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灶房很大,一家人坐在里面也不拥挤,因着酒席的原因,今日的午食很不错,有两荤一素,胡瓜炒肉片,猪油渣炒茄子,清炒菘菜,主食是米粥。
这顿饭比余初阳预想的要好很多,是他穿越后头一次见到荤腥。
猪肉一斤三十文左右,余家一个月只能吃上一两回,每回大多数的肉都落到余大宝碗里,少数归余爹和何氏,原主和小桃只能用剩下的肉汤泡粥,尝个肉味。
哪怕是这样,原主和小桃每个月也心心念念盼着吃肉的日子到来。
而末世肉类也很难得到,谁知道遇到的是不是觉醒异能的动物,他曾经碰见过一只喷火的公鸡,口里的火可以喷出两米远。
余初阳想起那只鸡都觉得可惜,要是能变成烤鸡就好。
“阳哥儿,你多吃点。”见他不夹菜,高秀凤主动夹了一块胡瓜炒肉里的薄肉片放进他碗中,“想吃什么自己夹。”
“欸,好,谢谢娘,你自己也吃。”余初阳夹起肉片放进嘴里,侧头发现穆爹期盼地盯着,忙说,“爹也吃!”
穆昌海一听,笑眯眯起来:“吃吧吃吧,都是自家人,不过这个时候要是能吃上一碗酒就好了。”
“吃什么酒,喝你的粥,午后这么多事要忙。”高秀凤斜睨他一眼,“等晚上再喝也不迟。”
穆溪咽下嘴里的菜,认同的点点头。穆乐乐说:“爹,你少喝点吧,喝醉了,娘可搬不动你。”
“行,不喝,不喝,我喝粥还不行嘛。”穆昌海嘀咕:“唉,太难了,我一张嘴可说不过你们四张嘴。”
“哈哈哈哈!”其他人脸上都是笑。
本来有些拘谨的饭桌,三言两语中松快起来。
余初阳扒了口菜又喝了口米粥,心中感叹何氏有一点没说错,跟余家相比这里确实享福,吃的东西好太多,家庭氛围也好很多,是他从前羡慕的日子。
填饱肚子以后,穆溪领着余初阳回屋,问道:“初阳哥,你的嫁衣要不要拿出来整理一下。”
嫁衣?他有这个东西吗?
第一次成亲没经验啊。
余初阳沉浸在原主没有任何准备的氛围里,琢磨着溪哥儿口中的嫁衣没有怎么办,不知道现在采买来不来得及。
忽地想起小桃交给他的箱笼,说是余爹让她转交的,好像是家里给他备的嫁妆。
他立马走到箱笼跟前打开,东西一一拿出来,一件红嫁衣,一双黑布鞋还有两双白足衣。
看到这些,余初阳稍松一口气,又迟疑了一下。
昨晚是不是太不给余爹和何氏留面子,但又觉得他们准备这些东西可能也是为他们自己的面子。
毕竟穆家给了十二两聘礼,连一件像样的嫁衣也不未准备的话,村里人知道会怎么想,肯定会说他们家闲话。
到时候影响余大宝相看人家,得不偿失。
最重要的是余爹好面子。
穆溪瞧了一眼盯着箱笼沉思的余初阳,估摸着他是不是在想家里人。
他主动拿过嫁衣,摊开挂在衣架上,双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便说道:“时辰还早,初阳哥要是累了可以小憩一会,吉时前我来叫你起床。”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从中却能听出几分关切之意。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余初阳看向门外,见做席面的厨子带着两个小徒弟拿上各自的菜刀往灶房去了。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哪用得着你帮忙,坐一上午车累了就躺床上歇息会。”高秀凤来了,带来几碟果干,“我之前瞧你喜欢吃,你要是不想歇,可以吃点果干打发时间。”
“对,你吃果干,娘请了嫂子她们来帮忙。”穆溪说。
两人走后,余初阳从碟子里掏出一块李子干开始食用。
嚼嚼嚼,好吃。
当他吃完半碟子时,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进入院子,打头的是上午才见过的月兰嫂子,他们分工明确,女的和哥儿帮忙洗碗洗菜,男的则是砍柴提水摆桌椅。
院子里热闹欢快,事情全办的井井有条。
余初阳忽然移开手,果脯吃太多容易有些口干,他还是睡觉吧。
房间隔音不好,余初阳躺在床上听院子里的人闲聊,不觉刺耳反而有些催眠的效果,不消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吵醒。
余初阳坐起身发现窗外站着四五个稚童,一脸好奇地往屋里看,对上他的视线一惊,纷纷躲到窗扉下。
一个梳着蒲桃髻的小女童跟小炮仗似的,冲的一下站起身,对他甜甜笑着,“哥哥,你真好看!”
余初阳透过窗口看向她说道:“你也很可爱,你要进来吃点果干吗?”
小女童点点头,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说道:“哥哥,你叫我蓉蓉就好。”
她一边问,一边绕过窗户往门口走。
余初阳打开门,倾身望向窗边的小萝卜头们,扬了扬下巴说:“你们若是也想吃,可以一起进来。”
被发现的小萝卜头们连忙起身问好:“婶婶好。”
“你们好,桌上的果干自己进来拿。”余初阳听了之后推测,他们可能是穆西川的侄子侄女,不知道这个喊他哥哥的小女童是哪家的。
一旁的穆蓉此时走进门,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哥哥,我想吃李子干。”
没等余初阳开口,最大的那个男童便严肃说道:“小蓉,这是西川叔叔的夫郎,你要叫婶婶才对,莫要无礼。”
“好吧好吧,大哥你真凶。”穆蓉嘟了嘟嘴,看向余初阳,“婶婶,我想吃李子干。”
余初阳的目光看向她,灵敏可爱,哪知她下一句话语出惊人:“婶婶能不能不要嫁给叔叔?等我大哥长大娶你。”
“我不,我没有,你别瞎说。”穆春恨不得伸手捂住她的嘴,没好气的说,“你怎么不自己娶?”
穆蓉摊摊手,丢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我倒是想娶,那不是娶不了吗?”
余初阳听后不由得失笑,幸好没有喝茶,不然这群萝卜头都得茶水洗脸。
“别想了,你大哥也娶不了,你大哥可打不过你叔,你也不想有一个鼻青脸肿的大哥吧。”
杜月兰带着一个老婆婆站在穆蓉身后,摸摸她的脑袋,“好了,你拿上果干跟大哥去其他地方玩,婶婶这有事要忙。”
“哦。”穆蓉撇着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杜月兰走进房内,朝余初阳介绍身后的老婆婆:“这是钱婆婆,是村子里最有福气的人,她们家四世同堂,个个家庭美满,待你换完喜服,由她为你梳头。”
余初阳招呼一声,当即洗了面,换上喜服,端正地坐到椅子上。
他望向镜子顿了顿,心情有些复杂。
镜中人一身红衣灼灼,头发没有梳髻,随意披散在肩头,五官生得极其精致,俊眉高鼻,尤其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鲜活劲儿。
发间的阳光斑驳绚丽,看得他有些恍惚,仔细一看,和他从前的样貌有几分相似。
余初阳盯着镜子,直觉多养一段时间他的面貌会和以前越来越接近。
这样正好,原本的样貌看了二十多年早已习惯。
“这身喜服一穿,称得人愈发俊俏,怪不得蓉丫头嚷嚷着要让他哥娶你。”杜月兰打趣道。
余初阳不说话,只是咧嘴笑笑,谁听人夸夸能不高兴呢。
钱婆婆站在他身后,拿着梳子从头徐徐梳到尾,同时口里缓缓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兰桂齐芳,四梳……”
乌发全部梳至头顶,最后为余初阳系上一根红发带。
钱婆婆梳妆完后出门坐到席上,两家的媒婆进了门,和杜月兰一起在房间陪着他。
吉时刚到,杜月兰打开房门,媒婆引着他从里面走出来,夕阳余晖洒在院子里,落在人身上仿佛渡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村里来吃席的乡亲在傍晚归家后,齐聚在穆家院中,见新夫郎出来,有人喊道:“来了,来了,新夫郎来了。”
离堂屋门口越来越近,余初阳咕咚直跳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五感也恢复过来,耳边传来乡亲的议论声。
“瞧瞧这新夫郎真俊,十里八乡没有比这更俊的人呢,难怪穆家舍得花这么多银钱娶回家。”
“可不单是容貌,四娘前些日子上宝林寺给香油钱,帮两人算了八字,寺里的大师说两人八字很合,以后穆家大哥和新夫郎肯定顺风顺水。”
“原来如此,我说上次赶集四娘去时愁容满面,回时喜笑盈腮。”
人群后突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说这些有什么用,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说不定新夫郎守活寡呢。”
这谁啊,说话忒难听。
周围的乡亲回头一看,是和高四娘素来不合的张红秋,两人打小不对付,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如此。
寻常再怎么不合,也不能在人家喜宴上说这些。
见众人眼神中的不赞同,张秋红顿时眉毛竖起来:“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她家大儿躺了快两个月,要醒早就醒了,用得着买这么个夫郎来冲喜。”
“怎么说是买,人家那给的是聘礼,是结亲家的好事。”有人反驳。
“既然是好事,你家里也有姑娘有哥儿怎么不让嫁过来,前段时间还让她们不要出门,生怕被穆家看上。”张秋红不喜欢高四娘,也不喜欢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够了!”旁边一老翁听不下去了,“大山,让你媳妇管住嘴,管不住就回家,别在人家大喜的日子丢人显眼。”
瞧族叔生气,又见其他人谴责的眼神,高大山忙拉自家媳妇的胳膊往外走,“回家!在这瞎说啥。”
“我怎么是瞎说,她们也不看看人家看不看得上她们……唔唔……”一只大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张秋红挣扎着被带走。
外面的事情余初阳不再关注,此时他正抬脚迈过门槛,穆昌海和高秀凤坐在前面椅子上,正笑眯着眼看他。
比起他这个当事人,穆乐乐的表现显得更加紧张,嘴角紧抿,鬓间挂满小汗珠,“初阳哥,你来了。”
余初阳走到他身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见新人就位,主持婚事的高家族长响起高昂的嗓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话落,余初阳第一次踏入穆西川的房间。
房间长期通风,没有久病的**味道,只有一点淡淡的药味。
事情办完,穆乐乐一脸轻松,“初阳哥,你先在屋里歇息会,开席后二哥会过来叫你。”说罢离开。
余初阳走到床边,低头看向床上的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一看就是穷苦出身,体格壮实,小麦肤色,双手全是茧子。
近看轮廓硬朗,五官格外立体,眉峰锋利,鼻梁高挺,眼尾处那道疤在他看来不吓人,反而为男人增添了些许野性。
余初阳对他第一印象不错,不知道他性格怎么样,期望他是个好相处的人。
又在屋里转了转,他找了把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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