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柏言与军方有关人员共同来到红塔研究所总部时，Dr.Zhao已经在大厅等候，同行前来接待的还有一名仿生机械人。
Dr.Zhao全名赵未都，高鼻深目，灰发略带蜷曲，比庄柏言年长十岁，那名仿生机械人据介绍是他的助手。
或许也只有在红塔研究所才能看到完成度如此之高的仿生机械人，与庄柏言同行来的军部人员都难免多看几眼。
那是一名从外表看去很阳光的女性Omega，有着一头金色的卷发，眼瞳灰蓝，谈话时带着很自如的笑，嘴角的弧度如同尺子量过般的精准。
“你们好，我是卡洛琳。”她自我介绍说，“目前是红塔研究所腺体医学部的一名实习医生。”
庄柏言轻微颔首，并未多话。同行的一位上尉有些稀奇，夸赞她的“真实”。
卡洛琳露出一个标准化的微笑：“谢谢。”
她这个笑，倒是让庄柏言侧目。
赵未都博士微微转身，隔开庄柏言的视线，很适时地开口说时候不早，还是早点参观。给他们录入访客信息并逐一发放访客ID卡之后，就带着他们前往研究所的数据存储中心。
访客参观都有一套固定路线和话术，庄柏言此次过来，军部提前打好了招呼，也就省去了那些寒暄和客套。
研究所大半建筑都在地下，走廊长而寂静，庄柏言走在其间，冷白的灯光打下来，总让他感觉处处都很熟悉。
一开始并没有人说话，只有卡洛琳平铺直叙的声音在讲述研究所的构成，乘坐电梯往下，又经过几道回廊之后，来到机械体密度更高的区域，有时还能经过一些半透明的玻璃墙，里面有不少在专心工作的最原始的机械体。
那些机械体并没有覆盖上属于人的伪装，在灯光下直白地坦露着暗银白色的外表。
它们在墙内井然有序地进行工作，操作着各种复杂精密的仪器，但又不是如同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进行重复性的劳动。
“它们是老师的助理。”卡洛琳过多解释，只是简要夸赞，“帮助研究所完成了很多项生物实验，是很可靠的同事。”
经过一处紧闭的银白大门时，卡洛琳提醒大家脚步放晴，说不能打扰老师，并带着大家绕开。
说这话时，卡洛琳很轻地扫了庄柏言一眼。
庄柏言仿若无所觉，很平静地从两侧的实验室收回目光，仿佛也收回了自己普通的好奇，又看了眼那扇紧闭的大门，跟着卡洛琳和赵未都前往资料室。
虽然庄柏言已经退役，按理来说都算不上是军部的人，也并没有什么实权，但赵未都一直表现得毕恭毕敬，近乎言听计从。
资料室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装置，赵未都输入两道秘钥后，卡洛琳便带着庄柏言进了大门，因为资料室人员限制，仅有一位与庄柏言同行的军官同样被允准入内。
“共赴新生，抵达永恒。”
庄柏言看着资料室内的墙壁上印着的红色标语，再望向近乎连接到天花板的资料架，一种难言的沉重与压迫感扑面而来。
这里的灯光不算明亮，玻璃封存的架子内安装了巴掌大的显示屏，闪着幽幽的蓝光，凑近了看才发现里面仿佛活水一样，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整个联盟与仿生人相关的资料存档都在这里，无论是云端电子数据还是实体化的纸质材料，均有不同类型的秘钥，既是保护，也是封存。
“资料调取需要输入您的生物信息。”卡洛琳递来一枚一次性消毒针，又对着庄柏言摊开手掌，掌心属于人类的皮肤如同溶解一般，露出一块完整的电子屏。
同行的军官有些怀疑，阻拦道：“怎么还和抽血一样，指纹或者虹膜验证不行吗？”
卡洛琳却纹丝不动，只看着庄柏言，复述道：“请输入您的生物信息。”
庄柏言看着她灰蓝色的双瞳，平静地刺穿食指，按在了她掌心屏幕上的方框内。
鲜血落在屏幕上的那一刻，空白的方框便产生了波动，如同荡起了涟漪，一圈一圈朝外扩散。
肉眼不可见的电波在资料室传达，拟人化程度达到最高的这位仿生机械人定在原地，眼中数据不断滚动，四周响起很轻微的机械活动的声音。
在诡异的情境中，那名军官谨慎地看着四周，右手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枪身上。
卡洛琳毫无所觉，片刻之后，仰起脸来看着庄柏言左后方的资料架，喃喃道：“在这里。”
她抬手按在资料架的玻璃上，激起很轻的一阵光线闪动。
“给。”卡洛琳转身，指尖凝出了一枚电子芯片，“你要的资料。”
庄柏言接过，却没急着在终端电脑上探查，而是仍旧看着她，审视的目光，说：“你知道我要什么？”
卡洛琳：“老师交待过。”
庄柏言：“老师？”
卡洛琳点点头。
庄柏言看着门口处的赵未都，意有所指：“是他吗？”
卡洛琳摇头：“当然不是，赵博士只是老师的助手。”
庄柏言淡淡道：“你呢，也是助手？红塔研究所任务这么繁重，你们老师都没有接班人吗。”
卡洛琳：“我资格不够，目前只能是助手，老师的弟子又不止我一个。”
旁边的军官笑了声，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顺口说：“那你们老师和其他的学生架子还挺大。”
卡洛琳眉头皱起，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庄柏言抬手，示意可以出去了。
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资料室，问：“如果资料不全，可以再来打扰吗？”
卡洛琳板正道：“老师同意的话，可以。”
庄柏言点点头，扫过那庞大的数据流，指着墙壁上已经有些褪色的标语，问：“这是你们研究所的……口号？”
卡洛琳眼神有些冷：“不是。”
庄柏言：“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某个地方也见到过。”
卡洛琳：“这句标语只会出现在红塔研究所的建筑内，现在也都抹除得差不多了，这里是旧址，没有处理干净，才残留了一些。”
庄柏言颔首，不再多言，并没有多少留恋地离开此地。
在返程的越野车上，庄柏言取出那枚拷贝了数据的芯片，粗浅查看了一番，果然只是一些在军部的数据库中都可以探查到的表层信息。
在红塔研究所的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对他有额外的阻拦，他需要的资料也能调取，可庄柏言总觉得目前拿到手的东西不是他想要的。
好在，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只是走个流程。
庄柏言在电脑终端上关闭了那份文件，又接过随行军官递过来的芯片，接入了电脑。
文件双重加密，庄柏言在终端上拨了个数字，那边很快连通。
智能管家001轻快而惊喜的声音响起：“怎么啦上校，你是不是想我啦？”
庄柏言冷冷道：“干活。”
智能管家001：“……”
“好的，智能管家001为您服务。”
庄柏言将文件共享，智能管家001初步扫描后判定里面有几组数据秘钥等级较高，预计需要花费长达十分钟左右。
庄柏言在军事基地无法长时间和智能管家001连线，对它说：“破解后发来。”
说完，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通讯。
虽然离开首都城不过几日，但庄柏言却觉得自己的腺体又有些蠢蠢欲动。或者说，其实不止是腺体的作用，他自己也在想起某个人，想念信息素毫无顾忌地释放，完全地将人染上属于自己的味道，看着那个人在自己面前一无所知，但又满脸信任的神情……
越野车内，庄柏言深深地吐了口气，四周的环境与车内的颠簸，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在战区的时候。
但……还是有哪里不对。
蓦地，他睁开双眼。
程新雪怎么没有说话。
他与智能管家001的通讯并不是加密通话，依001的个性，接到他的电话肯定迫不及待地邀请程新雪来旁听，甚至是吵吵嚷嚷地怂恿她参与。
但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只有一个可能，她不在智能管家001身边。
还不等庄柏言再将通讯拨回去，“叮”的一声轻响，智能管家001已经将破解后的文件投送过来。
庄柏言拿着终端查看，剔除许多无关的信息之外，有用的不过是薄薄的几页材料，写着军事AI实验计划。
他原本没抱太大希望，只是一打开，里头的涉及人员，赫然写着庄柏言的名字，详细记录着庄柏言自己都能倒背如流的个人信息。
但与之前他看到的所有个人资料不同，这份文件里有一栏明显与以往的资料不同。
庄柏言目光凝住，看着那栏的灰色字体写着：庄柏言……C-916号匹配者……
【C-916号，第二性征暂未分化，信息素等级S*级别。高危。】
C-916号……
庄柏言坐在军用车内，在荒寂的北部战区，定定地看着那个名字。
“叮”的一声，智能管家又投送过来一份破解的附件。
封面信息赫然写着：新历218年冬，战争原因，C-916号损毁，涉事人员全部清查，联盟军事AI项目彻底叫停。
他打开了他们不想让他打开的大门，见到了一份不为人知的，已经被牢牢封存的资料，属于一个已经被彻底销毁的军事AI。
属于一个……与他牢牢绑定过的军事A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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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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