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从卧云庄回来已经凌晨，郭晓榕看老公脸色不佳，也不敢问什么，翻来覆去了好久才睡着，因此第二天早上起床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她下楼时，婆婆徐岁青已经在餐厅吃早饭，郭晓榕快步上前问好，换来的不过是一声连明确句词都没有的意味不明的轻哼。
“妈，鲁凡还在睡，说先不吃早饭了。”
徐岁青自然不会管儿子睡到几点，只要他不出去惹事，哪怕在家睡一天，她也只会夸鲁凡乖。
到了中午，郭晓榕劝了好几次才把老公喊下来，三人吃完饭，鲁凡上楼回房间打游戏，郭晓榕就被婆婆拉着准备下午炖汤要用的东西。
刚嫁过来时，徐岁青虽然催着儿媳妇赶紧怀孕，但鲁凡对郭晓榕还在新鲜期，二人世界还没过够，他自己就能把亲妈的催生顶回去。
老实了一年多，鲁凡渐渐开始原形毕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徐岁青气儿媳妇拴不住男人，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开始施压，可郭晓榕心里苦的不行，鲁凡玩心重，这两年根本不打算要孩子，婆婆管不了儿子却变着方法折腾自己。
原本有鲁凡敷衍着，她还能时不时喘口气，可自从李茹茹悄无声息的生下儿子后，她明显感到婆婆对自己怀孕这件事迫切了很多。
但每次鲁凡都做措施，更何况......
一阵敲门声打断郭晓榕的思绪，徐岁青指挥她去开门。
看见眼前的警察，她吓一跳，赶紧喊婆婆来。
“妈...警察来了...”
办案人员当面确认这是鲁凡的家后，拿出传唤证：“有桩强制猥亵案件需要鲁凡配合调查一下，请喊他一下跟我们走一趟。”
郭晓榕第一时间就想到昨晚的事，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反倒是徐岁青，听到儿子跟什么案子有关，直接原地发飙。
婆婆平时在家撒泼惯了，但郭晓榕不傻，警察上门证件也带的很齐，鲁凡完全有义务配合调查，她一边拉着徐岁青，一边让佣人赶紧上楼喊鲁凡下来。
“什么事？警察找我干什么？”
鲁凡骂骂咧咧下楼，看到门口的警察怔了一下，又梗着脖子喊。
“我就是鲁凡，找我干嘛！”
警察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做了个请的手势。
“强制猥亵？”鲁凡张口就骂：“哪个贱人栽赃我？我根本没有！”
徐岁青此时也反应过来，忙让佣人给家里律师打电话，又像往常一样盘问对方。
“你们是哪个局的？我们可是认识你们局长！你们有证据吗就敢上门抓我儿子！”
郭晓榕知道这事情恐怕不简单，这样闹下去没好处，可她哪敢在这会儿触霉头，只好扯了下老公的衣服，小声哄道：“已经给刘律师打电话了，现在堵在这儿也没意义，要不我陪你去吧老公，人家不是说就是去配合调查吗，说不定是别人的事呢，咱们讲清楚就可以回来了。”
徐岁青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她嚷嚷了半边，警察也没给她个眼神，知道撒泼这招不好使，索性顺着儿媳的话下台阶。
“对对对，咱们去！我儿子又没做坏事，怕什么！”
儿子儿媳跟着走了，徐岁青立刻没了主心骨，鲁健去外地谈项目，这会儿只怕还在谈判桌上。
死男人最近已经对儿子很不满了，她握着电话六神无主。
鲁凡被带进问询室，郭晓榕心里紧张的砰砰跳，昨晚发生了什么她看到了，但又没有完全看到。
万一等会儿还要问自己，她怎么说？说看见老公和李茹茹起了争执吗？
酒店到处都是监控，她总不能说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她细细思索着争执这个词的定义，鲁凡她倒是不担心，刘律师身经百战，进去前已经跟他交代了一些事情，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所以最后的压力还是会到自己这儿。
她看着刘律师在不远处打电话的背影，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恨意，凭什么神仙打架最后是自己遭殃！
她只想好好过日子，好好当鲁家少奶奶，难道想一辈子衣食无忧就犯了天条吗，凭什么都来逼自己！
不行，她不能坐在这人傻等，至少要赶在警察询问自己前先跟刘律师通个气再说，否则鲁凡有什么事，婆婆一定会把责任推给自己。
她看了眼旁边忙碌的女警官，趁没人注意，刚起身——
“鲁太太，请留步。”
郭晓榕脑子嗡的一声，却不得不转身。
“我是刑侦支队的李秦，这是我同事冯燕然。”刚从鲁凡所在问询室走出来的男警官介绍道：“我们有些情况想跟你核实一下。”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老公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清楚...”
冯燕然看她有些惊慌，安抚道：“鲁太太，您不用紧张，郑队正在跟您丈夫鲁凡问讯一些事情，我们找您也只是例行核实一下情况，来吧。”
这时刘律师听到动静已经过来，问清楚缘由后，对郭晓榕点点头。
“我们有配合的义务，只要把真实情况讲出来就好，无关的事情不要说。”
郭晓榕怎会不知道她必须配合，不能拒绝。
可什么叫‘无关的事情不要说’，她只觉头疼，却不敢再问。
“鲁太太，据鲁凡说昨天你们晚上去卧云庄吃的饭？”
郭晓榕点头，“是的。”
“吃饭的时候除了你们两位，还有哪些人？”
鲁凡听到这个问题先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一些生意圈的朋友，葵海家电的赵总，长实货运的章总、安总，A钢的黄总，还有商会的宋副主席。”
老郑示意记录员等会儿一一核实，又问：“吃饭期间你有没有离席出去过？”
郭晓榕愣了下，问道：“你说的单独离席的意思是...？”
冯燕然：“单独离开包房，比如去卫生间。”
郭晓榕摇头：“没有，那个包房有独立的卫生间，不需要出包房，而且我老公中间也没有出去过。”
“好的，饭局结束后你和鲁凡去哪儿了？”
“我们...”郭晓榕低头想了下：“因为我老公有生意上的事想跟宋副主席聊，但等到最后宋主席已经走了，也没见上...我老公就有点生气。”
她目光跳到冯燕然那儿，又垂眼盯着自己搓红的手指。
“后来，我们从包房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也在卧云庄吃饭的李茹茹......”
“那个贱女人...”鲁凡拍着桌子正要骂，想到刘律师交代的话，还是生生转了话音。
“...那女的看见我，不仅没有避着，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也没想怎么样，就是想警告她一下，让她别天天给我爸吹枕边风。”
“你们在哪儿遇到的？你又是在哪儿警告李茹茹的？”老郑问。
“我和我老婆从包房出来，走到大堂就看见她了，我让她站住她不听，还他妈敢瞪我，我就上前拉了她一下。...我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就把她拉到大门右侧的小路上说了两句。”
冯燕然追问道：“你说鲁凡本来吃饭的时候就不痛快，所以才上前拦住李茹茹，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郭晓榕没想到她会追着这些随口说的字眼问，顿时张口结舌。
“你如实说就好，昨天饭桌上那么多人，我们随便找任何一个人核实都能问出来，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隐瞒。”
郭晓榕不敢藏着掖着。
“其实真的没什么，就是我公公和李茹茹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饭桌上他们就调侃了几句，我老公不太高兴，说李茹茹生的孩子是杂种...还骂李茹茹，骂她......”
郭晓榕越说声音越小，李秦催促道：“骂她什么？”
“骂她...是biao子，说谁都能玩...”
“警察同志，你们不了解我老公，他就是脾气不好，气头上随口说的！”郭晓榕慌忙解释：“他真的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他平时还是挺安分的！”
冯燕然笑了笑，和李秦对视，心里都忍不住讪笑，鲁家太子爷的名声，A城谁不知道。
老郑也在笑，他看向鲁凡：“你和李茹茹在小路说什么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鲁凡对他问的这么细很是不耐烦，“骂人的话你也要听？我骂她是biao子，是贱货，让她别以为给我爸生个儿子就能上位了，鲁家还有我呢，我说不会让她拿到集团的一分钱！”
“怎么了？骂人也犯法啊。”
“除此之外还有说别的吗？”
鲁凡顿了下，强硬回道：“没有！”
老郑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东西，似笑非笑：“鲁凡，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实话实说，隐瞒对你没有好处。”
“你有没有威胁李茹茹说她的孩子活不过3岁？”
鲁凡一惊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喊道：“这算什么威胁？我就是随口一说！贱女人，是她先说我爸已经对我失望，说他至少还能干二十年，到时候就没我什么事了...她就是故意的！她激怒我，然后栽赃我！”
“除了说的这些，还做了什么？比如殴打或猥亵对方。”
“怎么可能？”鲁凡暴跳如雷：“她也配！”
“我真的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郭晓榕不住的摇头，“我不敢上前听，后来等了会儿我怕出事就想着过去看看，可是刚走到大门往小路转弯的地方，就隐约听见李茹茹骂我老公混蛋...说‘你敢我就和你拼命’什么的。”
“我原本是打算劝架的，但是刚好有饭店工作人员过来，我怕被饭店的人撞见，...我公公他好面子，上次他就说如果我老公再在外面让人看笑话，就把他手上的项目都停了，所以我赶紧借口说找不到包房，让工作人员带我过去...”
“等我再回来，小路上已经没人了。”
冯燕然微微皱眉，“你就没去找找吗？”
“我...没有...我老公不喜欢我管这事。”
看郭晓榕从进来就有些畏缩，冯燕然大概能想象的到鲁家的儿媳妇怕是不好当。
昨晚监控显示和郭晓榕说的倒对的上，她确实支开了工作人员，过了一会儿返回没看到人，就直接回到大堂一直等，直到45分钟后鲁凡回来，两人一起离开卧云庄。
可惜卧云庄的监控只拍到了鲁凡和李茹茹在小路拉拉扯扯，以及两人从小路通往花园的后门去了饭店后面的树林，至于树林里发生了什么却没有拍到。
看他拒不承认，老郑拿出小路上排到的一段监控视频，虽然晚上离得远，但从动作上看，很明显鲁凡给了李茹茹一巴掌。
他看着老郑手中的证据，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干脆大言不惭的承认。
“对啊，我就是打她了，怎么了？”
“那个贱货不应该打吗？做我爸的情人还不老实，还惦记上老子家产了，呸！她也配？”
“不就是赔钱吗？行，老子有的是钱，权当给狗了！”
老郑摇头冷笑，不愧是经常进派出所的‘太子’，知道打架如果只造成轻微伤几乎不会上升到刑事案件，一般都会以治安案件处理，顶天了拘留几天罚点款。
以鲁家律师的水平，怕是拘留的处罚都能消掉。
这家伙咬死只是扇了对方几巴掌，外加踹了几脚，嚷嚷着要看李茹茹的伤情鉴定。
知道一旦承认强制猥亵，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鲁凡，我建议你还是早点说实话，现在说还能算是自首，等我们拿出证据，你可就被动了。”老郑递给他瓶水，“我知道你家律师厉害，但男人嘛，如果做了就要承认。”
鲁凡拍掉那瓶水，表情张狂。
“你以为我不懂？你这叫诱供！想骗我啊，没门！老子什么没见过？有本事你拿出证据！”
老郑指了指他的胳膊，那上面有一条自上而下的抓痕：“这伤是怎么来的？”
鲁凡低头看了眼，忽而笑道：“警察同志，看见了吧，她也打我了，这就是证据！”
“既然你们是互殴，那你具体说说，是怎么打起来的。”
这个问题鲁凡似乎不愿多谈，他敛起笑靠在凳子上：“我看她不顺眼，就给了她一巴掌，她反抗，然后就抓到我胳膊了，然后又推了我一下，我摔倒在地，她就趁机跑了。”
“没了？”
“没了。”
一幅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老郑索性不再和他周旋：“鲁凡，如果按照你说的，5分钟时间足够了，但是从你和李茹茹在小路上消失，到你回饭店大堂，足足有半个多小时，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鲁凡没有像之前回答的那么快，他反而沉默了许久。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坐在原地想着怎么让我爸甩了她啊。”
老郑被气笑了，也知道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于是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了问询室。
门口冯燕然看到他出来，迎上去把自己那边的情况说了下。
两人回到办公室，坐下喝水，冯燕然和李秦看老郑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指了指门外一直等着的鲁家的律师。
老郑伸手让两人坐下。
“急也没用，DNA结果还没出来，等吧。”
李茹茹报案时，从她大腿处提取了一些干涸的液体，如果按照她说的情况，那这些液体中必然有鲁凡的DNA。
三人坐下来把中午还没吃完的饭继续吃着，过了会儿李秦忍不住吐槽：“这鲁凡也够混的，好歹他爸还在呢，就敢这样...”
冯燕然瞟他，笑：“你第一天上班啊？他还在太子党混的时候，什么事没干过。”
李秦来的晚，有些陈年往事还真不知道，于是他低声向冯燕然问起当年的事。
老郑对鲁凡印象也不好，当年还曾处理过他酒驾的事，不过还是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一事一案四个字都忘了是吧？”
冯燕然吐了吐舌头，赶紧回归到吃饭的正题。
吃完饭又等了一会儿，检验科出了结果，李茹茹大腿上的□□确实是鲁凡的。
“看他还敢嘴硬！”冯燕然挥舞着拳头，“我现在就去写报告！他今天晚上就别惦记回家睡觉了！”
郭晓榕安静的坐在问询室，从来到派出所到现在，已经过去8个小时，她看向窗外不由得焦急起来。
刚想出去问问，冯燕然推门进来，递给她一张纸。
拘留通知书。
她脑子一片空白，虽然知道鲁凡以前经常惹祸，但两人结婚后她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郭晓榕第一反应是该怎么跟婆婆交代。
好在刘律师来的很快，收下通知书，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稍稍稳住心神，最起码面对徐岁青，有刘律师在，她不用费心解释了。
两人上了车，郭晓榕才问道：“刘律师...我老公他...”
对方笑了笑，似乎对目前的局面很有把握，“放心吧，小鲁总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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