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岛城当晚，雷暴雨给沈漫一个下马威，滚滚雷声像要把天地劈开，临睡前沈漫特意没看天气预报，她像小孩子一样给自己找借口，如果明天晴天就去上班，如果阴天就不去。
结果第二天醒来外面艳阳光照，万里无云，完全超乎预想......得，天生牛马命，还是起床洗漱上班。
到公司十点刚过，沈漫进办公室放下包，用自动咖啡机做了一杯拿铁，加冰块几口喝完，打开电脑开始干活。
公司两个老板的办公室紧挨着，沈漫一直想换，起因是她某天脑袋突然开窍，怀疑刘怀廷把她当助理用，经常让她端茶送水，外加跑腿。
醒悟后沈漫开始反抗，朝刘怀廷要助理那份工资，刘怀廷装傻，说：“孙玉泽的工资每月按时给了，不劳沈总操心。”
沈漫当场拔掉刘怀廷电脑的电源线，让他有事没事别烦自己，刘怀廷不但不恼，反而笑得大声，有病似的。
一整天沈漫都在忙茶博会布展，只是手上镯子显眼，刘怀廷问了两次，搞得沈漫无奈，终于告诉他是林鸢买的。
刘怀廷听完脸撂下来，明显不高兴，“你差这点钱吗？为什么搞得不清不楚。”
沈漫抿抿嘴，“那是我和他的事。”
“我给你买一个更贵的，你把这个还回去。”
“您省省吧，岁数大了少操心。”
刘怀廷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漫，“你的傲气呢？好男人多的是，他给你下了什么迷药？”
“回春丹。”
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自然无所顾忌，只是沈漫说完，刘怀廷冷笑一声，“回春丹......顶水还是顶饭？贫贱夫妻百事哀，总有你哭的时候。”
沈漫不吱声了，不是无话可辩，而是不想和刘怀廷继续这个话题，在感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观点，说服和强加都行不通。
刘怀廷看出沈漫的心思，把手边资料扔到她面前，“晚上跟我去吃饭，新项目。”
沈漫看都没看，“刘总，能不能给个喘息时间？茶博会我还没弄完呢！”
“这个客户不好伺候，谈一次成不了，搞不好得多谈几次。”
工作的事沈漫争不过他，只得拿资料走人。
进办公室前筱楠把刚买的柠檬水递给沈漫，“漫姐，消消火。”
沈漫眉头一皱，“哪来的火？”
“你从盛城回来都没休息。”
“你们敬爱的刘总不让我休息。”
筱楠跟沈漫身后进办公室，扫了一眼桌面，“咖啡喝完了吗？我帮你把杯子洗了吧。”
“不用，一会儿我再接一杯。”
筱楠开门要走，想起什么又转头，“漫姐，林鸢问过我一个问题。”
基地项目结束好几天了，筱楠再次提起林鸢这个名字，沈漫下意识愣住。
“虽然林鸢不让我告诉你，但我是你这一头的。”
沈漫一动不动，她怕脸上哪怕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会让筱楠把话憋回去。
“他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你怎么回的？”
“实话实说呗，漫姐，我敢打赌林鸢一定喜欢你。”
“......去忙吧。”
嘴上这么说，可等筱楠走了，沈漫马上打开手机，在通讯录找到林鸢电话，虽然号码早已烂熟于心，但她总是习惯点开看看。
在盛城一起吃了一顿晚饭后林鸢再没任何消息，史妍追问她有没有什么进展，沈漫回复：“0。”
一个象征原点的数字，但不代表没有过程，就像走出很远的路，最后又绕回原地，辛苦不容否认，结果也无可辩解。
......
晚上饭局，三杯酒下肚沈漫便晕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总容易醉，可她对待客户不含糊，该聊的都聊了，该做的也做了，客户还算满意，说回去开个会，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着手签合同签。
刘怀廷笑得合不拢嘴，饭局结束他找代驾开车回去，沈漫不想坐他车，偷偷打车走了。
到家进屋脱掉鞋，沈漫没开灯，找不到拖鞋索性光脚，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阳台，坐下点了根烟。
当初租这个房子的时候沈漫最喜欢的区域就是阳台，宽敞，明亮，适合养绿植，可最后绿植一盆没养，反倒变成沈漫独自消解情绪的避难所。
她对生活时而热爱，时而厌恶，两种情绪反复横跳，一天赶着一天过到现在，直到和林鸢重逢，灵魂好像被再次点燃，开始渴望一些东西，也积攒了一些勇气跟他道歉。
说对不起的时候沈漫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当初分手她的确太意气用事，年轻时的傲慢像一朵浮云，不切实际又心之向往，好像拥有了就可以高高在上，等过后回头再看，竟然有点无法共情那时的自己。
几口烟让沈漫消解一天疲惫，白天忙得一根都没抽，她觉得要是狠狠心，没准几天就能把烟戒了。
手机在包里持续震动，沈漫掐灭烟回屋从包里翻出来，竟然是林鸢打来的电话，她手有点抖，划了两下才接通，“喂。”
“说话方便吗？”
“方便，我在家。”
“你有个绑头发的东西落我那了，还要吗？”
沈漫一时不记得，“什么样的？”
“绿色，应该是绑头发的吧，我看上面缠了两根你的头发。”
啊，沈漫想起来了，那根头绳才两块钱，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压根儿没想拿......
刚想说不要了，沈漫又临时改口，“放你那吧，等我什么时候回家再去取。”
“我......”林鸢停顿一下，“我过两天休假要回岛城，给你带回去。”
“好，谢谢。”
“挂了。”
林鸢挂电话很快，沈漫甚至没反应过来，她在脑子里不停回想刚才的对话，企图在复盘中寻找被惦记的证据。
一个头绳而已，林鸢是不是为了给她打电话在找借口？想到这，几日来的坏情绪被驱逐，沈漫哼着歌去洗澡。
......
接下来岛城连下了两天的雨，细雨绵绵，淅淅沥沥，一般这样的雨总是没完没了。
阴天很容易影响人的情绪，办公室的人整日恹恹，只有沈漫一个人从早到晚心情都不错，刘怀廷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筱楠不敢这么说，但是有点心惊胆战。
直到沈漫请她吃午饭，还给她做咖啡喝，筱楠终于绷不住了，问：“漫姐，你是不是要开除我？我犯什么错误了吗？”
“我只是心情好，没别的原因。”
“我来公司这么久了，都没见你连续两天这么开心过。”
“赚钱了，开心。”
“可你不是因为赚钱就会持续开心的人呐。”
筱楠说得没错，沈漫对情感的需求大于钱，钱只会给她带来片刻的欢愉，但换个层面，钱却可以解决生活中大部分烦恼，所以大家才不得不努力挣一口饭。
好心情持续到第四天开始转为平静，林鸢毫无消息，沈漫怀疑他是不是在诓自己，他口中的“过两天”不会是两个月吧？
沈漫平静了，也不再轻易笑了，筱楠反而安心一点，不是看不得领导好，只是希望她回归正常。
第五天，林鸢终于打来电话。
当时沈漫正在茶博会现场盯布展，看到来电后赶忙跑去一边接，林鸢说他昨天回来的，晚上跟家里人吃饭，今天才有空找沈漫。
接完电话她变得心不在焉，刘怀廷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沈漫说没事，喝口水压制因紧张和欣喜而加速的心跳。
从展位出来，刘怀廷摘掉安全帽对沈漫说：“晚上一起吃饭吧，请你吃日料。”
“晚上有饭局。”
“跟谁？”
“不告诉你。”
“你在岛城认识那俩个半人都是我介绍的好吗？”
“诶！来了”沈漫假装有人叫她，戴上安全帽又走进展位。
“确定不跟我去啊？那我可带别人去了！”
沈漫摆摆手，头也不回。
......
一小时后展馆北门停车场，沈漫看到赶来见面的林鸢，他倚车门站着，即便已经下午四点钟，阳光依然热烈，他戴了个黑色的猫眼墨镜，穿着胸口印花黑T，帅得沈漫有点迷糊。
她摘掉安全帽抱在怀里，走到林鸢面前，他站直，问：“怎么戴这个？”
“展馆要求，装修展位的时候必须戴。”
“我看看。”
沈漫递给他，林鸢接过里外各看一眼，黄色，很轻，“是不是十块钱三个买的？”
沈漫低头，小声说：“十块钱一个。”
买贵了......
林鸢笑笑，“忙完了吗？”
“嗯。”
“刘怀廷没跟你一起啊？”
“他走了。”
“跟我吃个饭？”
沈漫下意识后退一步，“散伙饭吗？”
林鸢又被逗笑，“你想跟我散吗？”
“不是......”
“上车。”
沈漫坐进副驾驶，车没熄火，空调很凉快，一进去有种瞬间活过来的感觉，林鸢摘掉太阳镜扔到一旁，安全带扣上。
刚才从车头绕过的时候沈漫看到挪车电话，不是林鸢的号码，应该是借别人的车。
“想吃什么？”
“都行。”
“吃日料吧。”
他和刘怀廷倒挺有默契。
“好。”沈漫主动推荐，“市南有家日料，便宜又好吃。”
“便宜的鱼肉不一定新鲜，我带你去一家。”
“行。”
嘴上答应，可沈漫不想让林鸢花钱，收了人家镯子，这顿饭应该沈漫请，只是她有心，但林鸢未必顺她意。
还没到下班高峰期，路上不堵，林鸢在没有导航的情况下依然开得很丝滑，要不是忽然想到，沈漫差点忘了林鸢是本地人。
路上她接了个工作电话，客户的理解有点偏差，导致她解释了二十多分钟，等挂断电话，林鸢已经在一家店前停下来。
“不好意思，客户电话。”
林鸢递给她一瓶水，“不急。”
沈漫接过喝了口，“到了吗？”
“到了。”
拧上瓶盖，沈漫要把水带着，林鸢说：“放车上吧，店里有茶水。”
“我喝了，别浪费。”
“没事。”林鸢把水拿过去放下，”剩下我喝，走吧。”
沈漫有点意外，这次见面林鸢怎么恢复正常了？一点也不冷漠......
这家店门脸整体是黑色的，装修风格神秘又高级，门前自带停车位，很方便。
走进店里，穿着日式和服的迎宾小姐露出招牌微笑，“林先生下午好。”
“你好。”
“您定的包间在二楼，这位小姐跟你一起的吗？”
“对。”林鸢回手把沈漫拉到身前，沈漫有点蒙，事先定好的包间？看来这顿饭早有“预谋”
迎宾又跟沈漫打招呼，“女士下午好，来，跟我上楼吧。”
二楼全是和风的包间，浅木色在视觉上很舒服，迎宾把他俩引到里侧一个包间，不是榻榻米，而是同色系的长桌长凳。
坐下后林鸢打开菜单，说了几个菜，都是沈漫以前爱吃的，点完他又把菜单递给沈漫，“剩下的你点，我不知道你现在爱吃什么。”
“刚才点的够了。”
林鸢对服务员说：“再加一个寿喜锅，一份鱼籽寿司，一份三文鱼寿司，谢谢。”
“好的，稍后给您上菜。”
服务员走后沈漫小声说：“吃不完。”
“能吃完，我现在很能吃。”
沈漫视线往下，“能吃怎么都不胖？”
“运动消耗掉了。”
林鸢拿起桌角的大麦茶给沈漫倒了一杯，“喝酒吗？”
沈漫摇头，“没应酬的时候我基本不喝。”
“是吗？”
质疑的语气，沈漫一下想起什么，解释说：“那天是因为跟史妍好久没见了。”
林鸢笑笑，给自己倒茶。
难得一见的笑，让沈漫安心不少。
“你下午在展馆做什么？”
“接了个茶博会的活。”
“忙吗？”
“有点儿。”
“那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哪有。”
沈漫后知后觉林鸢在询问她的日常，她也想问，于是就问了。
“这次回来待几天？”
“可能后天走。”
“噢。”
这么匆忙......沈漫预感这顿饭是她和林鸢唯一一次见面，想到这，一路过来的欣喜被失落冲散。
只是她沉默的样子在林鸢眼里又变幻成另一种色调，一种让他暗爽不已的色调。
菜陆续上来，林鸢把沈漫爱吃的放到她面前，两人刚要动筷，一个人从包间门口经过，马上又后退回来。
“漫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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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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