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饭佟莹要午休，沈思远要接着打球，沈漫问刘怀廷：“你不回酒店睡会儿吗？”
看似关心，实则赶人。
刘怀廷眨巴眨巴眼，“呃......回。”
沈漫之所以赶他，是怕他又刨根问底，而且看见他就会想起林鸢走时说的话，让沈漫心里更乱。
在公司的时候沈漫也听过一点流言，说刘怀廷喜欢她，但在她看来刘怀廷只把她当妹，而且他上段感情无疾而终，无法开始下段感情也正常。
沈思远装好球拍，招呼刘怀廷，“正好你跟我一起下楼。”
刘怀廷瞥了沈漫一眼，背上双肩包离开。
等他俩走了，沈漫回屋把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先给手机充电，等开机后收到一条短信，来自两小时前。
“你手机关机，我现在打车给你送去。”
林鸢发的......
关掉手机，沈漫拿出镯子，试探性戴上，她不知道圈口怎样算正好，反正不会掉。
沈漫小时候不喜欢戴饰品，所以连耳洞都没有，这点和她妈一点也不像，佟女士的首饰盒里好多项链耳环，每次出门前还会给自己搭配，多年前她也喜欢给沈漫买，只是刚上幼儿园的沈漫就个性明显，把佟女士为她精心搭配的项链和发卡摘掉，送给幼儿园其他小朋友，然后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该吃饭吃饭，该玩游戏玩游戏，等到放学时沈思远去接她，看到沈漫那副样子还以为她被同学欺负了，一问老师才知道原委，回家跟佟女士说以后别再买了，闺女不喜欢，他又问沈漫喜欢什么，小小年纪的沈漫回他：“爸，给我买辆坦克，我要开坦克上学。”
试戴完沈漫想把镯子摘下来，奇怪，戴的时候没那么费劲，可想摘的时候手腕都勒红了就是摘不掉，她想去洗手间用香皂打出泡沫再摘，转念一想她妈在睡觉，等等吧。
困意袭来，沈漫抻开夏凉被钻进被窝，没几分钟便意识昏沉，每次忙完会展工作她都能睡上十几个小时，但前提是没人打扰。
......
下午四点钟，沈漫被打球回来的沈思远叫醒，他手里拎着一袋子冰淇淋，拿出一根递给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的沈漫，“吃吧。”
“爸......我困。”
“吃一个精神精神，要不晚上该睡不着了。”
沈思远给她撕开，“你不最喜欢酸奶葡萄干吗？”
沈漫接过咬了一口，酸甜加上冰，一瞬间困意全无。
起床出去，沈漫拉开厨房门，离吃饭还早，她妈又在捣腾什么？
沈思远把剩下的冰淇淋放进冰箱，挨个摆好，整整齐齐，沈漫看着有点想笑，要不是她妈在旁边，这些冰淇淋肯定一股脑胡乱丢进去。
佟莹转头，忽然眼睛瞪大，“漫漫过来。”
“嗯？”
沈漫不明所以走过去，佟莹拽着她手腕，仔细端详镯子，“什么时候买的？”
“别人送的。”
佟莹掂了掂，“这么沉，得多少钱啊！”
沈思远关上冰箱门过来凑热闹，“是金的吗？”
佟莹摸了几下，“肯定是。”
沈漫一心吃冰淇淋，不想多说。
“不会是小刘送的吧？”
佟莹问完，和沈思远一齐望向沈漫。
“不是～”
沈漫开门出去，又去沙发躺着，像四肢退化了一样。
厨房剩下老两口，佟莹问沈思远，“林鸢不让咱俩告诉漫漫，你说了吗？”
“没明说。”
“什么意思？”
“他来那会儿聊天，我问他买的房子涨没涨。”
佟莹“嘶”了一声，“漫漫又不傻，肯定能听出来啊！”
“其实我想让她听出来，以前林鸢不让说，是因为漫漫跟他分手了，可今天你看林鸢来送东西，肯定是漫漫让的，还有，漫漫的充电器为什么在林鸢那？你想，你细想。”
佟莹细想了，确实在理。
“林鸢那孩子真挺好，要样有样，要个头有个头，小刘其实也行，就是年纪比漫漫大，长得比林鸢差一些，但是家庭条件好。”
“你别掺合了啊，要是再跟漫漫吵架，小心闺女一辈子不回家，你没发现她这次回来都不顶嘴了吗？感觉她情绪不太好。”
沈思远皱皱眉，“你这么说我也发现了。”
“孩子大了，你那套对付她小时候管用，现在不行。”
“知道，我注意。”
他说完要开门出去，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拧着眉头小声问：“你觉得漫漫的手镯是谁买的？”
“不知道。”
“猜猜呗。”
佟莹放下菜刀，来了兴趣，“打赌啊？”
“赌就赌，你先猜。”
“小刘，他有条件买。”
“我选林鸢，咱闺女跟我一样，找对象看颜值。”
佟莹不为糖衣炮弹所动，“输了零花钱扣五百啊。”
“那赢了多给五百。”
手起刀落，鸡肉一切两半，佟莹说：“我看你是做梦。”
沈漫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摆弄手机，原来和基地的对接群在工作结束后被筱楠解散了，她现在只有林鸢的电话号码，一个没事就不能打，打了也未必有回应的号码......
忽然一条信息进来，沈漫打开看，是大学同学史妍发来的，沈漫跟她关系很好，每次回来都会小聚一下，这次回来还没倒出空告诉她。
“沈小姐近来可好啊？”
沈漫回她：“有何贵干？”
‘“晚上出来吃饭啊，去西街那边吃朝鲜族烤肉。”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
“掐指一算。”
回完信息，沈漫跟她妈说晚上要出去吃，沈思远听见叹了口气，“刚回来就可哪跑，这闺女白养。”
沈漫笑笑，看眼时间赶紧去洗脸洗头，还特意化了妆，看起来精神些。
她这边拎包要走，被佟莹叫住，“开你爸车去吧！”
“不开了，可能要喝酒。”
沈思远说：“给我打电话，我接你。”
“你俩到点就睡，不用等我。”
沈漫开门下楼。
外面有点阴天，空气潮呼呼的，风也大，有点像站在海边的感觉，她裹紧外搭，从南门出去打车。
路程不远，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但今天有点小堵，用时差不多半个钟。
从出租车上下来，沈漫径直往饭店走，刚要开门，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门上的手缓缓撤回，沈漫转过头去，和林鸢四目相对。
他正在抽烟，本就高的个子因为站在台阶上显得更加高大，他俯视沈漫，毫不惊讶。
“史妍叫你了？”她问。
林鸢点点头，烟又叼上。
沈漫本想再说点什么，但见林鸢那个不咸不淡的态度，她把话咽回去。
饭店候餐区有几个人在排队，沈漫从他们旁边经过，拐弯上二楼。
“漫漫！”
史妍冲沈漫招手，她笑着走过去，跟史妍还有她男朋友石俊峰打招呼，“好久不见。”
这两人都是健身爱好者，史妍在健身房认识的石俊峰，从那之后石俊峰就成了史妍的专属教练，两人交往一年了，感情稳定，偶尔吵那几架沈漫门清，因为每次史妍都给沈漫发信息或者打电话吐槽，但沈漫从来劝和不劝分，毕竟人俩转头就好，沈漫不想当坏人。
“看见林鸢了吗？他下去抽烟了。”
听到石俊峰问，沈漫下意识看向史妍，她不但不躲，反而冲沈漫抛了个媚眼，什么意思？
“呃。”沈漫坐到史妍对面，“看见了。”
说谁谁到，沈漫刚喝一口清凉的大麦茶，林鸢也上楼来，坐到她旁边。
四人位，他没得选。
史妍说：“林鸢，好久没见漫漫了吧。”
“中午刚见。”
“啊？！”
对面两人异口同声，沈漫桌下抠手，桌上倒一脸淡定地用手机扫二维码，“点菜吧，饿了。”
史妍和石俊峰相视一眼，“点菜点菜。”
西街这边的烤肉很出名，随便点点都好吃，一人负责点两三个就凑了满满一桌，两个男的烤肉，两个女的边聊边吃。
史妍问沈漫，“你哪天走？”
她头也不抬，“赶我啊？”
“怎么会？送你去机场呗。”
肉烤好了，石俊峰往史妍盘里夹，林鸢也夹了肉，只是刚要给沈漫，听到她说：“后天下午的飞机，和我们公司老板一起回去，到时我爸送，你安心上班，别请假。”
夹子收回去，肉落进林鸢自己盘里。
史妍低头吃肉没看到，又问：“你和大老板一起回来的啊？”
“嗯，他亲戚结婚，过来参加婚礼。”
听到这句，史妍才抬头偷偷瞄了眼林鸢，他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脸色不好看，毕竟沈漫没来之前他还有说有笑。
史妍本是好意，上个月沈漫喝多了给她打电话，提到林鸢边说边哭，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沈漫一直忘不了林鸢，听完她骂骂咧咧，说沈漫真有能耐，憋了四年才跟她说。
可埋怨归埋怨，该朋友做的还得做，趁沈漫回来史妍想撮合一下她和林鸢，但目前为止两人互相都没说话，感觉好别扭，史妍有点后悔，回头沈漫肯定怪她。
吃完一盘肉，石俊峰提议：“咱们喝点酒吧。”
史妍和沈漫没吱声，默认同意，只有林鸢拒绝，他说：“我开车了，你们喝。”
要是平常石俊峰可能会劝劝，让他找个代驾什么的，但今天气氛不太对，林鸢一直板着脸，石俊峰没往下说。
冰镇过的啤酒一扫夏日暑气，几人慢慢打开话匣，但史妍不敢提大学时的事，聊的都是近况，石俊峰跟林鸢说他最近在练哪些项目，初见成效，还给林鸢推荐，只是林鸢不买账，“我在单位每天跑跑步挺好的。”
石俊峰躬起手臂，肌肉崩起来，“看，壮不！”
“不错。”
史妍给石俊峰夹了块肉，说：“你那点小儿科算了吧，林鸢单位好多训练项目，改天给你也送过去练练。”
石俊峰摇头，“他们那些项目太野性，不适合我这种坐办公室的牛马。”
沈漫碗里的调料吃完了，想叫服务员再拿点，没等她开口，林鸢把服务员叫来，“麻烦给我们补一下蘸料。”
“几份？”
林鸢扫了一眼，只有沈漫那份空了，但要一份太明显，他要了两份。
吃得有点热，沈漫把外搭脱掉，里面穿的吊带裙，手臂毫无遮挡，史妍一眼看到镯子。
她拉过沈漫的手，问：“你买的啊？这么夸张。”
“别人送的。”
“谁啊？”
“一个男的。”
史妍的视线在林鸢和沈漫之间来回瞟，“帅吗？”
“帅啊。”沈漫答得毫不遮掩，她故意说给林鸢听，好彰显她的大度，以及某人的小肚鸡肠。
史妍又问：“追你啊？”
“那没有。”
“不追还送这么贵的礼物，纯纯大冤种嘛！”
林鸢咳了声，沈漫像没听见似的，“你这么说还真有点。”
这时服务员过来送蘸料，林鸢接过，给沈漫那份替换掉，空盘还给服务员。
这个举动看似平常，可对沈漫却不平常。
“辣椒油给我。”
沈漫伸手指过去，因为辣椒油在林鸢那侧桌边。
他递过来，说：“有点辣，少放。”
“嗯。”
“纸巾。”林鸢朝沈漫要。
她抽出两张塞他手里，“够吗？”
“够。”
在史妍看来这是破冰一样的互动，她和石俊峰忍不住嘴角上扬，品得津津有味。
各自喝完两瓶，史妍又开了三瓶，动作比服务员还麻利，递给沈漫时她刚要接，却被林鸢拦下。
“差不多了。”
史妍有点意外，“漫漫能喝。”
林鸢摇头，史妍把酒拿回去，沈漫举起酒杯，“最后再陪你一杯。”
史妍没动，林鸢把酒瓶拿过来给她倒完又还给史妍。
“漫漫，你住岛城哪个区来着？”
“市南。”
史妍看向林鸢，“你家呢？”
“市南。”
“噢～”史妍拉长调，和石俊峰相视一眼，意味深长。
沈漫盯着酒杯，感觉此刻的心情就像啤酒一样，泡泡升腾，有点开心，当初她选择在市南租房子的确有私心，这份私心来自林鸢，可住了这么久都没换来一次偶遇，倒是在盛城见到了。
唉，果然不按常理出牌才是最大的常理。
......
吃完饭林鸢结账，他事先交了押金，石俊峰没争过。
从饭店出来，史妍说她和石俊峰打车回家，让林鸢开车给沈漫送回去。
沈漫拒绝，“不麻烦了，我打车。”
林鸢攥着车钥匙，说：“你们都上车吧，我挨个送。”
“你送漫漫。”
史妍把沈漫推给林鸢，拉着石俊峰上了路边一辆停靠的出租车，很快便开走。
沈漫有点不好意思，抓抓头发，听到林鸢说：“上车。”
这辆车沈漫认识，在基地的时候他开的就是这辆。
见沈漫发呆，林鸢拉她手腕把她带过去，副驾驶门打开，沈漫这才上车。
林鸢连导航都没开，看起来熟门熟路，沈漫则在副驾驶安静坐着。
“听歌吗？”他问。
“好啊。”
两人手指同时指向屏幕，指尖互戳，林鸢收回去，“你自己弄。”
沈漫随便点开一首，失恋伤感情歌......林鸢平时就听这个？
她换了一首，曲风差不多，索性关了。
“闻岩下的歌，平时我不听。”
“昂。”
开到沈漫家小区南门停下，她说了声“谢谢。”
林鸢看着沈漫摘安全带、拿包，他一语不发。
在车门打开的一瞬，清风迎面扑来，沈漫又停下。
茫然不知所以的夜，一个念头忽然从沈漫脑子里冒出来，她的人生好像从来都不是付出一份努力便能得到一份收获，她要努力十倍才能得到想要的，所以呢，如果她什么也不做林鸢不可能跟她复合，就算林鸢是一只大狗狗，也要沈漫主动伸手抚摸，他才会摇头摆尾。
“林鸢。”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拿下来，“嗯。”
“以前是我太傲慢了......对不起。”
没等林鸢回应，沈漫下车关门。
时间倒回四年前，她没打招呼就去了林鸢所在的部队，本想给他一个惊喜，却被告知不能见面，因为有纪律。
在此之前两人已经异地一年，沈漫每天都很想念林鸢，但林鸢没法实时回应这份想念，沈漫开始变得患得患失，找茬争吵，直到去找林鸢后被拒绝见面，她直接提了分手......
路人车辆在街上穿梭而过，林鸢独自在车里坐了几秒，等他意识到什么要下车去追时看见小区门禁那站着一个男人，旁边的牌匾灯照在他脸上，林鸢一眼便认出是刘怀廷，他跟在沈漫身后，谁也没回头。
门禁缓缓关上，林鸢就这样看着沈漫远去，浑身被一种无力感充斥，幸好夜色掩饰了他的狼狈，却也压得他无法喘息。
周六和周日各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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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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