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密闭的车厢内回荡,如同困兽压抑的喘息。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被防弹玻璃扭曲成模糊的色块,飞速倒退,最终被连绵起伏的山峦和稀疏的灯火取代。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皮革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解雨臣靠在后座,闭着眼睛,仿佛在沉睡。但他的意识却如同绷紧的弓弦,高度戒备。右眼深处,那片凝固的猩红如同沉眠的火山口,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左眼深紫的光芒则如同微弱的烛火,在意识的壁垒后稳定地燃烧,抵御着猩红意志无时无刻的侵蚀。
最核心的战场,依旧是那只被特殊绷带层层包裹的左手。绷带下,暗红的能量流如同被囚禁的熔岩,在布满裂痕的能量结构中缓缓搏动、流淌。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种灼热、胀痛和毁灭的冲动。深紫色的纹路如同嵌入熔岩的冰冷电路,顽强地闪烁着,与暗红能量形成一种脆弱的平衡。而黑瞎子那丝冰冷的痞气意志烙印,则如同烙印在熔岩核心的寒铁,微弱却异常坚韧,成为这狂暴漩涡中唯一的“锚点”。解雨臣的全部意志都集中在维持这危险的平衡上,如同走钢丝的舞者,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张起灵坐在他旁边,如同沉默的礁石。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透过车窗,扫视着外面飞速掠过的黑暗。他能感觉到车厢内另外两名“护送”他们的国际刑警特工身上散发出的警惕与审视。这两人如同影子,沉默却无处不在,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前排的副驾驶座上,坐着这次“护送”行动的负责人,一名代号“夜枭”的亚裔高级督察。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偶尔通过后视镜扫向解雨臣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忌惮。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解先生,感觉如何?”夜枭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长途飞行加上车程,对你的身体负担不小。”
解雨臣缓缓睁开眼,右眼的猩红在阴影中一闪而逝,随即被深紫的光芒压制下去。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疲惫而疏离的笑意:“还好。多谢关心。”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刻意流露的虚弱感。
夜枭的目光在他那只包裹的左手和异色的双瞳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我们即将抵达目的地。根据协议,你们将在指定地点接受观察和评估。希望你们能配合。”
“配合?”解雨臣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当然,我们一向很‘配合’。”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极其细微地收紧了一下。
车队驶入一座位于城郊结合部、环境清幽却戒备森严的疗养院。高墙电网,探照灯扫视,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无声地巡逻。这里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一座高级监狱。吴邪和王胖子被安置在设施最完善的医疗区,由专门的医护人员和国际刑警的“观察员”共同“照料”。汉娜则被安排到另一处隔离区域,她的证词价值巨大,保护级别更高。
解雨臣和张起灵则被带到一栋独立的、风格古朴的小楼前。小楼周围绿树掩映,看似宁静,但解雨臣敏锐地感知到,至少有五道不同的视线锁定了这里,其中两道带着冰冷的杀意,绝非国际刑警的人。
“解先生,张先生,这里就是你们暂时的居所。”夜枭站在小楼门口,语气平淡,“里面设施齐全,会有专人负责你们的日常所需。当然,也包括必要的‘健康监测’。”他指了指小楼屋檐角落一个极其隐蔽的摄像头。
“真是周到。”解雨臣面无表情。
“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们的难处。”夜枭的目光再次扫过解雨臣的左手,“你的情况……非常特殊。我们需要确保安全,对所有人负责。”
“包括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张起灵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如同寒冰碎裂。
夜枭面不改色:“是保护性观察。在评估完成之前,这是必要的程序。请好好休息。”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留下两名特工守在小楼门口。
解雨臣和张起灵走进小楼。内部装修简洁而舒适,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电子设备运行的味道。解雨臣的左手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那些隐藏的传感器如同无形的触手,试图窥探他体内的能量波动。
“狗屁的保护!”解雨臣低声咒骂,右眼的猩红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暴戾的情绪几乎冲垮理智。他强行压下,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外面,树影婆娑,但黑暗中,几道模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移动。
“不止一波人。”张起灵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冰冷而肯定。“国际刑警,还有……别的。”
解雨臣点点头。他也能感觉到。除了国际刑警那训练有素的气息,还有几股更加阴冷、更加隐蔽、带着血腥和贪婪味道的气息潜伏在周围。是“零号机关”的残余?还是……其他被他的力量吸引来的鬣狗?
“他们把我们当成了鱼饵,也当成了猎物。”解雨臣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吴三省。”张起灵吐出三个字。
对,吴三省!这是他们回国的唯一理由,也是摆脱眼下困境的唯一突破口!必须尽快找到他!
接下来的几天,是在压抑的平静中度过的。解雨臣和张起灵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表面上配合着“观察”,接受着各种非侵入性的身体检查,回答着夜枭等人旁敲侧击的问题。解雨臣表现得疲惫、虚弱,对左手的力量语焉不详,只强调是沙漠中遭遇未知辐射的变异后遗症。张起灵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如同坚冰。
吴邪和王胖子的伤势在恢复。吴邪的断腿打着石膏,但精神好了很多,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份沉郁和锐利。王胖子那条腿保住了,但留下了严重的残疾,走路需要依靠拐杖,他变得沉默寡言,眼中时常闪烁着刻骨的恨意。汉娜偶尔会通过加密频道和他们联系,她的精神状态依旧不稳定,但提供了更多关于德国考古队和营地挖掘的细节,证实了那块蓝石和深紫核心的存在,也提到了“零号机关”在埃及行动的规模和残忍。
解雨臣利用一切机会,通过吴邪和王胖子在国内的关系网,小心翼翼地打探吴三省的消息。线索很少,吴三省如同人间蒸发,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西北某地,之后就再无音讯。这更增加了他的可疑性。
压力在无形中累积。解雨臣体内的猩红意志越来越躁动,对“观察”的厌恶,对囚禁的愤怒,对未知威胁的警惕,都在不断刺激着它。那只“幽灵左手”的搏动越来越有力,深紫色的纹路在暗红能量的冲击下显得越发黯淡。绷带下,灼热感和胀痛感日益强烈。解雨臣不得不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压制,每一次压制都如同在体内引爆一颗小型炸弹,带来剧烈的精神冲击和身体负荷。
张起灵看在眼里,眼神愈发凝重。他知道,解雨臣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一旦那只手失控,或者他体内的猩红意志彻底爆发,这座看似平静的疗养院,瞬间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不能等了。”第七天的深夜,解雨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冰冷如铁。他的左手在黑暗中微微颤抖,绷带下的暗红光芒透过缝隙,如同恶魔的眼睛。“再待下去,不是被他们研究切片,就是被外面的鬣狗撕碎,或者……我自己先炸了。”
张起灵站在阴影里,点了点头。“走。”
计划简单而粗暴。利用张起灵对监控系统和安保巡逻规律的观察,以及解雨臣那只左手在关键时刻制造混乱的能力。
机会在凌晨三点到来。巡逻换岗的短暂间隙,监控系统例行维护的瞬间。
解雨臣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意志集中在左手上。他不再压制,而是极其小心地引导出一丝……纯粹的、冰冷的混乱意志!那是属于“种子”本源的力量,带着最原始的破坏**!
嗡——!!!
一股无形的、混乱的能量脉冲,以解雨臣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啪!啪!啪!
小楼内所有的隐藏摄像头和监听设备瞬间爆出细小的火花,彻底失灵!窗外,几盏探照灯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即熄灭!整个小楼区域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乱!
“怎么回事?!”
“电力故障?监控失灵!”
“警戒!一级警戒!”
外面传来特工们惊疑不定的呼喊和急促的脚步声。
“走!”张起灵低喝一声,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后窗!解雨臣紧随其后,那只刚刚释放了混乱脉冲的左手微微发烫,暗红光芒在绷带下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他强行压下躁动,紧随张起灵,融入黑暗。
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凭借着超凡的身手和对地形的精准判断,避开混乱的巡逻队和匆忙赶来的支援人员,迅速翻越高墙,消失在疗养院外的密林之中。
冰冷的夜风拂过脸颊,带着自由的气息,却也带着更深的寒意。
解雨臣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息着,右眼的猩红在黑暗中如同燃烧的炭火。他抬起那只依旧躁动不安的左手,感受着其中狂暴的力量和那丝冰冷的锚点。
“瞎子……我们出来了……”他低声自语。
“去哪?”张起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解雨臣望向城市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冰冷的决断。
“回家。”
他说的家,不是疗养院,也不是任何安全屋。而是那座位于城市深处、承载着解家数百年秘密与兴衰的——解家老宅。
那里,或许有他需要的答案,也有他必须面对的……最后的阴影。
两人不再犹豫,身影再次融入黑暗,朝着那座沉寂在夜色中的古老宅邸,疾驰而去。
然而,当解雨臣和张起灵悄然抵达解家老宅那熟悉的、厚重的大门前时,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们。
大门紧闭,但门环上却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这绝不应该!解家即使再低调,老宅也一直有忠心的老仆打理。
更诡异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冰冷气息——那是“零号机关”特有的、带着血腥和金属味道的肃杀之气!虽然被刻意掩盖,但解雨臣体内的猩红意志和张起灵敏锐的直觉,都清晰地捕捉到了!
老宅……被侵占了?!
解雨臣的右手猛地握紧,指节发白。左手的绷带下,暗红的能量流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窜动起来!深紫色的纹路瞬间黯淡!
他缓缓抬起那只躁动不安的左手,按在了冰冷的大门上。
门内,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归途的终点,并非港湾,而是……新的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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