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漱正不知哪里是出去的路,迷迷地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嘈音,齐齐回头望去,不觉见一簇石卒,围住了石堆旁推搡叫嚷:“那小贼呢,快抓住那个小杂种!”
殷漱正听着那里,向他们低声说道:“别冲动,不是冲我们来的兵。”
当时只听得石堆里有人凄叫。
殷漱还没来得及想想,双腿动来,冲去看时,见群鬼围成的圈里爆出欢呼:“抓住了!这次非得把他皮肉钉穿不可!”
殷漱挤开最外围石卒,见个蜷缩成团的瘦小身影,只见他褴褛衣衫下浑身锈钉,正是樟木村地震见过的那个少年!
“找死吗?”恶鬼暴怒着去扯少年的头。
半日闲喝道:“住手!你们好大胆!明明地人多势众欺负人。”
游子吟东观西望,石吏看那半日闲只一个冲上前,拎小鸡似把几个石卒摔出去了。
游子吟急道:“半日闲,当心鬼王出一千贯赏钱捉拿你!”
“对不住!”半日闲边挡在少年身前边喊,“这次真是最后一次!”
石吏哮着扑来。
“我早晚累成鬼样!”游子吟骂归骂,还是加入混战。
为掩人耳目,都不敢用法术,拳脚间殷漱趁机拉起少年:“别怕。”
那少年猛地抬头,过分清澈的眼里映出殷漱的模样,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狠狠推开她,不歇狂奔。
“等等!”殷漱方才要追赶,三四个石卒又缠上来。
眼见那抹瘦小身影就要消失在石堆边,她突然转身抡起结音锤:“麻烦几位善后!”
锤风扫倒追兵的同时,殷漱在宿雾中追着那道身影,却见少年在石隙间游走。
她一直喊着:“等等!等等!”就一直追赶到崖边,突然出现一队板车,挡住她的去路,而少年的踪迹早已消失在前方。
殷漱等人迷失了方向,四处走动,抬头看见前方夕阳里慢慢爬出一棵蒜苗,越走越近,那棵蒜苗直直竖土里,许多断阶处,石头碎裂,凿痕密布,苔藓杂乱生长,那一群乌鸦在夜色中飞来飞去。
殷漱道:“你们看那里是什么地方?”
游子吟看了看道:“那地方,不是种蔬园,肯定是座石场。我们走一走,到那边才能弄清楚情况。”
旁人点头。
不一时,至前观看,见巉岩森列,石径盘空。往来鬼鹰,掠影断壁,上下走兽,狂踏危阶。门前坑深,凿痕古旧。崖悬苔色,斑斑驳驳。石台错落,紫烟缭绕,矿道幽深,玄雾笼罩。有一方碣,碣上刻八个大字,乃是“古矿遗墟,神工故垒”。
殷漱道:“真是一座荒废石场。”
半日闲道:“观此景暗淡,这里必无人居住。我们进去看看,若找到出路,也是办法。”
游子吟道:“说得好。”
五人遂都一齐进去,又见那石门上有一对破开的旧联:一锤震落星斗碎,万凿劈开山骨寒,力撼乾坤。
游子吟笑道:“大话唬鬼,我家白翁做灵天门门匾时,在那群仙将门首,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
百里浪笑了笑道:“甭管它,只管进去看看,或者这些鬼有些德行呢!”
连山奈拧眉头,叉腰看去。
及至石窟门里,只见那里面急急忙忙,走出二三十个灰脸灰衣的小鬼匠儿来,拿着些錾子、墨斗,都好奇的看来,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眠花,一个叫宿柳,这两个为头迎将来,殷漱等人也只好去石道边,她看见这伙石匠都不走动,只立在石道边议论:“这不就是那拳场来的客人,是客失迎,请坐请坐。”
殷漱道:“方才自拳倾天下出来,不慎迷失途径,误入贵地,多有叨扰。”
陈继祖、张煐煐等人靠在墙边,不肯挨来说话。
百里浪等人欢喜新鲜物事,遂同殷漱与两个鬼匠子进了里头观看,见那三千多个废弃采石坑,未拆未炸,自成石阶,原来是向东的三重石窟,都是外阔内幽的斧凿痕壁。那匠子推开铁栅,引行客入洞,只见那顶正中刻着玄铁铸就的“干戚”二巨字,立一方朱红冷铁的祭台,台上有一具黄青面鼓,鼓边散有火把。
殷漱上前,见那鬼匠子以右手执火把掷入铜盆,烈焰骤起三丈高,火光映壁,问道:“匠师,这古矿墟缘何独刻‘干戚’二字镇此凶穴?”
匠子笑道:“不瞒姑娘说,这两个字,是当年监工硬逼着我们刻,这样的‘姐妹石场’遍布怒都。”
殷漱问:“此话怎讲?莫非这些石场背后还有隐情?”
匠子叹了叹:“当年王宫征发徭役,每开一处发廊就需要新石场,就要在显眼处刻这字。说是'姐妹',实则是要我们像女子般顺从。”
游子吟闻言,笑得响起来。
百里浪道:“哥,你怎的笑了?”
游子吟道:“只讲鬼怪会捣弄人,鬼匠亦为鬼怪所困扰!”
殷漱问:“你们哪里的人?怎的来这里采石?”
眠花匠子闻言,糙手在破衣襟上蹭了蹭,苦笑道:“我们生前是强征来的,做鬼好多年了,我们只想好好做工。你们方才见到的那几伙人,多是东边逃荒来的,也有西边遭了水患的,也有迷路来这儿管饭,来了才知道出去难,那几个半死不活跟我们几只鬼相处久了,却也成了那副不三不四的鬼样。”
那陈继祖、张煐煐等人,道:“兄弟们特来看看活人。”口里说,身向前去。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宿柳匠子忍不住插嘴:“说是工钱日结,可层层克扣,到手不过几张鬼票,连双草鞋都买不起。”
殷漱看过他们磨破的肩头和开裂的手掌:“既是强征,为何不逃?”
匠子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逃?公子看见山口那几具风干的尸首没?以前有人试过,都没试出活路。近几日,这里的监工带着兄弟去外边的‘姐妹石场”开石,留了我们这伙在这儿看守。”
游子吟听到这番话,忍不住道:“这里也却是鬼情世故,你们在监工里哪能耍花招,还能说些什么伪逃的话!再说,王宫的情况谁都知道,不仅有高高在上的鬼王,还有那自命不凡的战王,你们在这地盘能捣什么空心架子!”
殷漱看到游子吟发嘲,担心那位匠人会回嘴,引发麻烦,于是说道:“我们既然进来就要尽快离开,不要搞得不欢而散。我们干扰他们做什么呢?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就继续前行。”
他们果然各自按照分工去做事。
那眠花暗中夸赞道:“方才我送铁笼时,见到这位公子,他看着真是修行中的佼佼者,送他崎岖蛋,表达我们的友好,说不定我们能获释出去。”
那宿柳道:“可监工吩咐我们不要接待流客,给他们崎岖蛋以示友好,还告诫我们要小心赌徒。他那些随从凶恶凶悍,粗鲁无礼,若是往前走,得把他们分散开来,不能让他们见到崎岖蛋。”
眠花道:“还不知那蓝伯可是这位公子的故人,问他一问看,我们莫要搞错了。”
二匠子又上前道:“公子,真是蓝伯的相识?”
殷漱回道:“匠师为何这么问?”
匠子道:“不期公子迷路来此,有失迎迓。请坐请坐,待我们取茶来奉。”
殷漱道:“多谢,多谢。”
那眠花急转一室,托杯茶来,献与殷漱。
茶毕,宿柳道:“兄弟,我和你去取崎岖蛋来。”
二匠别了殷漱等人,同到石室中,一个拿了双蛇杵,一个拿了石盘,又将水玉垫着盘底,径到崎岖蛋园内。
那一头眠花伸手摸进花里去,使双蛇杵敲蛋,另一头宿柳蹲在旁边,以石盘接来。
不多时敲下两颗蛋来,接在盘中,两个径至石室献道:“公子,‘姐妹石场’地僻山荒,无物可奉,只两颗鲜蛋来解解渴。”
殷漱摆手:“不用,多谢。”
眠花暗道:“这公子在那拳场中吸鬼引魔,却也是一双俗眼,不识石场异宝。”
宿柳上前道:“公子,此物叫做崎岖蛋,吃一个儿不妨,还能长发。”
殷漱道:“你说这叫崎岖蛋?倒像竹蜂的幼虫,就是那种寄生在竹筒内不知多少时日,以嫩竹为食,体短肥白,你们将它当蛋子?”
眠花道:“实是石头里结的。”
殷漱笑道:“石头里怎么会结出这样的蛋来?”
那两个匠子,见殷漱千推万阻不收蛋子,只得端着盘子,转回石室。
这蛋子稀怪,放久了就不好吃,放得太久又会变得太硬,也不好吃。
二人到室中,一人一只,坐在厨房石头上,只受享起来。
百里浪的那走道和厨房之间的墙壁较薄,这边轻声细语,那边都能听见。听隔壁说取双蛇杵,他暗暗记在心里,又听说殷漱拒绝崎岖蛋,两个匠子拿在厨房里自己吃,他嘴里忍不住想尝尝那个味道。
百里浪找不到半日闲和连山奈,站在石门口,不时探头出来观察。不久,看到游子吟过来,就在石壁边,百里浪径直走向他,伸手乱挥示意:“哥,过来这边!过来这边!”
游子吟道:“百里浪,你找什么?若肚子饿了,且让两个女子吃饱,我们出去找饭馆吃。”
百里浪道:“你先进来,我不是为了吃饭。这石场里有一样宝贝,你可见过?”
游子吟问:“什么宝贝?”
百里浪笑了笑道:“这个东西嘛,讲与你听了,你也想象不出来,画与你看,你也辨认不来,就算拿与你看了,你也不识货啊。”
游子吟道:“笑话,我们‘逆熵坊’里什么宝贝没有,无论是五千年前的还是五千年后的,我家白翁访仙问道时,也曾云游过四洲厚坤,哪般货儿不曾见过呢?”
百里浪道:“哥,崎岖蛋你曾见么?”
游子吟惊道:“这个真不曾见。但只常闻得人说,崎岖蛋乃是还魂蛋,人吃了极能延寿,鬼吃了能还容,不人不鬼的吃了,法力大增,如今哪里有得此蛋?”
百里浪道:“哥,这里有啊。那两个工匠拿两个给殷漱吃,殷漱说是竹子里的寄生虫,不想吃。那两个工匠知她不吃,他们避在厨房里吃了。听那口风,崎岖蛋还能滋养味蕾,怎么才能尝到这种新鲜的味道呢?我们去他们的石场里摸个蛋来尝尝,怎么样?”
游子吟道:“滋养味蕾,”
百里浪问:“哥,心动了吧,你可有灵巧的办法?”
游子吟道:“有啊,不就是蛋,手到擒来。”
“走,”游子吟抽身,往前就走,百里浪一把扯住游子吟道:“哥,我听得他们在这厨房里说要拿什么双蛇杵去打花。必须做得干净利落,不能让风声泄露。”
“好嘞,”游子吟、百里浪出了石室,径入后边,四下看看,却是一座石头花园,石栏曲径,奇花映丛。松色似黛,榴红草绿。青苔似染,芳草翠浓。
再行数步,忽见菜园:菠菜、芹菜、姜苔,笋薯、瓜瓠、茭白,葱蒜、芫荽、韭菜,葫芦、茄子、萝卜,红苋、青菜、紫芥,四时鲜蔬,应有尽有。
两人又见一门,推门而看,呀!只见田中耸一株株小花,六重花瓣,青枝馥郁,叶似糖果,低垂贴地,矮不盈寸,梢末纤细仅如毫发。
游子吟低头细观,忽见中间枝桠间,隐着一个物事,正是那石头花!花蒂悬于枝头微动,风过处,竟似有细响:“这些石头花,真奇特。”
百里浪心花怒放:“此物稀罕!长的稀罕!”
游子吟抬头看见石头边酒坛一把四尺长双蛇杵,两根指头粗,杵上有眼,系着一根白绒绳儿。
百里浪取下来看,他本是扒花的好手,对准那石头花轻轻一敲,“扑”的一声,石头花应声而逃,没了踪影。
游子吟低头寻觅,四下草丛翻遍,竟杳无踪影!
“怪了!怪了!” 百里浪抓起叶子,“就算有腿脚,能跑多远?总跳不出这花田!想是石头里的鬼,见我们摘宝贝,悄悄捞了去也!”
游子吟越想越觉有理,捻动指诀。
不多时,只见地面腾起一阵烟,那掌管田圃的鬼钻将出来,搓着手,笑嘻嘻对游子吟与百里浪施礼:“哎呀,两位大人,唤小鬼来,有何贵干呐?”
百里浪说道:“我们方才不过摘个小小石头花,你倒好,手脚忒快,刚打下地,就抽了我的头彩去?”
小鬼忙不迭摆手,赔笑道:“大人,错怪我了!这石头花地仙之宝,我区区一个鬼,哪有福分消受?就是闻上一闻,也是不敢妄想!”
百里浪瞪眼:“小鬼,我看最妄想的就是你了。”
“既未拿去,那花落何处?莫非钻了地缝不成?”游子吟问。
“大人只知此物好看,却不知其古怪脾性。”
“哦?有何古怪?速速道来!”百里浪问。
小鬼清清嗓子道:“这果实每年都开花,每年都结果,当年就能成熟。短短一年内,能结出无数个。无论有缘无缘,闻一闻毫无效果,吃一个,也增不了寿命。但是,五行与它相合之人,却能养出味觉来。”
“养出味觉?” 游子吟问。
小鬼指指地下,“这果子遇金不落,遇木不枯,遇水不化,遇火不焦,遇土也不入。随便用什么敲它都能掉下来,不必非得用金器。打下来后,随便放在哪儿都行,不怕木器,也不怕触碰,吃它时用什么器具都行,直接咬、煮着吃、烤着吃都没问题,不会失效。就算掉在地上,也不会钻土,而是老老实实待着。这土松软如常,一挖就开,毫无特别之处,吃了也增不了寿命。可若遇到五行与它相合之人,吃了它,却能养出世上最妙的味蕾。您若不信,尽管试试,一碰便知。”
游子吟见百里浪性急,忙袖中掣出陆离箍,化箍为棒,照地就敲。
“当!”一声脆响,棒子弹起,石头地里莫说坑洞,连满地的崎岖蛋也没了。
“果然!果然!” 百里浪道:“见到我们,不敢出来,赶快找找。”
游子吟收起棒子,啧啧称奇,“我这棒子,碰铁留痕,今日竟奈何不了这东西!小鬼头,错怪你了,你且回去歇着吧。”
小鬼嘻嘻一笑,化作青烟钻地而去。
百里浪眼珠一转,游子吟也似计上心头:“我自有法子治它!” 他一手持双蛇杵,一手麻利扯开袖子挽成个布兜,瞅准矮枝头三个熟透的石头花,串枝分叶,小心翼翼,“扑、扑、扑”连敲六下。
那石头花骨碌碌滚落,尽数兜在袖子之内,真一个也未曾走脱!
两个大喜,兜紧宝贝,只一溜烟直奔石室去了。
百里浪笑道:“哥,可还有崎岖蛋么?”
游子吟道:“这不是找来了,老游我手到擒来。叫他们一声,都来尝尝看,也莫辜负了这四个崎岖蛋。”
百里浪出门招手只叫来半日闲道:“小徒儿,你来尝尝看。”
那半日闲撇腿进来道:“小浪师父,叫我什么事?”
游子吟放开仙袍的衣兜说道:“两位兄弟,你们看这个是什么玩意?”
半日闲见了:“崎岖蛋。”
游子吟道:“好啊!你倒认得它啊,你曾在那里吃过崎岖蛋么?”
半日闲道:“我虽不曾吃,但旧时家里供桌上摆一些,常常见诸国仙民将此蛋上供。我看过但没尝过。哥哥们,可以和我一起尝尝么?”
游子吟道:“不用客气,兄弟们各自吃个。”
三人各自享用了一个崎岖蛋。
方才当匠子在吃东西时,他听到了声音,感到食欲的挑动。看到了一个崎岖蛋,拿过来,张开嘴,一口吞下肚。
当时连山奈来了,望他们一眼,问道:“你们在吃什么呢?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半日闲道:“崎岖蛋。”
百里浪道:“鹌鹑蛋,你不是见过,还问什么?”
游子吟道:“你倒来晚了,我们也不要贪嘴。”
百里浪道:“我们找路忙了些,才出了这么多汗,这些蛋不够些滋味,出去鸟市上吃。”
连山奈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先不管鸟市的东西有毒无毒,你还想去尝试,吃得晕头转向别沾我,你这个贪吃的蹄子,赶紧去找出路来,细细的找找。”
游子吟道:“兄弟,她说的对,鸟市比不得仙洲的米食面食,撞着尽饱。等我们出去后,就去吃顿大餐,相逢大有缘法嘛,不等小吃!” 他起身来,把一个双蛇杵丢进墙壁石坑里,也不理会了。
那连山奈只管念念叨叨去找殷漱,不期那两个匠子提着水桶来,只听得连山奈口里唤什么崎岖蛋吃得不够味道,改明再得半些个儿吃吃才够。
眠花听见,心中生疑:“宿柳,你听那女子说的崎岖蛋还要吃吗?难道是他们偷了我们石场的宝贝吗?当时回头道:“哥哥,出事了!出事了!双蛇杵如何落在地上了?我们去石场里看看来!”
他们两个匆匆忙忙走过去,发现石场的门敞开了,宿柳说:“这扇石门是我锁上的,怎么会突然开了呢?”
他们匆匆转过石坑,只见石坑大门敞开着。他们赶紧进入石地里,石头边四周数数,来来往往,只十二个。
眠花道:“你可算清楚了?”
宿柳道:“我先前记过。”
眠花道:“崎岖蛋子原来二十个,那监工上月分吃了两个,还有十八个,适才打两个与那人吃,还有十六个,如今止剩得十个,却不少了六个?不用说,不用说,定是那伙恶人偷吃了,我们只骂那些去。”
两个匠子出了石田,径来石室,指着殷漱就骂,满嘴秽言。
殷漱听不过来,问道:“两位匠师啊,你们消停些,说的恁厉害,听不清啊,有话慢慢说来。”
眠花说:“你耳朵聋了吗?我说话这么大声,你都听不见吗?你偷吃了崎岖蛋,为什么不让我说呢。"
殷漱问道:“崎岖蛋?偷吃了崎岖蛋?我?”
眠花道:“方才拿来与你吃,你拒说不要,又嘴馋了偷吃的不是?”
殷漱道:“我一见那东西,就胃口灰暗,不愿意吃,没必要偷吃,就是害了肚饥,也不敢吃这种东西,你们不要弄错了缘故。”
宿柳道:“就算你不曾吃了,不是还有你的朋友会偷吃啊。”
殷漱道:“怎么可能呢,你们等着,这种事情还是说清楚,等我去问问他们吧。若崎岖蛋真的被偷了,我会让他们赔偿给你的。”
眠花道:“赔偿?哪里能赔偿得起,就算有钱也买不来赔偿。”
殷漱道:“现在也不确定是他们还是别人做的呢。”
眠花道:“怎的不是他们?我分明听见了,你们的同伙还在那里嚷着。”
“你们等着,我去叫来,”殷漱道。
百里浪听见道:“不好了!快撤,快撤,殷漱叫我们叫得厉害,方才聊天走了风?”
游子吟道:“活着就是为了吃喝,就算被人知道了,也只会被认为我们贪吃,承认就好。”
半日闲道:“是啊,是啊。”
殷漱走出石室,行到另一头的石室去。
见到三个男人,连山奈也到了石室,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殷漱道:“他们说在这个石场里有什么崎岖蛋丢了,你们误吃了吗?”
三个男人点了点头,半日闲道:“我们也不说谎,也不心存欺诈,吃了他们的东西,就陪他们道歉,也不想抵赖呢!”
百里浪笑了笑道:“还不是因为,奇趣蛋没见过,就拿了四个。”
游子吟道:“我是第一个想尝鲜的,他们不见了什么蛋蛋,如今吃也吃了,他们要怎么样?我去道歉,莫不容我们道歉了不成。”
门边的眠花道:“偷了我们六个,这还瞒着,不肯说实话。”
百里浪道:“我们偷了四个,两个掉了,没奈何找不到了。”
两匠子听了,实是心疼,口里毁骂不歇。
连山奈听了,后槽牙牙咬响,睁着眼睛,忍了又忍,这两个小鬼太可恶了,骂个不停,她真想当面动手打人,就忍了他们一时,再骂下去,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匠子相视,一边一个,猛地把石门关上,插上一把巨锁。
半日闲笑道:“这些年轻人真是不懂规矩。这里的风俗不好,怎么就这样关着我们呢?"
眠花道:“没错,没错,总之困住再说。”
宿柳骂道:“你们这些个贪吃偷窃的无赖!你们偷吃了我的崎岖蛋,犯了擅食石头花的罪行,你们还有脸说话!”
殷漱到门后,把个崎岖蛋放在心上。
两名工匠将前山石场和后山石场的门都锁上了,再来到石室门口,恶毒咒骂到天色深暗。
宿柳道:“眠花,这些外来物也挺受气的,我们咒骂了这么久,他们没个应声,也算认错了。我们先去石场看看,倘或发现得早,也有补救的办法。”
眠花道:“你说得是。”
两名匠子这才离开去歇了。
游子吟道:“大家莫忧,那匠子睡去了,只等他们睡着了,我们立马起身。”
半日闲道:“哥,石门上了几层的锁,闭得紧紧,如何走么?”
游子吟笑道:“莫忧!莫忧!我自有法子。”
百里浪道:“干儿子,现在没法儿破了结界,担心是没有用的,晚些我们合力管情大家变飞出去,不用在此受罪啦!”
众人又聊了几句,说话之间,夜已昏黑了。
游子吟道:“此时外头无声,繁星明显,正好走了去。”
百里浪道:“哥,石门俱锁,我们要不要捣鬼往外边走?”
游子吟道:“你看我的手段!”
游子吟陆离箍捻成一把钥在手中,使一个解锁法,往门锁一挑,只听得“当”的一声响,石门几层的鐄落了,开了门。
半日闲、百里浪笑道:“好手段!好本事!”
游子吟道:“这石门儿没什么稀罕!就是天膳监的门,挑一挑也开了。”
四人同殷漱出去,百里浪推着连山奈,半日闲拢着袖子,一起投路去了。
那殷漱等人逃出去,径到石场的蔬菜园里,临走时,游子吟把袖中的黑珍珠拔一些,吹口仙气,陆离箍往石笋里“噼啪”一下,又使个踩丛踏花的仙力,把石头花一踩踩倒一大片了。
可怜的石瓣落在地上,石头却依然碎在土里,这里怎么可能有半个崎岖蛋?断绝了诡者的还魄之望!
游子吟道:“好了!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 他收了陆离箍,径往石室来,把陆离箍一扭,收上袖来。
殷漱等人也拦不上来。
两个又到石地中,只见那石地里的石头花,花无蛋落,惊得宿柳膝头软地,眠花倒了腰骨。
两个倒在石泥里,颠言倒来,口里直叫:“怎么办好!怎么办好啊!他们害了崎岖花,断绝王宫的崎岖花苗裔!监工回来,我们怎么回话?”
眠花道:“硬碰硬我们吃亏,借机打开花笼阵困住他们,等监工回来发落,或许能减轻我们的责任。”
宿柳闻言道:“对哩!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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