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雨水洗涤过的空气带着凉意从窗缝钻进屋里,露在薄被外的手指畏寒的缩进被子,穆羽凉不情愿的睁开迷蒙的双眼,盯着在半透明日光下游动的斗鱼呆了半晌,腰间泛着酸胀,身上却很清爽。
片刻之后,穆羽凉踩着拖鞋走向客厅,肩宽腿长的熟悉背影在厨房忙碌,煎蛋焦香的味道唤醒了沉睡的味蕾,习以为常的捞过抱枕闭眼倒进沙发,余光扫过空空如也的客厅角落——那里之前放着一个不小的观赏鱼缸,养着红白两条斗鱼,灌满水后是清透梦幻的蓝,很美……美地让人头疼。
闭眼听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靠近,微凉的手背轻轻贴上穆羽凉的额头,熟悉的草木气息温暖的笼在身前,他依恋的蹭了蹭来人的手背。
“头还疼吗?”叶承昼轻笑,温柔捏了捏撒娇小动物的脸颊,将蜂蜜水塞进他手里,耐心等着他成功开机。
穆羽凉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一脸空白对着空气发呆,直到一杯蜂蜜水见底,他舔舔嘴唇,这才真正清醒了不少。
把空杯子递给叶承昼,余光却敏锐的捕捉到他下颌处的伤口。
“你这伤……”
伤口看着不像磕碰伤,有些轻微破皮,更像是……咬痕?穆羽凉突然噤声,心虚地瞅着叶承昼无辜的眨了眨眼。
叶承昼笑而不语,仿佛乐在其中,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算是默认,“没关系,不疼。”
没关系,不疼……
模糊的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
电梯指示灯在9楼亮起,叶承昼扶着身上的大型挂件走了出来。
穆羽凉因为醉酒滚烫的脸颊紧贴在叶承昼颈侧,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脚下倒是乖乖的跟着向前走。
两人应劳伦佐拍摄团队的邀请参加了工作后的聚餐,穆羽凉酒量一般,但架不住又菜又爱玩,不出所料醉得一塌糊涂。
“小凉……”叶承昼侧过头蹭了蹭穆羽凉毛绒绒的头发,声线温柔的哄着:“今天不回楼上啦?”
穆羽凉不满的哼哼着,被酒精侵蚀的大脑还没转过弯,眼看皱着眉就要生气,嗓音黏黏糊糊地答非所问:“我要睡觉了……”
叶承昼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心满意足的赶紧把人抱回家。
这片新开发的小区地处市郊,但离剧团和大学城都不算太远,几乎都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和别墅,穆羽凉就住在叶承昼楼上,但他从搬进这个新居就几乎没在自己家住过……除了上周因为单方面闹别扭离家出走,回楼上住了几天。
叶承昼把醉醺醺的人儿安置在沙发上,担心穆羽凉第二天会宿醉头疼,准备哄他喝了醒酒汤再睡。
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叶承昼去厨房之前,还不放心的在穆羽凉周围堆了几个抱枕,生怕这人一个不安分再从沙发上滚下来。
结果,叶承昼前脚刚走,酩酊大醉的某人后脚就踩着晕晕乎乎步子跟了上去。
将冰箱里提前备好的醒酒汤简单加热,叶承昼一转头就见到穆羽凉乖乖趴在门框上,歪着头不知看了多久,眼眸带着水雾亮晶晶的,他走到哪儿眼神就追到哪儿。
叶承昼只觉得心口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笑着轻刮了下穆羽凉的鼻尖。
醉酒的穆羽凉思维有些迟钝,不会大吵大闹,反而更喜欢粘着人,像块乖巧柔软的棉花糖,完全没有半分清醒时锋利的压迫感。
穆羽凉等了半天也没见叶承昼主动把汤递给自己,不开心的直哼哼,不等叶承昼反应,迅雷不及掩耳的向醒酒汤出手!
“诶,烫!”
“呀!”
穆羽凉立马缩回手,指尖捏住耳垂,反而耷拉下眉眼,用眼神谴责起了没能及时阻止他醉鬼行为的叶承昼。
“没事吧?”叶承昼赶紧上前查看。
指尖还有些发麻,穆羽凉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不经大脑思考,仰头“嗷”一口咬住了叶承昼下颌的软肉。
“嘶——”叶承昼下意识向后仰头,因为刺痛不自觉皱起眉,下颌被咬的地方立刻渗出一丝鲜血。
“啊……”
齿间淡淡的血腥味和叶承昼吃痛的表情让穆羽凉突然怔住,大脑迟钝地思考着,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坏事。
“别怕,我没事的。”叶承昼第一反应是安抚愣住的穆羽凉:“小凉你……”
“啊!叶、叶承昼,你疼不疼?”迟钝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穆羽凉有些手足无措的抓起叶承昼的手:“手还疼吗?”
这下换叶承昼愣住了,眼前是穆羽凉泫然欲泣的脸,脑海中闪过这几天穆羽凉不稳定的情绪化反应,心中的答案仿佛潮汐奔涌而过的沙滩,瞬间清明,心跳随之剧烈震荡。
见叶承昼一直不理自己,穆羽凉又委屈又害怕,有些无措的捧起他的脸,对着伤口轻轻吹气,有些着急:“叶承昼,你疼不疼?”
精致美丽的五官近在咫尺,琥珀色的眼睛因为惊慌泛起水灵灵的泪光,淡粉色薄唇微张,温热的酒气熏的叶承昼不自觉喉头滚动,呼吸沉重,他牙关轻咬,用力闭了闭眼。
“叶……啊!”
叶承昼猛地收紧手臂将穆羽凉抱起,长臂一横扫落桌上的事物,扣住后颈深深吻了下去,唇齿间含糊的溢出回复:“没关系,不疼。”
紧抓着叶承昼衣领的手渐渐放松,穆羽凉乖顺的环上他的脖颈,懵懂地追着回吻……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
随着记忆回笼,穆羽凉白皙的脸颊脖颈越来越红,连眼尾都染上了红色,偷眼瞄到一脸餍足的叶承昼,一把将怀里的抱枕往人身上一丢就要跑,“我先去洗漱了。”
叶承昼哪儿能让他如愿,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住,强硬的让他面向自己:“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句话?”
“什么话?”那双沉静眼眸中无法忽视的真挚炙热让穆羽凉的心不知所措地颤栗退缩,他眼神躲闪,故作轻松的装傻:“你昨晚表现得不错,床伴先生?”
“……”
嘴角原本上扬的弧度顿时一僵,英俊面容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你不是说在追求我?”
“当然。”穆羽凉狡黠的勾起嘴角,扯住叶承昼的衣襟慢慢靠近,眼波荡漾,细长的手指抵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挑逗着:“难道……你打算答应我的追求了?”
“我……”
“嘘。”食指轻贴在对方的嘴唇上及时打断叶承昼的回答,浓密的眼睫垂下挡住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安,故作镇定的暧昧气息瘙得人心痒难耐:“我可没那么好骗。”
如蝴蝶般蹁跹着在叶承昼嘴角落下一吻,又轻巧的从温暖的怀抱中离去。
叶承昼低下头,指腹蹭过嘴角残留的温度,让人读不出此刻的情绪……
没关系,慢慢来吧。
*
餐桌上,穆羽凉把喝了两口的小米粥推开,戳着盘子里的沙拉小口小口往嘴里塞,碗筷碰撞的轻响带着烟火气息的温馨,谁也没再提刚才的事。
“再吃两口?”叶承昼将粥碗往前推了推,温声打着商量。
自两人“同居”后,叶承昼就发现穆羽凉的饮食习惯很糟糕。三不五时控碳水是常态,但每次剧目开演之前穆羽凉几乎不吃东西,尽管时间充裕也不吃,等到演出结束又饿过劲了,最糟糕的情况,可能一天都吃不了几口食物。
“今天你没有拍摄工作也不用演出,再吃一口,就一口?”
穆羽凉塞了一嘴蔬菜,微鼓着脸颊不满地看着他,这是又要闹脾气的预告表情,叶承昼立刻加码:“多吃两口,晚上可以吃半个甜甜圈,奶酪南瓜味的!”
“不许耍赖。”穆羽凉眼睛一亮,迅速喝了两口粥,生怕这人反悔似的。他是个食草类动物,吃饭费劲但对甜品情有独钟,尤其是甜甜圈。但奈何热量实在太高,因此只能忍痛咬牙让叶承昼随时监督自己。
叶承昼无奈的点点头,看来健康饮食任重而道远啊,话锋一转:“对了,厉哥说凶手抓到了。”
穆羽凉没说话,挑眉示意他继续。
“是简小海的舅舅,谋财,在剧团附近蹲点了大半个月。”叶承昼回想起那天擦肩而过的胎记男,难怪他会觉得眼熟,“简小海这几年都在替已逝的母亲还钱,这次他要离开科索洛,凶手误会他要卷款潜逃,先下手为强把人勒死了。”
“你怎么知道是误会?”如果不是因为雪糕的原因,穆羽凉根本不关心这个案子的后续进展,见叶承昼又开始下意识“理解”别人,他忍不住凉凉地怼了一句:“你还真是很擅长美化人类诶。”
“手腕又不疼啦?”穆羽凉捏着勺柄敲了敲叶承昼的手腕,语带不爽的阴阳怪气:“多想想你自己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承昼也知道自己性格上的毛病,没有反驳,顺着毛安抚又要炸刺的某人:“只是唏嘘,他的生活好像也挺不容易的。”
“哼,他确实不容易。”穆羽凉对今年这个新人的拮据生活确实有所耳闻,但是……他放下餐具,不服气的扬起下巴:“我莫名其妙被他在新团队面前一通黑,我也很不容易啊。”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相比控诉更像撒娇,叶承昼嘴角逐渐放大的笑容就是证据,他忍不住呼噜了一把穆羽凉的头发,掩不住声音里的愉悦:“是是是,你也不容易,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去管他的闲事呢?”
毕竟穆羽凉一不傻,二不爱与人亲近,叶承昼一直对排演初日的冲突心存疑虑,现下才有时间问出口。
穆羽凉突然被问得一哽,提问的人还在他眼前笑得一脸灿烂,瞬间恼羞成怒,一巴掌糊在叶承昼脸上把人推开:“还不都是你的错!”
排练初日前夜,上一秒两人还在翻云覆雨不知天地为何物,下一秒场务林姐的女儿就打来了电话。小姑娘的父亲是卡德蒙联盟国边城营的军官,她想离家出走去找爸爸,结果迷路了害怕挨骂,就打电话给叶承昼求助。
可能是和叶承昼待久了,穆羽凉也突发奇想的想要做个“好人”,就提出一起去,谁知被小姑娘严词拒绝。电话那头凄厉的嚎哭好像穆羽凉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当时只觉得气闷,叶承昼也没注意到不对劲,提起裤子就下床出门了。
穆羽凉越想越郁闷,一气之下抱着雪糕就回了楼上,谁还不会离家出走了呢!
正巧简小海打来了“求助”电话,穆羽凉一时上头,智商出走就应下了。
这么丢人的心路历程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叶承昼的!
“没什么!”穆羽凉别过头,不看叶承昼探究的眼神,打着磕巴转移话题:“那、那边的鱼缸你放哪儿了,光秃秃的,很难看。”
“哦……那个啊,”见穆羽凉满脸窘迫不愿多说,叶承昼也就坡下驴,不再追问:“雪糕老想往里爬,太危险就撤掉了。”
“那鱼呢?”
“白的被咬死了,红的那条……”叶承昼收拾好碗筷起身,目光如羽毛般自上而下,轻飘飘落在穆羽凉锁骨上露出的一抹红痕上,突然使坏:“你昨晚,不是刚见过吗?”
“你!”
穆羽凉的耳垂肉眼可见的爬上潮红,实在是说不过眼前这位面白心黑的芝麻汤圆,最后干脆揪着发烫的耳垂落荒而逃。
雪糕哒哒哒跟着主人跑了几步,“啪”的一声被关在门外,又哒哒哒跑回来绕着叶承昼的脚边转圈。
叶承昼心情大好:“走,爸爸给你做狗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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