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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穆家

一进村子,牛车从屋舍稍多的村道一路向西,随着深入分散在田间的房屋逐渐变少,抬眼便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虽不甚高,但山色如娥。

穆昌海驾车从一处院门敞开的房屋前路过,忽听有人大声喊他,“穆姑父,先等等。”

他先是应声,之后停下牛车,向院子里望去。

杜月兰自灶房里匆匆跑来,胳膊挎着一个竹篮,冒尖的蔬菜瓜果似要从篮里蹦出来。

瞧见穆昌海脸上挂笑,而他身后的板车上除了穆家小子,还有一个面生的哥儿,较穆乐乐略高些,眉清目秀,神采奕奕,只是身材有些削瘦。

她笑道:“这是给西川说的夫郎?瞧着真俊。”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根胡瓜交与余初阳手中,笑说给他解渴。

余初阳大大方方拿着,不知如何称呼她,只能朝她笑了笑,抬头看向穆昌海。

“这是你月兰嫂子,是你大舅舅家二表哥的妻子。”

待他叫完人,穆昌海又对杜月兰介绍:“这是阳哥儿,以后就是西川的夫郎。”

杜月兰道:“阳哥儿有时间多来大舅舅家走动,我们两家离得近,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又说,“每逢初一十五可以一起去县里赶集逛庙会,平日也可以一起去山里摘野果采野菜。”

说的全是余初阳没有过的体验,他目光里带着期许,笑着答应下来,“好的嫂子,你要去的话只管叫我。”

“到时候我也去,我可以给你们拎东西。”穆乐乐笑笑,其实他是想赶集和逛庙会,那时候人多,好玩的也多。

等他们聊完,穆昌海开口:“下午记得一家人来你姑母家喝喜酒,她准备了不少好酒好菜。”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们肯定来,到时候要在姑母家多耍会。”杜月兰把竹篮放到牛车上,“这些是姑母要的菜,正好你们路过直接带回去,免得我再跑一趟。”

余初阳听说,忙将篮子往里挪了挪:“谢谢嫂子。”

“谢甚,都是一家人,你们赶紧回去吧,姑母和溪哥儿约莫等急了。”

“嗯,那我们先走了。”

三人去后,杜月兰回到院子。

婆母林氏哄睡完孙女掩门出来,便向她问道:“我刚好像听见你叫穆姑父,可是他接亲回来了?”

杜月兰笑道:“可不是呢,这夫郎甚是俊俏,而且举止大方,我这一瞧就喜欢。”

林氏含笑瞟了她一眼,“我猜也是,当初相看是你爹陪你姑父去的,他们高家看中容貌,要是不好看,你爹肯定不会同意,这回你姑母应当会满意。”

“原来是这般啊。”杜月兰第一次知道这个事,面露震惊,随后想到当初自家男人和她相看时的情景,和婆母相视一笑。

得,真是祖传,难怪高家这些男男女女没有不好看的。

杜月兰没忍住笑出声。

“你小声些,别把蓉丫头吵醒。”林氏板着脸,拿食指点点她的额头,一副恶婆婆的模样。

杜月兰知道娘没生气,娘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她扒门往里看了眼,“蓉丫头睡得跟个小猪仔似的,就是这会睡了,午后估计睡不着。”

“睡不着正好,可以和家里那群小孩一起玩,去点体力,晚上早点歇息。”林氏从灶房提来另一个菜篮,是午食要炒的菜。

杜月兰搬来两把椅子,择着菜和她闲聊:“昨个我遇到溪哥儿,问他大哥怎么样,说是比往日好些,叫他时有反应,我琢磨是不是快要醒了。”

“唉,多好的孩子,不知为何遇到这种事,叫你姑母心疼死。”林氏一阵心酸,念叨,“希望冲喜有效果,我瞧你姑母这些日子瘦了不少。”

两人又是一阵唏嘘。

牛车一路畅通无阻,直到穆家院子外。

只见院门大敞,一隅堆满桌椅板凳,样式不一,大部分是穆家向亲戚家借的,村里人家摆席全是这样,东家借几把椅子,西家借一张桌子,没有谁家会备许多平时用不上的桌椅。

桌面上有不少做席面的锅碗瓢盆,有些是自家的,有些是做席面的师傅自带。瞧着挺全乎,这会儿师傅还没有过来,要吃过午饭才来准备。

车刚停,穆乐乐蹦下车,提着菜篮冲进门就大喊:“娘,二哥,我们回来了。”

这大嗓门惊得灶房里切肉的高秀凤一跳,一刀下去差点切到手,“这小子刚稳重几天,立马现原形。”

她丢了刀走出灶房,一眼看见院门外刚下车的小哥儿,看见他的脸忽地堆满笑容。

这哥儿长得真好看,一看就是她亲生的孩子。

穆乐乐走过来说:“娘,这些菜是月兰嫂子给的,放哪啊?”

放哪?菜不放灶房,难不成放茅房,一天天尽问些屁话。

高秀凤憋了一肚子槽要吐,只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便瞪他一眼,笑容灿烂的往院门口走。

啧,三小子也不知道像谁,肯定不是她,但是也不像他爹,算了,不想了,影响心情。

穆乐乐一脸疑惑,看向走过来的二哥,“娘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没有得到回答,不过二哥提走了菜篮子,他不用再问娘菜篮放哪里了。

临近院门时,高秀凤发现围腰未摘,赶紧解下来丢放到桌上,又整理了下发髻,才笑着迎上去,“这是阳哥儿吧,刚才还和溪哥儿念叨你们,可巧就回来了。”

余初阳进入院子,一听这话便知来人是谁,笑着喊道:“娘。”

“欸!”见他脸颊微红,高秀凤接过包袱,携他的手走进堂屋,“这一路热坏了吧,先进屋凉快一下。”

“不热,爹给我和乐乐摘了几片大荷叶,顶在头上很凉快。”余初阳罕见的有些害羞,端端正正坐在四四方方的木桌边,包袱放在旁边椅子上。

这可是他未来婆婆,都说婆媳关系难处,现在瞧着婆婆是很欢迎他的。

而且从她和爹面上看,穆西川大概率长得不差,总不能两西瓜生个窝瓜出来吧。

高秀凤心中欢喜,乐滋滋打开柜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果脯。

“想吃什么自己拿,这个紫苏酸枣片是自家做的,不过放了点吴茱萸,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要是吃不惯,试试这个紫苏桃子姜和李子干,也是自家做的。”

余初阳吃了口紫苏酸枣片,“嘶哈嘶哈”,舌头跟着火似的,但是味道真的很不错,“好吃!”

本来对吴茱萸很好奇,他只吃一口立马明白,这是一种调料,味道与末世的辣椒相似。

可能是因为古代糖贵的缘故,这个酸枣片吃起来又酸又辣,只有一点点甜味。

原主之前没有吃过吴茱萸,一片下去,余初阳额头起了细密的汗水。

“好吃就多吃点,果子都是后面山上摘的,吃完娘再给你们做。”高秀凤推了推装李子干的盘子,含笑说道,“辣的话,先吃几块李子干压压味。”

这时,一个清秀的小哥儿端着茶水走进来,声线平稳:“初阳哥,喝点甘豆汤解解暑。”

余初阳笑吟吟道谢,拿着杯子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

入口有豆类的香味,甘草的甜味,还有薄荷的辛凉味,一口下去,不仅解暑,口里的辣味也渐消,是解辣消暑的好物。

见他喝完,小哥儿又给添了一杯。

余初阳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哥儿面容温润如玉,仿若修竹,他虽不认识,但结合路上乐乐的话,推测这是大弟。

果然,高秀凤为他介绍说:“这是西川的大弟,叫他溪哥儿就行,同你一起回来的是小弟,想来你们也认识了。”

余初阳微微颔首,叫了声:“溪哥儿。”

穆溪点头应声,目光落在眼前的余初阳身上,神色专注冷静,垂下的眼中有一丝探究之色。

哪怕才第一次见面,他觉得嫂子看起来人不错,长得也赏心悦目,他为大哥感到高兴。

只听高秀凤又说:“你跟西川成了亲,往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我们家人口简单,就你爹和我,还有两个弟弟。你爹是家乡干旱逃难到这里来的,幸好有当猎户的本事,和我成亲以后正式落户到高桥村。娘家里因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可能亲戚有些多,待晚上吃酒时给你一一介绍。”

放下茶杯的余初阳点了点头,表示听从娘的安排。

娶村里人可以落户,嫁给村里人也可以落户,不知道和离以后会不会让迁走,他不认为家人满意这桩亲事,穆西川这个当事人也会满意。

正当他琢磨怎么做可以留在村里的时候,喂完牛的穆昌海站在门口说他要先去里正家还牛车,让高氏和溪哥儿好好招待余初阳。

“我们娘三个不用你担心,你赶紧去吧。”高秀凤挥挥手,接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至于西川,他从小和你爹学狩猎的本领,是一个多月前上山狩猎发生的意外,你爹每隔三日会去镇上接葛郎中过来施针,前日他过来的时候说西川的情况最近有好转,醒来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你放心日后不管西川能不能醒来,我们家都会拿你当自家人待。”

听这话,余初阳觉得穆西川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醒来,那他是不是可以悄摸用异能试试?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他就不信邪了。

只要穆西川成功醒来,怎么不算他冲喜成功,到时候不仅穆家会认为他是有福之人,村里人也会这样认为。以后万一和离,他留在本村的可能性也会增加。

不过穆西川的情况具体怎样,还要等他晚上看过才知道。

见阳哥儿不说话,高秀凤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她反正看着眼前的哥儿是越看越顺眼,忍不住开口:“我们家的情况就是这样,不知阳哥儿可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余初阳听她这么说,反应过来自己沉默时间太久,忙说:“没有没有,我只想先熟悉下环境。”

一听是这,高秀凤松了口气,道:“那就让溪哥儿带你在家附近转转,熟悉熟悉,娘先去做饭,这马上中午,估计你们也饿了。”

说完,让穆溪留下陪他。

穆溪注意到椅子上的包袱,“要不要先放我那,我屋里的柜子有锁,车上的箱笼小弟已经给你搬进去。”

待会人来人往,万一弄丢就不好。

“也行。”余初阳不以为然地说,“不过不用放柜子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几件平时穿的旧衣。”

至于银子,他贴身放好了。

放完包袱,趁着饭菜还没有做好,穆溪带着余初阳在院子里逛了逛。

建房时穆爹考虑到经常上山狩猎,地址选到靠近山脚的位置。他狩猎二十多年收获不错,从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到普通石砖房。

房屋五间,其中一间做了堂屋,一间偏屋做了灶房,剩下三间分别是老两口、穆溪以及穆西川和穆乐乐的房间。

穆西川成年以后,两人房间中间砌了一堵墙,在另一边给穆乐乐开了一扇门和窗。

穆溪指着最东头那间房说这是他大哥的房间。

余初阳没有走近,拜堂前夫夫双方不宜见面,他既然是来冲喜,肯定要遵守这些习俗。

瞧着窗上贴的红色双喜剪纸,很是喜庆,他真的有了要成亲的真实感。

想不到在末世当了二十三年的单身狗,一朝穿越第二天就拜堂成亲。

刺激!

大约是因为天热,房间的窗户敞开,他可以模模糊糊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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