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夫娜是非常典型的内敛型性格，她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有过多的情绪表达，只有当事情积累到临界点时，她才会表现出焦躁。
是的，她不会轻易表露开心和喜悦。
这或许与她长期和死者打交道有关，那些游荡人间久了的亡魂，大都丧失了七情六欲，留下的只有执念。
此时她正面无表情地在厨房里做炖菜，房门被人敲响了，她放下勺子打开门，不出所料，门外的人是萨特维。
他用带着歉意的眼神对奥夫娜说，警局发生了突发事件，他必须要回去处理，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奥夫娜很镇定：“我知道，你姐姐告诉我了。”
萨特维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虽然现在他勉强接受了“姐姐瓦伦耶夫娜的鬼魂在一直跟着自己”这件事情，但不代表他习惯这件事情。
“好吧，那我先离开了。”
奥夫娜目送着萨特维坐上警车，这才关上门重新走进厨房，恰逢米莉娅走出房间拿饮料。
“你把马克西姆撵出去了吗？”
米莉娅闻声停住脚步，笨拙地解释：“啊，那个，我不知道，可能他想出去呆一阵？”
奥夫娜面不改色：“他正坐在门前的草坪上哭，嘴里说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真的吗？”米莉娅含糊其词，试图以此糊弄过去，但她眼见奥夫娜关掉了火，放下勺子正面看着她。
“米莉娅，你能看见了，是不是？”
米莉娅想起她回家时奥夫娜爱搭不理的冷漠态度，顿时来了劲：“是啊，我不是说过吗，我和恶魔做了交易。”
奥夫娜的反应直截了当：“你想和我吵一架吗？”
看着奥夫娜插起腰，一副乐意奉陪的样子，米莉娅还是先怂了：“不是。”
“很好。”
奥夫娜轻飘飘地说完，转身继续做她的炖菜，米莉娅在厨房门口站了很久，她想鼓起勇气和奥夫娜讨论一些之后的事情。
比如应该如何应对她所看见的那些鬼魂，这些事情奥夫娜应该比任何一人都清楚。
终于在踌躇片刻之后，她还是在锅铲声中开口了：“我想要讨论一些事情。”
奥夫娜回答的很自然：“当然可以。”
于是米莉娅说出了她的问题。
奥夫娜一边将炖菜倒进盘子，一边回答了她：“很简单，陌生的鬼魂，最好选择无视，就当没看见他们。”
米莉娅惊讶：“为什么？”
“因为你帮了一个，就不得不去帮第二个，你不会想体验被鬼魂缠身的感受的。”
回答完这一个问题，奥夫娜便单方面终止了这次讨论，她让米莉娅去叫奥列尔出来吃饭。
米莉娅走到奥列尔的卧室门口，听见他正大声地和谁打着电话。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疯了吗？”
她听见奥列尔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的房间可是铺满了地毯的，尽管如此，声音还是非常清晰：“你想让我说什么？安慰你没事吗？”
“我现在很想给安娜打去电话。”
……
“哦，我当然有她的号码，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在说什么，我当然在关心你！”
随后奥列尔突然沉默了下来，电话似乎是被那头的那位给挂断了。
米莉娅在门口等了一阵才开始敲门。
她打开门的时候在想：奥列尔提到了安娜，电话没准是打给谢廖沙的。
果然，奥列尔坐在餐桌上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谢廖沙不回来吃了，他打了电话告诉我。”
是刚刚那通争吵的电话吗？
米莉娅没有抬眼，她故作平静地告诉奥列尔她看见了马克西姆，因为太过尴尬而暂时让他出去了。
奥列尔明显有点心神不宁：“很好，我早就想让你那么做了。”
这顿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被奥夫娜接到的一通电话打断了，她起身去接，表情逐渐严肃：“我知道了。”
回到餐桌旁，奥列尔表现的有些紧张：“怎么了？”
“第四起非正常死亡案，在夫基斯克警局，死者是马卡尔。”
“马卡尔？”米莉娅对这个名字感到很是意外，她还以为死的会是那个女巫玛格利塔或者其他的什么人。
“萨特维说他今晚可能回不来了，你们关好门窗，不要外出。”
米莉娅看向奥列尔，她觉得自家二哥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劲，他似乎早就知道会有第四起案子，并且还知道死者是谁。
晚饭过后，米莉娅听见奥列尔继续打这电话，这次的对象毋庸置疑——仍然是谢廖沙。
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我提醒你，奥夫娜知道了，萨特维的电话打到了她这里，今晚你准备怎么办？还回来吗？我不能为你打掩护太久。”
“米莉娅？不，她还不知道。”
“……好吧，到时候我去帮你。”
“别感谢我，我已经在心里骂你一万次了。”
听完奥列尔的电话，米莉娅更加确信了一件事情：警局发生的非自然死亡案，似乎和谢廖沙有某种关系，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没有回家。
她跑到窗户边上，找到了还在屋外游荡的马克西姆：“嘿，马克西姆，你可以进来了。”
马克西姆委屈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苦着一张脸眼巴巴地看着米莉娅：「你还会把我赶出来吗？」
“不会了，我向你保证。”毕竟要有求于马克西姆，米莉娅尽可能地说着好话，“我对之前的行为感到很抱歉”
「好吧，我原谅你啦。」马克西姆是个没心没肺的，立刻忘记了之前的事情，恢复原本憨憨笑容的模样，主动凑过来，「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米莉娅压低声音一字一句说道：“我要你今晚帮我看着奥列尔，一旦他想要离开房子，立刻告诉我。”
马克西姆摆了个立正的姿势：「没问题！」
夜晚，明月高照，米莉娅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她手里捧着一本书，仍然是那本精装版的《简·爱》，她已经看了三分之二，火灾之后的内容她不太喜欢了，看的很慢，经常看着看着睡着。
半梦半醒间她忽然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痒痒的，米莉娅睁眼一看，发现是马克西姆正用她自己的头发给她挠痒痒。
「快醒醒，奥列尔好像准备出门！」
米莉娅立刻起来穿好衣服，期间她听见了隔壁奥列尔的声音：“马克西姆，麻烦你就当做没看见我出去。”
马克西姆严词说道：「那可不行，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隔壁的米莉娅小姐先要我看见你出门就告诉她。」
说话间，米莉娅已经穿戴好站在奥列尔的房间门口。
她打了个哈欠，朦胧地看着奥列尔，马克西姆通知的很及时，奥列尔已经穿好衣服甚至拿起了背包，再晚一点她都赶不上：“这么晚了你要去做什么？接谢廖沙？用不用我跟着一起去？”
奥列尔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米莉娅，你听到了我的电话。”
米莉娅也坦然承认了：“谢廖沙到底做了什么？”
奥列尔凝视了一会儿米莉娅，发出邀请：“和我一起去吧，我在车上告诉你。”
“不，今晚我们谁也不会出门。”言出法随在这一刻突然启动，米莉娅发自内心地笃定，如果她和奥列尔出了门，一定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奥列尔并没有着急反驳，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有些事情，我没法在这里和你讲。”
米莉娅彻底清醒了，她看着奥列尔灰色的眼睛，它们在昏暗的灯光下不停闪烁，她慢吞吞地吐字：“有些事情，是指谢廖沙和马卡尔警官的死有关吗？马卡尔是他杀的？”
奥列尔看着她，长叹了一口气，他不得已放下背包，回头让马克西姆先离开房间，然后才说道：“是的。”
米莉娅愣住了：“什么是的？”
奥列尔用比平时快上一倍，生怕别人听见的样子说道：“谢廖沙告诉我‘死亡’的下一个目标是你，为了不让这件事情发生，他和‘死亡’做了一个交易，让下一个目标变成了马卡尔。”
米莉娅全然不可置信，谢廖沙是疯了吗？就算下一个目标真的是她，也得是由她来和“死亡”交易才对。
她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就快咬出了血：“谢廖沙到底在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奥列尔的手机再次响了，来电显示是谢廖沙。
米莉娅劈手从奥列尔手里把手机抢了过来，接通，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问候：“谢廖沙，你疯了，你以为这次做了交易，下次‘死亡’就不会找上我们了吗？你二十多年的脑子是被奥夫娜的炖菜给喂傻了吧……”
“米莉娅？”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温婉的女声，米莉娅还没说出口的话一下子被噎住了，谢廖沙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怎么是安娜？
“呃，嗨，安娜。”米莉娅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谢廖沙还好吗？”
“老实说，不太好。”安娜很诚实，“我在回旅馆的路上发现了他，他似乎陷入了某种醉酒状态，神志不清。”
“安娜……”电话那头传来了谢廖沙隐隐约约的声音，他的嗓音很哑，米莉娅听了气又不打一处来，她拔高声音，“谢廖沙，如果你听见我说的话，记住了：你现在表现的就像一个绝世大.傻.逼！”
奥列尔接过手机，从容地说道：“我赞同米莉娅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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