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家人，米莉娅该骂的要骂，该帮的也要帮，即使谢廖沙让她大半夜气的睡不着浑身发抖。
天刚蒙蒙亮，她和奥列尔便驱车赶往安娜所在的旅馆，这是夫基斯克市最好的旅馆，一栋七层高的红色大楼，大厅有巴洛克风格的水晶灯和浮雕大理石装饰柱。安娜在大厅里迎接了他们，带他们来到自己的房间。
谢廖沙看起来已经好一些了，他靠坐在窗户边上的扶手椅上，表情里满是歉意。
“抱歉，我……”
他的话因为刚一进门就紧绷着脸冲向他的米莉娅而没有再说下去。
他以为米莉娅是要照着他的脸来上一拳，毕竟这是他应得的。
然而米莉娅只是冲到他的面前，伸手毫不留情地扒开眼皮仔细观察起他的眼睛。
昨晚谢廖沙忘记摘掉美瞳，现在眼睛干的不行，拼命眨眼。
米莉娅松了一口气，还好谢廖沙的蓝色眼睛依然是美瞳的结果。
但她转而又发现，谢廖沙的身边并没有带他常用的那根白木手杖。
她试探着问：“你的腿全好了吗？”
谢廖沙知道自己是藏不住的：“好了。”
“靠恶魔的帮助？”米莉娅扬起眉毛。
看着米莉娅近在咫尺的眼神，谢廖沙不知道米莉娅有没有意识到，她在气势这一方面已经完全拿捏住了，不知是不是封印解开的原因，她在怒目而视的时候，眼里似乎有淡淡的光在流动，谢廖沙知道，那是能量。
他现在一点气势都没有：“算是吧。”
久违的那一拳还是打在了他的脸上，米莉娅下手没那么重，谢廖沙只觉得不痛不痒，他在心里默默评价：米莉娅还是不够狠。
安娜及时拿着热水来解场：“好了，来喝点水。”
白色的杯子里呈着淡黄色的冒着热气的水，水面上飘着一两枝看不出来品种的草药。
安娜是个女巫。
解开封印后，米莉娅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轻微的变化，当安娜走近的时候，她那满腔的怨恨突然全部消失了。
她接过杯子，转身找了个远离谢廖沙的椅子坐下。
奥列尔得以找到机会慢慢走上前。
谢廖沙主动把另一边脸凑过去：“你也想给我来一拳吗？”
奥列尔：“不。”
谢廖沙：“好吧。”
奥列尔：“我怕恶魔脏了我的手。”
谢廖沙讪笑：“……杀人不用非要诛心，兄弟。”
虽然奥列尔表现的仿佛是亲兄弟明算账，但他至少还知道顾及大局，在谢廖沙身边坐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如何瞒过奥夫娜。”
安娜任兄弟俩交谈，她走到米莉娅的身边：“你哥哥很在乎你的安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也在念叨你的名字。”
她拿着杯子坐下，看向米莉娅：“可以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米莉娅没有理由拒绝。
从旅馆出来的时候，她手上多了一个用麻绳简易绑起来的小布包。
女巫告诉她，遇到危险就把小布包打开。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奥列尔坚持要他开车，谢廖沙只好坐在副驾驶，问起昨天晚上奥夫娜做了什么好吃的。
米莉娅一个人坐在后排望向车窗外的方向，她只觉得车子一斜，她差点和车玻璃来个亲密接触。
奥列尔似乎要躲避马路上的什么东西而拐了个急弯。米莉娅扭头只看到一道半透明的人影擦着车身穿了过去。
很明显那是一个鬼魂。
谢廖沙问道：“那是谁？”
奥列尔的脸色很不好看，半天才突出一个词来：“谢妮娅。”
车里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而这种紧张在米莉娅突然感到一阵窒息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如同谢廖沙不知道谢妮娅长什么样子一样，谢妮娅也不知道米莉娅现在已经能看见她了，她顺着车顶爬到后座上，挑衅似的看着前排的别尔什塔两兄弟。
米莉娅抬眼就看见一个打扮的人模人样，但明显不是什么好人的谢妮娅她想也不想就拿出安娜给她的那个小布包，扯开麻线朝谢妮娅的脸上丢过去。
谢妮娅猛地放开米莉娅向后躲开，小布包里的黑色粉末洒了出来，虽然没能伤害到谢妮娅，但也让她不再敢贸然靠近米莉娅。
眼见米莉娅直勾勾地盯着她，谢妮娅的鬼魂莫名开始惊慌，她记得这个金发碧眼的别尔什塔家女孩是看不见也听不到她的啊？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在看我吗？」
米莉娅完全理解谢妮娅的惊慌：“不然呢？”
“你以为把我掐死在这里，我也变成鬼了才能看见你吗？那该多尴尬啊！”
谢妮娅半透明的脸上隐约看出吃瘪的样子。谢廖沙听见米莉娅的话倒是笑了起来，他递来那把他常用的匕首：“试试用这个。”
“用不着。”米莉娅没有接，而是伸手用指尖沾了一下座椅靠背上残余的黑色粉末，谢妮娅看到后，像一只被吹爆的气球一样，噗嗤一声飘到了车外。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家门口，他们又在房子前面的道路上碰到了赶回来的萨特维。
萨特维看起来很疲惫，像是一宿没睡，他刚从警车上走下来，拍拍奥列尔那边的车窗，看见车里整齐地坐着三个人，他一时差点忘了要说什么：“你们昨晚出去了？去了哪里？没出什么事吧。”
米莉娅注意力根本不在萨特维身上，她一直在看他身边的瓦伦耶夫娜，少女浑身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长发凌乱地贴在前额和脸颊上。
像是注意到了米莉娅的眼神，瓦伦耶夫娜慢慢地将视线投在她的身上，下一秒直接出现在了米莉娅旁边的车后座上。和谢妮娅不一样，她很有分寸感，为了不弄湿更多的地方，她非常拘谨地弓起腰，以一个有些奇怪的姿势对着米莉娅：「你好。」
“嗨。”在瓦伦耶夫娜靠近她的时候，米莉娅眼前突然走马观花一样闪过几个画面：
露营地旁边的河水湍急不止，水流打击在石头上迸发出白色的浪花；
空无一人的警局验尸间里，阴冷瘆人；
装着不明物体的巨大黑色垃圾袋，被一个戴着口罩的人丢进了垃圾桶，随着垃圾车驶出城外……
……
画面全部消失以后，一种若有若无的溺水感翻涌上来，米莉娅不得不大口喘着气：“河里发现的的确是你的骸骨，但在警局被人装进垃圾袋子扔掉了。”
瓦伦耶夫娜的声音很轻：「那不重要了。」
「我弟弟的安全才重要。」
说话间，萨特维和奥列尔已经交谈完了，奥列尔简单问了下警局的情况，萨特维的回答是糟糕透了，谁也没想到会袭击警察，而且上来死的就是总督，这不得不让所有人都开始自危。
幸运的是，萨特维并没有怀疑谢廖沙，尽管他看出了谢廖沙的状态不太对劲。
奥列尔关上车窗，瓦伦耶夫娜却并没有离开，她注视着米莉娅：「你很强大，我希望你可以保护我的弟弟。」
米莉娅被这句话给说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一句话指婚吗？她和萨特维可什么交集都没有！
好在奥列尔已经将车开进车库，瓦伦耶夫娜不得不离开。
等她消失后，米莉娅才捂着心脏：“妈耶，鬼魂交流都这么刺激的吗？”
奥列尔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还有更刺激的等着你呢。”
米莉娅很快就知道奥列尔指的是什么了：奥夫娜正站在车库门口等着他们呢。
谢廖沙早就知道这事肯定瞒不过奥夫娜，他是见过奥夫娜这种眼神的，小时候偷偷背着练习一些危险的仪式被发现时，奥夫娜就会露出这种眼神，它的意思很好理解：生气了。
鉴于奥列尔和米莉娅还要去学校，奥夫娜并没有对着他们过多发挥，只是批评奥列尔私自开车和米莉娅纵容哥哥，然后就拎着谢廖沙回她的房间去了。
*
学期末的考试来的似乎猝不及防，大多数人都没有准备好，不过他们也不会太在乎，因为在夫基斯克这样一个城市，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没有竞争，他们更乐意去躺平。
奥列尔填写了纳普卡大学的志愿表，但在专业一项却只是随意地写了一项“经济学”。
很不巧的是这份申请表被尼德看见了，自从上次露营活动他掉进坑里狠狠丢了人，又因为禁止校园活动错过最后一场校橄榄球赛之后，其他橄榄球队的成员就开始不怎么待见他了。所以此时他只有一个人，多少显得有些落魄，但他的嘴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臭。
“嘿，奥列尔，你怎么没去报音乐专业？难道是害怕你的歌声会吓死专业老师吗？”
奥列尔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但尼德锲而不舍：“我听说你哥哥当初可是念了纳普卡的文学系，后来退学了是吗？你也打算这样吗？”
奥列尔忍无可忍地停住脚步：“总比你考不上强。”
尼德眯起眼睛，他并没有立刻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他看见了走廊上的米莉娅，他就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走了过去。
发现尼德朝她走过来，米莉娅顿时决定立刻转身离开这个地方，多呆一秒她都会觉得恶心。
但她没能立刻如愿，因为弗拉基米尔在前面挡住了她的路。
“早上好，别尔什塔家的小女巫。”他以有些做作但彬彬有礼的样子朝米莉娅打了一个招呼，“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顺着米莉娅身后看去，他看见了尼德。
对方早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站在原地不动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之前的事情就是弗拉基米尔做的，但经过尼德这几天的复盘分析，他认定这事**不离十和弗拉基米尔有点关系，这已经是他脑子里能分析出来的最准确的东西了。
“啊，这个好办。”弗拉基米尔率先来了兴趣，他手指一动，身后凭空出现了一个女性鬼魂，她随着弗拉基米尔的手指挪动而被推到米莉娅面前。
“想不想学学如何借鬼魂之手惩罚一些人？比如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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