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O研究所再次成为热门景点,久别的抽痛再次光临瓦格纳教授的大脑,一切都是那么另人怀念,比如不断响起的电话,一批又一批看热闹的人,来自上层的压力……而带给他这份怀念感的人,恰好还是之前那位。
齐斩——老教授将这个名字和止痛片一起在牙齿间咀嚼,苦得他老脸一抽。
蕾萨静静地看着他这具有自虐性质的吃药过程。所以说,老教授的苦肉计并没能打动这位将军。
“齐斩的体检结果是绝密,在上呈给大公过目前不能透露!”瓦格纳教授往左走,差点撞上蕾萨,他往右,前面还是蕾萨……
“我就是奉命来带齐斩去见大公的,反正早晚所有人都会知道,这结果与我的责任范围息息相关,我觉得自己不算越权。”蕾萨那已经有浅浅细纹的菱唇张张合合,将军的震慑力可不一般。
瓦格纳教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没错,这个结果总归要交到蕾萨手里的,关系到空中小组机甲未来开发的大事……
“解除齐斩和原型机的联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瓦格纳教授悄声,“我们在齐斩体内检验到了触感线的残留,原型机里的触感线停留在了他的体内,并以极快的速度在被他吸收。妳可以将触感线理解成原型机的‘神经’,那台机器的操作理念本来就太过超前,开发部的人不一直认为它具有一定生物性?”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神经在某种程度上融合了?”蕾萨皱起了眉。
“那就得问开发部的人了,反正从身体检查来看,齐斩适应良好,那些异物并没给他的身体带来丁点负担。断开联系的方法,我能想到的只有齐斩死了,但那可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与原型机适配的人,还是SSS的alpha,谁舍得?”
所以说,从瓦格纳的角度分析,原型机与齐斩的适配结果是不可逆的。
他将蕾萨的沉默视为某种衡量,蕾萨在短暂的思考后却话锋一转,问了个瓦格纳没准备的问题。“其他人的体检结果呢?”
“什么人?”
“那些一起回来的beta。”
“beta?没什么问题啊,除了其中一个翻车了伤势严重点,其他都是些外伤,生理机能都很正常。”见蕾萨不置可否的样子,老教授有点心里没底,“他们怎么了?大公要处理他们?”
“是要表彰。”蕾萨似乎又忽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自顾自转身就走,留下老教授摸不着头脑。
将地面小组的残存人员带回基地是她的命令,在见过那样的战后景象后,将那些人置之不理会在下层城市引发大问题,而这与柯兹摩大公想要的结果相违背。
不仅是那几个人,所有在外的地面小组成员都被紧急招回,之后是否继续派遣地面小组去基地外探索,还要从长计议。毕竟现在所有人都有所发觉,他们对基地外世界的了解程度远比报道出来的有限得多。
蕾萨很容易就在走廊见到了那个让瓦格纳教授旧疾复发的祸首。
齐斩端坐在那里,五官冷峻地紧盯着与座椅相对的门扉,好像那是急救室或者产房,而实际上那只是体检室的门而已。
蕾萨迈开两条长腿也往那去,这下齐斩附近原本就只剩三两个的工作人员彻底跑光,留出了片安宁的空间,蕾萨怡然自得地贴着齐斩坐在了他旁边。
蕾萨正斟酌着怎么开口,倒是齐斩看似紧绷而戒备,语气出人意料地十分友好先发制人,“谢谢妳在那时放水。”听上去还带着点愉悦的热络。
蕾萨不免扭头打量齐斩,以防自己的感觉出了什么错误。细看下,蕾萨有点惊讶,齐斩虽石头一样保持着一动不动许久,可眼尾柔和,无疑是放松的,看上去心情不错?
蕾萨眉目微动,“你能赢我是你自己真实的实力,代表你跟机甲的契合度要高于我。”
齐斩没默认,也没反驳,只是仍用那带些愉悦的小表情强调似的,“总之谢谢妳。”
蕾萨觉得好笑。外界都认为齐斩与空中小组的人关系要变得水深火热,结果人家头一句就是道谢,看样子还挺真心实意。说到底,他们又有谁是真正了解齐斩的?
“但是,与机甲的契合度太高也不是好事,”蕾萨一手食指轻点着另只手肘,是一个放松的姿势,“当心被机器迷惑了心。”
齐斩微有些意外地看过来,发现蕾萨也正盯着自己。她眼尾略微向下弯,像是在笑,目光又无比专注明亮,足够让人忽略她那张美艳的脸,而产生自己已经被看穿的惊慌。
“你已经经历过了是吗?”蕾萨将那点带出的笑意转成了句感叹,“你这步子未免跨得太大了。开发部那些仓鼠,根本不了解你走到了哪步,还妄想断开你跟原型机的连接。”
“仓鼠?” 是指他从动物图鉴里看到过的那种啮齿类小动物吗?
“那些人整天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在忙个什么,不就是仓鼠。”
这一刻齐斩确定,蕾萨跟自己是一样的,他们与机甲的契合概念同其他人有着微妙的区别,那是一种形容不出来,但能明显感觉得到的不同。
看蕾萨的样子,她从未把这种不同告诉过开发部的人,甚至觉得那些人无头苍蝇一样探索未知领域的样子很有趣。
这位大将军,其实有点恶趣味吧?齐斩的心脏抽了下。
“你该不会想仗着自己绑架了原型机来威胁大公吧?”蕾萨轻飘飘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假如你有这种想法,以为没人能拿你怎么样,仍为所欲为地过那种散漫日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他从来没这么想过,会有这种想法的人是妳……
“你必须回空中小组,这是为了你好。”蕾萨说。
这才是她的真正用意,让一切都处于可控范围,大家就仍可相安无事。齐斩的眼沉了沉,此时他眼里的蕾萨是大公任命的将军,还是空中小组的总指挥,抑或只单纯是个能与他在某些方面共鸣的长辈?这极短的时间里,他在思考,“那样的话,我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这倒让蕾萨不解了,“你都得到原型机了,还想要什么?”她就差把“你别不识好歹”直说出来。
这时,那扇检查室的门从内打开,安余一抬头就被眼前这阵仗惊了下。缓了一秒以眼神询问齐斩“这是怎么回事”?
齐斩哪还等他问,万年的大石也被阵轻风扬上了天,轻盈地转眼就到了安余身边。齐斩自持还算稳重,没有动手动脚将他安余哥就地检查一遍,眼中雀跃已经小鸟一样在安余头顶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心狠的安余,注意力却并没在他身上。安余的目光更多地与蕾萨交汇,带着些欲言又止的疑惑,还有点紧张。
与他相比,蕾萨就自得的多,对心不在焉的齐斩甩下句“我说的事你好好考虑”后,十分干脆地走了。
*
入夜,隔壁房间传来队友的鼾声,安余摸着黑爬起来,扒着窗户缝确定他们被临时安排的这处住所外没有人在监视,也没有隐藏摄像头之类的设备,这才悉悉索索摸出了那枚只有指甲片大小的储存片,为了藏好这玩意他这一整天都是战战兢兢。
他将那枚储存片举起来看,又放在桌上打亮了灯照着看,好像只是看着就能读出什么信息一样。
体内被置放了机械的巨大虫,显然牵连着什么巨大的秘密,而那秘密又跟这片东西紧密相连。于情于理,他都不该私藏。要是以前,他会直接闯进艾伦的摩托车修理店,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他。再往后点,他会不加思考地上报给狄尼勒,让他的直属上司去发愁。
安余抓了把头发,有些懒洋洋地取出了投射器,就是那个地面小组用来储存标注巨大虫活动轨迹的小设备。他把储存地图信息的储存片取出,同桌上那片做了对比,结果让自己都笑出来,好像还真能替换。
要不要看呢?巨大虫的视角中到底记录了些什么。——这样犹豫着,手倒是很利落地将卡做了对换。
投射器在书桌上方形成了一片光幕,事情顺利得让人来不及后悔。接下来,图像出现了,理所当然的,画面被巨大虫潮占领,加上角度过于身临其境,安余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起初的很长一段画面都是飞行的虫潮,安余并不觉得无聊,他认真地观察,不放过每次视角不经意地转向地面,看了一会他得出结论,这虫潮飞过的地方是他们从未到过的,地面上的一些地标他们没有见过。
虫潮是从灰色线的另一边笔直朝着7号粮仓行进的。
随着周围环境逐渐熟悉,安余也越发沉浸于画面中,可就在粮田的虚影出现在屏幕边沿时,画面突然中断,长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以为巨大虫迁徙的播报又要来了,但那怎么可能?
画面确实跳转去了别处,没有巨大虫也没有粮田的地方。
安余看到了一个男人,在一个像是太空仓的狭小空间里,正直视着自己。
录像?
“接下来发生的事你都经历了,没有看的必要。”那画面中的年轻男人开口说。
不是录像……
安余暗掐大腿,一是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二是让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失控。所以在对方看来,他只是微微张了下嘴,而后还算淡定地正了正身体。
对方露出了明显赞赏的表情,明明是张比他年轻的漂亮脸蛋,说话的语气却很古板老气,“你很聪明。”对方首先对他表示了肯定,应该是指他发现了巨大虫不对劲这点。
安余咽了口空气,觉得嗓子更干了,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你是,omega?”
“我想,我的特征很显著。”
是的,安余必须赞同。白皙的皮肤纤瘦的体形精致的脸,还有那一头柔软的金黄头发,无一不在叫嚣着其omega的身份。
一个金发的omega正在不知世上的哪个位置同他闲聊。
不对,对方本没必要现身的,用“闲聊”可就太温和了。安余眉心微蹙,对方却在这时抢先一步,“我们没有恶意。”
我们?
“你们在操纵巨大虫杀人。”
“我们只是要在基地内制造混乱,借以夺回那个地方。”
“夺回?”
对方十分有耐心,“基地。”
……
完了,知道不得了的事了。
安余在身上摸了半天烟,好容易摸出一包,又扔在桌上没了动作,现在可不是冷静一下的时候。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事随随便便告诉自己?“我会上报的。”他说。
“你不会。”那漂亮男人没什么表情,更显他的笃定来的十分诡异,“你选择了用自己的投射设备,而没有用基地里的,就是在避免被监听的可能不是吗?”
安余:“……”
安余:“如果我用了基地内的设备来播放呢?”
“那你只会看到一段无聊的飞行和一场你已经烂记于心的战斗。”
怎么有种被人摆了道的挫败感?现在他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现身了,这是把自己当成“可策反”的对象了。安余冷笑,“也许本来我是不会上报的,但被你一激又改变主意了呢?”
“我帮过你们的。”那人仍没什么情绪的起伏。
“什么?”
“你们的其中一人做了截肢手术,是我给她打了抗生素。就在不久前,我们还见过。”
截肢、不久前、抗生素、那个夜晚……
这下安余也不强要掩饰他的惊讶了,他没从椅子上窜起来已经是体面,他的手在桌面攥成了拳,将那盒烟捏成可怜的平面,“你说,那台像幽灵一样的巨大机械?”
“是的,那就是我,是我在这个控制室远程操作的,你想起来了?”对方竟还有些欣慰似的,“她的爱人被水生种寄生,被我遇见时已经没救了,他说想见女友最后一面,我也帮他实现了。”
“是的,你救了她。同样就在今天,你也远程控制着巨大虫杀了她的队友。”
漂亮的金灿灿的眼睫垂下,那男人遗憾地摇了摇头,“有时候,生命和时间难以取舍。”
“别打哑谜。”
“上一次我选择了拯救生命,这一次选择了抢夺时间,就是这样而已。如果你想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和曾经发生的事,就来找我。”
“你们在哪里?!”
“带着那个alpha和他的原型机一起。”
他还知道原型机的事!
“等等……”画面开始变得模糊,那人的脸出现雪花一样的干扰。
“通话时间过长会被基地的系统捕捉,这个储存片会告诉你穿越灰色线的方法。希望、”那人断断续续地拼凑着话语,“未来的希望在我们这边。”
投影熄灭了。
穿越灰色线……果然那金发omega所在的位置是在灰色线的另一边。
也就是说,这世上除了基地以外,还有其他人类的聚集地。这样的结论让安余眼眶发热,同时头脑混乱不堪。
安余终于有余力抽出根歪歪扭扭的烟艰难点上,头靠在椅背上呈一个90度的角,放松颈椎,他刚才太紧张了。
安余头脑风暴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悄声推开,来人在床上没见到他,却在书桌前看到他的背影,也是愣了下。
很快,齐斩的脸以一个倒错的位置出现在了安余视线中。安余还在迷迷糊糊地思考着那人的话,什么过去未来之类的,对于齐斩的出现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却也没有惊讶。应该说,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他的双臂先伸了出去,以掌心轻轻抱住了年轻人的两颊。
齐斩抽走了他的烟,让那些隔在两人间的雾气散开。“安余哥看我看得好仔细。”
“有吗?”安余的意识其实还没拉回来。他当然很仔细地在看这张脸,他没有忘记那个omega说让他带上齐斩。
在那场战斗中,那只巨大虫的目光也一直朝向原型机。
他们想要齐斩吗?
他听到齐斩轻声说,“像是在索吻一样。”
因为诱饵太明显,这陷阱都显得拙劣。
安余的拇指在他耳根处蹭了蹭,“可能的确是那样的。”
“那我要吻了。”
不可以上当。
“好。”
于是齐斩俯下身,他抱着齐斩脸颊的手臂改为圈住他的脖子,他们交换了一个姿势别扭的吻。
安余朦朦胧胧地想着,明知是陷阱,为什么要主动跳,当他傻吗?
齐斩给他安余哥亲得服服贴贴,自己的心也踏实了些,才将人带着椅子转过来细细打量。安余任他看着,心想又要被唠叨。
“你孤身踩在巨大虫身上的画面被整个基地的人看到了,这下安余哥一下就成了大英雄。”
看吧,来了不是……好吧,他自己也清楚那是有点乱来,有点危险。安余试图安抚齐斩,只听齐斩叹了口气,带着点埋怨,“所有人都看到你的身体了,你要怎么赔我?”
安余觉得自己是不是一气接收的信息太多,大脑有点过载,缓缓地“啊?”了声。
他没听懂,可给齐斩气着了。“你的纹身以后只能给我看!”
“就这?”
“这是小事?”
“不是,”安余的求生欲及时上线,他从齐斩眼底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火苗,语气立刻温和下来,“我以为你是要说别的。”
“说什么?说你又做危险的事?差点死在我眼前?”齐斩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弄出声冷笑,“有用吗?”
“……”
“做不到的事,总说又有什么用?”齐斩垂下眼,轻轻抚摸安余的耳垂,揉捏那凹下去的小小耳洞。他倒不是说气话,只是长大了,成熟了,不做无望的奢求了。“你也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这倒真叫人无法反驳,于是安余也苦笑了下。下一刻,齐斩弯下腰,将脸贴了过来,叫他,“安余。”
叫得还挺有气势,安余觉得有意思。“嗯?”
齐斩的额头抵了上来,距离那么近,能很清晰地望进对方眼底,“我想看你纹身了。”
安余笑了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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