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就认定他和这个案子有关?”叶承昼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不满的暼了厉朗星一眼。
厉朗星恨铁不成钢的啧声:“我认真的。”玩世不恭的表情褪去,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审视着不远处大榕树下的“风暴中心”,语气严肃:“如果穆羽凉没有,那简小海呢?那种狂热的信仰他、爱慕他……不惜杀了他的?”
叶承昼越听眉头皱地越紧,就差把离谱写脸上,“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就连被强行镇动弹不得的雪糕也喘着粗气发出不赞同的呜呜声。
“呵,你还别不信,别用你正常人的思维揣测变态,上个月津坦大学就发生过一起相似逻辑的案子好吧!”
“既然如此,”叶承昼无情打断厉朗星的解释,“厉总长您先下的当务之急,是去给部下们点拨调查方向,而不是和我这个普通市民掰扯。”他弯腰将雪糕解救出来,安抚的摸摸毛绒绒的脑袋,给它喂了包零食。
“臭小子,你……”
急促的铃声突兀地响起,厉朗星一撇来电显示,没好气的把牵引绳往叶承昼身上一丢,头疼地接起电话走远。
叶承昼毫无负担的接替了一日铲屎官的身份,雪糕撒欢的叼着他的裤子,尾巴摇地飞起。是因为太久没出门的缘故吗?他总觉得小狗今天似乎特别兴奋。
……………………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雪糕玩着捡球游戏,那边的拍摄工作似乎也接近了尾声。
叶承昼隐约能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倚靠着河边不规则的石块,柔软的白纱轻盈搭在肩头,纠缠堆叠在纤细的腰间,棕色的卷发拢到一侧,露出如玉般细腻的肩背,小半张线条流畅的侧脸隐在发间。
仿佛青空之下那抹淡白的月影,静谧温柔。
叶承昼这才想起“万物拟人系列”是劳伦佐筹备多年的作品集,他给穆羽凉准备的主题正是白日之月。他一边惊艳于这轮月的唯美,一边感叹劳伦佐那刁钻的镜头语音和高超的摄影技术。
突然,一抹璀璨的红光跃进眼帘,叶承昼不禁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红光的来源,直到那抹红停在月亮凹陷的脊骨上——天上月染上人间火,强烈的色彩对比为这轮静谧温柔的白月添上一抹骨相天成的神秘魅惑。
叶承昼呼吸一窒,不由看痴。
这才是真正的月亮。
这才是名为穆羽凉的月亮。
即使相隔甚远劳伦佐抚掌大笑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回荡在山林之间,所有人都沉浸在创作出满意作品的喜悦中。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原本还在乖乖玩球的雪糕突然挣脱牵引绳,箭一般向那抹晃动的红光冲去,骚动引起工作人员此起彼伏的惊呼。
“小心!”
穆羽凉背对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背部就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得一个趔趄向前扑去,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撑住身旁的石块,迅速稳住前倾的惯性。混乱之中,压在手掌与粗粝石块间的细长项链发出细微的崩断声,穆羽凉只觉得掌心一膈,自手腕蔓延而上的尖锐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叶承昼追在雪糕身后,长臂一伸精准扣住小狗的背带把它往回拽,自己却因为反惯性翻倒在地,连着撞翻了好几个工具支架。
“雪糕!不动!”
穆羽凉闻言疑惑转身,入眼一片狼藉的景象惊的他说不出话,工具支架凌乱倾倒,叶承昼更是姿势狼狈的摔在一边,冲锋衣的关节裤腿处全都蹭满了灰尘,若是天气再炎热一些,指定得伤得血肉模糊,雪糕被叶承昼小心的护在怀里,一只手还握住小狗的嘴以防它情绪激动再伤害到别人。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的心跳逐渐恢复平静,叶承昼用力闭上眼定了定神,手肘发力坐起身,龇牙咧嘴的抬起头就撞上穆羽凉欲言又止的惊讶神情。
几次想要起身都被繁琐的衣摆绊住,穆羽凉推开蜂拥上前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的跑向他们。刚才还不知缘由横冲直撞的小狗此时正老实蔫巴的把头搁在叶承昼的手臂上。
一脸狼狈的男人和心虚蔫巴的小狗同时仰起头,两双漆黑的眼睛齐齐看着穆羽凉,让他原本紧张的心情不合时宜的一动,一时竟不知应该先关心哪个?
“那个……你……”
雪纳瑞见主人来了,立刻撒娇讨好的要往穆羽凉怀里爬。
“雪糕没事。”叶承昼舒了口气,顺势把它送到穆羽凉怀里,“它是不是生病了,今天好像特别的……兴奋?”
穆羽凉担心地低头掰开小狗的嘴检查,生怕他又瞎吃了什么,紧蹙的眉始终没有舒展。
林间午后的风带着一丝夏日未尽的灼热浮动着浅棕色的发丝,雪糕蔫巴着用前爪在穆羽凉的发间扒拉出一朵白色铃铛状的小花,若有似无的甜杏味让他不禁一愣。
这个味道……昨天在调查组也出现过——那个自以为是的法医身上?
视线若有所思的停留在缠绕树干恣意开放的团簇白花上。
白铃藤——卡德蒙联邦的特有藤类植物。多为路边绿植,通常情况下于人类而言无色无味,是犬科动物最喜欢的植物之一,类似于猫薄荷,但并不会让其出现极端攻击行为。
穆羽凉的嗅觉较常人更加敏锐,他心神不宁的曲指碰了碰鼻尖……或许是他多虑了。
*
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残局,一边小声庆幸着还好重要摄影存储设备没有损坏,一边又担忧着无法向宝石项链的赞助商交代。
叶承昼找人要了应急药箱,一反常态的忽视周围悉悉索索的麻烦言论,拉着穆羽凉去一旁上药。不知为何,穆羽凉竟莫名有些开心,他一条腿曲起踩在高椅上,另一边愉悦的小弧度摇晃着。
“别动。”
“嘶……轻点…”
掌心擦伤的刺痛感,让穆羽凉忍不住把手往回缩,又被叶承昼温柔不容抗拒的制住。
叶承昼嘴唇紧珉,放缓呼吸边消毒边轻柔吹气,略显粗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白皙细腻的手腕,“还疼吗?”
“嗯嗯……”穆羽凉下巴垫在曲起的膝盖上摇了摇头,含糊乖巧的答着没事,清亮的眼眸悄悄打量着他,眼前的男人浑身狼狈,哪儿还能看出平日里半分沉稳,穆羽凉不自在的将小半张脸埋进堆叠在膝头的柔软布料里,别扭地道谢:“嗯……谢谢你,没…没弄伤雪糕。”
叶承昼温和笑着摇摇头:“你们的工作没受影响吧?”
“本来也是最后一组了。”穆羽凉撇了撇嘴:“就是项链给我压断了,不过没……”
“叶先生,穆老师。”后勤助理捧着个崭新的纸盒,小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这是大号的创可贴,或许你们能用上。”
“谢谢,帮了大忙了。”
温暖送完了,后勤助理踌躇半晌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叶承昼这才抬头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助理紧张的攥着手,有些犹豫,“虽然有些冒昧,但……是这样的,今天的拍摄Mistland为劳伦佐先生赞助了一条复古镂空雕刻的红宝石项链。”
脑海中闪过那抹跳跃的红光,叶承昼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出自Mistland的手笔,他不禁在心里对这位即将合作的新伙伴增加了几分好感。
“但这条项链在刚才的混乱中,不慎损坏了,我们听说辰星文化已经和Mistland敲定了初步合作,就想着能否请叶先生帮忙……”
倒不是说劳伦佐团队赔不起损失费,只是这条项链据说是创始人给弟弟定制的生日礼物,还是看在劳伦佐摄影大师的面子上,工作团队软磨硬泡才取得了创始人兄弟二人的借用同意,他们生怕这次的事情没处理好会影响今后与Mistland的合作。
后勤助理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毕竟他们今天的拍摄和辰星文化没有丝毫关系,劳伦佐虽然是摄影界的大师,但在商言商,他们的摄影团队里确实没有什么高情商的商业人才。
他们也是经过《塔吉撒》定妆照的合作后,发现叶承昼和其他纯粹的生意人不一样,才想着让他帮忙从中周旋,硬着头皮来碰碰运气。
叶承昼倒是没觉得为难,倒是觉得能有机会和Mistland提前接触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没……”
“啪。”穆羽凉一个创可贴拍在叶承昼最近多灾多难的手背上:“没问题。”
“啊?”
“……”
后勤助理和叶承昼表情同步惊讶,都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
“我是说,项链的事情,我来处理。”穆羽凉嫌弃的甩开叶承昼的手,歪头定睛看着他,原本愉悦的眼眸又冒出些许不快,话却是对着助理说的:“你让劳伦佐做好他自己的事,我等着看作品集。”
说完别过脸无声嘀咕一句冤大头。
想到这几天穆羽凉阴晴不定的情绪,又见他此时不满地嘟囔,叶承昼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猜测,难道……?
“你……”
“嚯,我才刚走开一会儿,那个小东西就整出这么大动静啊。”厉朗星嘴里叼着根草大喇喇的走了过来,直接将叶承昼急切开口的话怼了回去,完全没有打扰别人说小话的自觉。
“……”
叶承昼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嫌弃的剜了厉朗星一眼,穆羽凉更是懒得给他眼神。
厉朗星也不介意,撑着树干掏出打火机把玩,“要不是法医那边出了明确的报告,你家蛋糕还真有恶犬伤人的潜质。”
“是雪糕!”
“这是重点吗?”厉朗星差点被气笑,“铿”的一声合上手里的打火机:“总之它的嫌疑解除了。”
“哼,理应如此。”将两条腿都缩在椅子上,穆羽凉还在意着叶承昼未说出口的话,不想顺着厉朗星好好说话。
“行行行,你最厉害。”看着叶承昼一脸平静,手却不自觉的虚扶着椅背,厉朗星也不逗他了,起身掸去裤腿上的草屑:“STR的比对结果确实是蛋…雪糕的,但简小海的真正死因确定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撕咬伤口处残留的唾液检测结果也不是雪纳瑞,但是……”
低沉的车喇叭急促的响了两声,及时阻止厉朗星说出更多内部情报,眼角余光捕捉到驾驶座里郝磊坐立不安的神情,他故作高深地挑了挑眉,单手插兜向不远处的黑色悍马走去。
“剩下的内容就不适合让普通民众知道了。”
厉朗星背对他们潇洒的摆摆手,午后的日光照出他清晰的轮廓,深沉地与周围迷蒙的柔和格格不入,脚步懒散习以为常的向前方黑洞洞的漩涡走去。
穆羽凉突然有些感慨,这种人前方要面对的漩涡可能是他这样的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吧。
*
设计别致的昏暗工作室,鼠标缓慢而有节奏的哒哒声在寂静室内回响,玻璃展示柜里各式镜头一字排开,电脑显示屏反射出幽幽光亮。
劳伦佐最信任的学生兼助手——卢西亚诺,正在勤勤恳恳地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他疲惫地捏住鼻梁根部,向后仰头活动着僵硬的脖颈。
劳伦佐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任性老师,因此他不得不婉拒了工作团队喝一杯的邀请,独自回到工作室加急将今天的成片选出来。
指尖轻触鼠标,咔哒一声,穆羽凉优越的五官出现在屏幕之上,卢西亚诺手指一顿,喉结无意识的滚动几下,呼吸也微妙地粗重起来。
因为劳伦佐的关系,卢西亚诺有幸和穆羽凉共事过几次,也看过他参演的所有舞台剧目。
于他而言,穆羽凉就是为了舞台、为了镜头而生的缪斯,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屏幕上眉眼低垂的月神在迷蒙的视野里覆上一层光晕,卢西亚诺深吸口气,克制缓慢地吐出,小心翼翼地抬手触上那人白的晃眼的肩头……
…………
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白皙的肩,顺着纤细的手臂而下紧紧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温柔拨开脸颊旁凌乱汗湿的棕色卷发,轻笑着看那人将大半张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难耐呜咽。
初秋的雨滴安静敲打着窗棂,缱绻落在窗台边桔梗娇嫩盛放的花瓣上,肩头绽放的红艳纹身似斗鱼美丽的鱼尾,在水波的荡漾里紧紧依附着水草。
“叶承昼……”支离破碎的呢喃带着不安的哭腔,淡粉的指尖深深陷进男人结实的肩背。
他亲昵的啄吻着那小巧的耳垂,珍视的安抚着:“我在,别怕。”双手轻柔捧起湿漉漉的鱼儿,欺身下去吻住颤抖的唇瓣,将稀碎哑然惊呼一并吞下。
“Descansa, mi vida”(晚安,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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