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妈把张然送到了小区门口，在车上紧抓着她的手，难得的温柔“然然，这王老师吧，人是木讷了些，但他本性善良，平日里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还很上进。你爸妈的意思，如果其它的你都不喜欢，可以考虑考虑这种适合过日子的。”
适合过日子吗？
张然低着头，不发一语。
“打小你爸妈就不常在你身边。我看着你长大，早就把你当成亲闺女了。”
“娜妈。”张然下了决定，抬起头对娜妈说道“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娜妈连连拍着她的手背“傻丫头，这种好事怎么不告诉我。哪家的小子？”
“还没确定关系呢，我正在考虑。”
娜妈注视着她，片刻才缓缓道“好，如果成了，我们也帮你把把关。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随便被人拐走了。”
“谢谢娜妈。”
娜妈勾过她的肩膀，轻轻抚摸着，一边继续交代着“你爸妈都很关心你，他们不在这边，你有什么事，一定不能自己憋着。有些事儿吧，说出来其实都是小事，但是一直放在心里憋着憋着，就成大事了。作女人呐，心情最重要，心情不好身体就不好，身体不好样子就不漂亮了.... ...”
娜妈絮絮的说着些没重点的话，她的母亲从未跟她说过的话。
心里荡起一阵阵暖流，又夹杂着委屈。
可惜悲伤的情绪总如细水长流，而温暖的情感却如骤雨突骤，转瞬即逝。
回家收拾完自己，满心惆怅又缠绕上来。原来内耗也是会上瘾的。
姐妹群里已经攒了一堆未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常闲扯。
张然刚接着她们的话头回复了两句。安白便直接发起了群语音聊天。
敏丫头在外面应酬，拒绝了。安白等娜娜也接进来，才急忙问道“怎么样啊今天？”
张然打开电视，随手换着台“娜妈根本没吐槽我的衣服好吧。”
安白急了“谁问你那个啊？今天相亲怎么样？”
娜娜懒洋洋的“听说你跟王呆子相亲了？”
张然惊讶“娜娜你认识王老师？”
娜娜不屑道“哼。”
安白问“什么情况？”
“你们看过《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这本书吗？”
张然和安白又异口同声道“看过。”
“这个小王吧。”娜娜歇了口气，总结道“大概就是天才在左，呆子在右。”
安白问“他得罪过你？”
娜娜一口否认“没有。”
“那为啥叫他小王八。”
张然大笑着，娜娜无语的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我妈本想介绍给我的。结果他拒绝了。”
张然啊了一声，安白直接问道“为什么？”
“说我太彪悍了，MD。”
电话一时沉默了。娜娜提声说“想笑就笑。”
安白笑到打鸣，张然也笑个不停。
“你和王老师，也太不搭了。”张然幻想着娜娜和王老师在一起的画面，似乎也只能用水火难容来描述。
“我妈见了鬼，特别喜欢他。说是老实本分，适合过日子。家里几代搞科研，人际关系也简单，躺平了往下三代都不愁吃喝。”
安白追问道“那还是个抢手货咯？”
娜娜嗤之以鼻“呵呵。”
虽然王老师明显不是娜娜的菜，但是看来娜娜因为被拒绝，还是受了些许刺激，平时她很少那么狠的吐槽谁。
“诶，娜娜，你不是... ...”张然话到嘴边及时收住。娜娜上次说她喜欢的是女生，看来娜妈还不知道。
还不确定安白知不知道，于是转口问“你们早知道今天是相亲？”
安白那边传来熟悉的关灯声“你还不知道？这两年来我们已经被娜妈安排过很多次了。”
“你们都是吗？”张然有些震惊。
安白打着哈欠“我嘛是心甘情愿，敏丫头嘛来者不拒呗，娜娜就不知道了。”
娜娜没回应，张然继续问安白“你就没遇到合适的？”
“说来话长，回头真得给你补补这两年的故事了。哦，事故。”安白声音已经逐渐迷糊了“然，你现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别说娜妈，我都猜不到了。”
“我也说不清。”
扯过几句，大家各自道晚安后挂了电话。安白在群里发了条语音“敏丫头今晚错过了惊天大八卦，都别跟她说，让她明天后悔去吧。”
张然犹豫再三，还是没问娜娜关于跟家里出柜的事。
这两年她们四个的通话频率虽然不算特别高，但每隔一阵都会畅聊几次。看来距离还是会隔断一些故事。回头再跟她们慢慢补课吧，她们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她们的过往也会是他们共同的回忆。如果缺失太多或许会少了很多乐趣。
退出群聊，张然依然没有放下手机。
有些疑惑的是，这个时间段平时总会收到的“晚安”短信，今晚并未如期而至。
张然睡前几乎不看手机，今天破例了。躺在床上不停的刷新着未读信息。
也许出差太忙了吧？
也许是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会不会跟今天遇到周皓凌的妈妈有关系？
还没等到信息，眼皮已经招架不住了。
第二天朦胧醒来，手机掉落在枕头旁边。眯着眼又刷新了一次，最后一条信息依然是“出差三天”。
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暗暗咒骂自己真的有毛病，且病得不轻。一边骂着，一边却连梳洗也带着手机。
“叮”不是短信，是聊天工具。
张然急忙放下早餐，划开手机。
师姐“剧本看完了吗？”
张然这才想起，塞进副驾手套箱里的剧本。回了个尴尬的笑脸“还没。”
师姐“看了吗？”
“师姐，算了吧。我不行。”
“你先看看再说。”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师姐的斩钉截铁。
“好吧。”
从车里取回剧本，想着看个大概再回绝师姐，不料却被故事内容深深的吸引了。
这个剧本的女主角是个叛逆的女孩，她的姐姐原是声名远播的舞蹈家，因为车祸而坐上了轮椅。姐姐郁郁寡欢，将所有的遗憾都寄托在妹妹身上。家庭的强压之下，妹妹一步步的走过姐姐从前的坎坷道路，收获爱情友情之外，与姐姐之间的隔阂渐渐解除，两人终于释怀。
师姐在剧本上做了许多标签，明显是钟意于让张然尝试姐姐的角色。
张然腿受伤的事除了相关的医生外，只有三个好友以及大学时最亲近的导师知晓，甚至瞒过了父母。但看着师姐的笔记，张然隐隐觉得师姐也获知了内情。
其中一幕，姐姐独自来到从前排练的剧场。人群散去后，她推开轮椅，匍匐爬到舞台中央，捶打着地板。向天呐喊“为什么是我。”
深深的无力感自心底钻出，笼罩着张然，不禁泪如雨下。
门铃急促的响起。一瞬间被拉回现实，张然看看时间，原来已经看了一上午的剧本。
监控里物业的李经理面带焦虑，似乎有要紧事。张然快速收拾了脸上的泪痕，打开门。
“张小姐，您在家太好了。因为您的电话打不通，只能冒昧上来打扰了。”
“有什么事吗李经理？”
“那个...周先生在楼下，状况不太好。”
“周先生？”张然微微一愣“他怎么了？”
“本来前半夜只是有些发烧，刚才说了阵糊话突然晕过去了... ...”
张然心往下一沉“他现在在哪？”
“在我们的休息室。”
张然扯上门，与李经理一齐往电梯走去“你先别着急，我们边走边说。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早先周先生还清醒时，我们提出过送他去医院，他说喝点热水休息一下就好了，我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刚才看他实在难受，就让他到我们休息室的沙发上休息。那个休息室工作时间也没什么人，等我忙完第一时间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说糊话了。”
张然眉头紧蹙，沉声问道“叫救护车了吗？”
李经理焦急的说着“就是因为这个事，才去找您的。他昏过去之前给他家的私人医生打过电话。对面的医生好像说正在赶过来，目前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因为号码在周先生的手机里，我们也联系不上。”
休息室门口零散站着些午休的员工，窃窃私语的不停向里张望。看到李经理带着张然过来，纷纷装作无事的撇开视线。
沙发上的周皓凌面色如灰，嘴唇干得起了皱。张然用手背探了他的额头，潮湿且滚烫。
张然从周皓凌的外套里找到他的手机，用他的指纹开了锁。
李经理指着通话记录里一个叫“大灰狼”的名字说“就是这个，周先生刚才打的私人医生电话。”
拨通“大灰狼”的电话，对面接得很快“还有十分钟到。还是原来那里吗？”
张然看了眼休息室外的围观群众，对着电话说道“您好，不是刚才那里了。我们在A栋的1202。”她看了一眼李经理，补充道“您到了大厅。工作人员会带您上来”
李经理在旁边点点头，便出去跟同事轻声吩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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