整个演出的观众,只有钱多宝家的保姆和一个来办理手续的男秘书。

钱多宝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对他的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母并不抱有期待。

“他们只是喜欢借我生病的理由,控制我和我的人生罢了。”

钱多宝时隔多年感受到自由,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欣喜若狂。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规训的鸟,在笼子里撞得血肉模糊,却在打开鸟笼后因为不知道该去往何处,而久久立在门框上不敢展翅。

陈清与给钱多宝倒了一杯清水,钱多宝没有接:“有可乐吗?或者汽水之类的。我想要甜一点的,很久没喝了。”

很巧,刚好有。

于楚早上才趁樊诚不在,往冰箱和零食柜补充了满满的“枪支弹药”,垃圾食品应有尽有,贡献出来一些,也算提前上交保护费了。

钱多宝连喝两大口,不适应地打了一个嗝:“就从我生病开始说起吧。”

钱多宝小时候是个正常的小孩儿,甚至要比幼儿园的同学们都要幸福一些,因为他有一对在吴州市小有名气的企业家父母。

父母虽然工作繁忙,但并不会一直缺席他的成长,有时候还会带他一起参加饭局,看他在叔叔阿姨善意的吹捧中尴尬地闷头吃饭。

但一切快乐在他一年级的暑假戛然而止。

钱多宝摔倒时磕破了后脑勺,在医院抢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就觉得世界变了。

“我偶尔会看到路上的人身上浮着一层黑色的薄雾,”钱多宝回忆道,“他们带我看了眼科、脑外科、神经内科、精神科……都没有查出问题。”

“渐渐地我就习惯了,父母也都认为是摔了脑袋的后遗症,反正也不影响生活,可能过几年就会好。”

“直到有一天,我在书房写作业,听到窗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我好奇就打开窗户趴在那里看,有人被车撞了,躺在地上。”

樊诚了然:“将死之人的死气很重吧?”

钱多宝点点头:“和墨水一样。”

“我一开始还挺高兴的,以为自己获得了超能力,开学以后到处说我能提前知道谁要死了。但是他们不信。”

孟季安泡了杯茶,挪到形玉面前:“后来有谁去世了吗?”

“我同桌,”钱多宝神色有些复杂,“我告诉她,去医院看看吧,你可能要死了,她就吓哭了,我还被爸妈打了一顿,给她家送了很多礼。结果她第二个月还是死了。”

“同学们都躲着我,大人们也说我是瘟神、是害人精。说得久了,我自己都怀疑是我害死了她。”

樊诚可能被小多宝的遭遇触动,站到窗边点了支烟:“你后来不会又预测了几次吧?”

钱多宝苦笑起来:“人在小的时候总是更固执,到长大了才会顾及更多。然后不知道妥协的我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住了整整一年。”

“你一开始并没有‘发病’,”孟季安抓到了一些信息。

钱多宝又喝了一口可乐,嘴里甜腻的味道让他感觉好一点:“是的,但是也是因为后来发病了,我才被从精神病院接回家。”

“他们把我当成了洪水猛兽,想扔在医院里假装根本没有我这个人,”钱多宝重新认识了他的父母,这才是痛苦的源头,“他们爱的是一个可以带出去表演家庭美满的健康躯壳,而不是我这个精神病人或者有免疫问题的病秧子。”

形玉觉得人类间的关系真的很难以捉摸,他从孟季安的裤口袋掏出两根棒棒糖,一根给了对面的钱多宝,一根拆了糖衣含在嘴里问:“你从那时候起就不上学了吗?”

“那倒没有,退学是高中时候的事了,”钱多宝解释道,“生气变得很不稳定,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的关系。”

不知为何,樊诚听后突然看了孟季安一眼,随后有感而发似的说:“青春期确实是个难过的坎。”

但他仍有疑惑:“你看起来已经摸透了生气的规律,应该可以和它和平共处了,为什么现在又急于摆脱呢?”

钱多宝看向面前那杯因为他没喝而冷却的茶水,拿起棒棒糖扔了进去,糖沉了底,他却勾起嘴角,本就深邃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我累了,不玩了。”

正如樊诚所说,那生气的起伏确实有规律。只要他不跑不动、无悲无喜,生气就不会横冲直撞。

但他是个人。

他不想再被困在房间里只能通过网络看世界,不想和朋友们一个个走散到如今只剩下一个苟俊俊,更不想在该快乐的时候平静、该愤怒的时候压抑,像一个木讷无言的泥人,害怕着任何一滴眼泪会轻而易举地融化他的身体。

他向来癫狂,却不得已收敛本性,爱难留,恨不得,无处自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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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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