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储物间里，腐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傅西洲的马丁靴碾碎积水里的玻璃碴，看见沈南风被按在生锈的储物柜上，蓝发混混的拳头正砸向对方心口的烫伤疤——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形状，像被揉皱的星芒。
“**放开他！”傅西洲的焊枪砸在墙上，火星溅在混混后颈，“老子的人也敢动？”蓝发少年转身时，他看清对方眼底的红血丝——和沈南风犯病时一模一样。血珠顺着沈南风下巴滴落，在他鞋尖绽开红梅，忽然想起母亲**那晚，落在他手背上的火星也是这样的温度。
“少管闲事！”混混挥着带钉的皮带冲过来，却在看见傅西洲小臂的刀疤时愣住——那是少管所的“断笔”刺青。沈南风趁机 elbow 顶开对方，却在踉跄时撞翻储物柜，过期的草莓蛋糕盒砸在脚边，奶油混着霉斑在积水里漂成星芒状。
“我有块过期的蛋糕，”傅西洲蹲下来，用校服袖口擦去沈南风唇角的血，布料蹭过对方唇瓣时，他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要分你一半吗？”沈南风盯着他手里的刀疤，忽然笑起来，血沫混着蛋糕屑喷在他手背上：“过期的东西都该烧掉。”
当晚的天台，雨丝在月光下织成银灰色的帘幕。傅西洲用焊枪切开硬如石头的蛋糕，草莓酱流出来时，他发现里面藏着半颗薄荷糖——和沈南风兜里的那种一模一样。“这是老子在便利店偷的，”他递过沾满奶油的刀，“本来想在少管所过生日时吃。”
沈南风咬下带霉斑的蛋糕，忽然把烟头按灭在自己手背上。青烟腾起的瞬间，傅西洲看见他腕间的旧疤在月光下扭曲，像条正在蜕皮的蛇。“疼吗？”沈南风盯着他瞳孔里的倒影，“这样是不是比你妈拿衣架抽你好受点？”
少年的指尖还在发烫。傅西洲忽然伸手握住那只手，让沈南风的烫伤疤贴上自己掌心的星芒印记。雨丝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将血污和奶油冲成淡粉色的河，他闻到对方身上混着铁锈和薰衣草的气息，那是母亲画室松节油与医院消毒水的私生子。
“南风，我们不要互相伤害好不好？”傅西洲摸出打火机，却在火苗窜起时照亮沈南风眼底的裂痕，“这样就不会再被别人伤害了。”他将火焰凑近沈南风的烟头，看火星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像两颗试图靠近的流星。
蛋糕盒被雨水泡得发胀，傅西洲用焊枪在盒盖上熔出两个歪歪扭扭的星芒。沈南风摸出藏在鞋底的抗抑郁药，铝箔包装在寂静中发出脆响，他忽然想起母亲发病时总说的话：“痛苦是块会过期的蛋糕，要趁新鲜吃掉。”
“知道为什么偷这块蛋糕吗？”傅西洲用刀尖挑起块发霉的奶油，“因为标签上写着‘永不褪色的草莓’。”他忽然笑了，笑声混着雨声碎成玻璃碴，“现在老子知道了，褪色的是奶油，不是草莓本身。”
沈南风望着他后颈的烧伤疤，在雨幕中泛着珍珠母的光泽。他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指尖描绘那道疤痕的轮廓，像在临摹一幅失传的星图。傅西洲的睫毛上挂着雨珠，忽然低头咬住他指尖的烟头，薄荷烟味混着铁锈味漫过来，比任何抗抑郁药都更让人清醒。
“以后你的伤口归我，”傅西洲吐掉烟头，用焊枪在两人手背上烙下相连的星芒，“我的也是。”沈南风感受到金属的灼痛，却发现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正在融化——不是疼痛，而是某种久违的、被称作“归属”的东西。
雨停时，天台的积水里漂着蛋糕碎屑和烟头。傅西洲摸出半块没发霉的草莓，递到沈南风唇边：“尝过过期蛋糕的人，才有资格吃星星。”少年咬下草莓的瞬间，汁水混着雨水流进喉咙，甜得发苦，却比任何时候都更真实。
“傅西洲，”沈南风轻声说，“谢谢你在我过期前找到我。”
少年的笑声撞在教学楼墙上，惊飞一群避雨的麻雀。傅西洲摸出打火机，将湿透的蛋糕盒点燃，火焰中，两个交叠的影子在墙上舞成星芒的形状。他望着沈南风眼底跳动的火光，忽然明白：有些相遇注定要在腐烂的蛋糕旁，有些救赎注定要带着霉斑和血污，却依然闪耀如星。
于是在这个潮湿的夜晚，两个过期的灵魂分食着一块发霉的蛋糕，任由彼此的伤口在火光中结痂、重生，最终长成照亮对方的星芒。而那些曾以为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此刻都在雨水与火焰的洗礼中，变成了最独特的生日礼赞。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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