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鸟虫巢的管理层最近发生了一些变化,脑子不大好的王虫骑士彻底触了虫母的霉头,被虫母从内巢赶了出去。反观那只新来的虫卫卡瑟斯,倒是风头正盛,它正式接手了内巢的协管权,听说与原有的几只王虫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但是卡瑞伊斯才懒得过问这些事,他正在为怎么爬上妈妈的床心急如焚。
前几日他真是气的厉害,怎么就那么窝囊的在床底听自己的妈妈和自己的同胞兄弟做了一夜!
一开始他只是想借塞弥涅之口来探查一下妈妈的口风,因为他自己没胆子去找妈妈。
这可不能怪他太胆小,毕竟哪个孩子受得了妈妈的吼骂了?虽然他是只外表酷炫的金环胡蜂,但是一到妈妈面前,他就感觉自己的心像巧克力甜筒一样脆弱。
塞弥涅答应帮他去探查口风,却提了几点要求。
“我可以去帮你问问妈妈祂想不想见你,如果你不放心,你也可以亲自跟着过来,不过为了防止妈妈发现,你最好喝点拟态药水把自己变小点。”
这就是塞弥涅的计划,他的兄弟甚至“好心”的提议道:“你可以跟在我身后躲进床底,如果妈妈说想要见你,你可以立马爬出来。”
卡瑞伊斯认为这真是个好计划,他欣然应允,没想到结果却是那么惨烈。
塞弥涅确实信守承诺向妈妈引荐了他,但是妈妈竟然拒绝了,天知道当他听到妈妈说“不用”时他有多难过!
更可恨的是塞弥涅在**时还顺手用医用凝胶把他封在了床板下,让他走也走不得,就那么委屈的在密封的凝胶壳里嚎了一晚上。
其实第二天他就把塞弥涅堵在走廊里揍了一顿:
“塞弥涅,你竟敢耍我!”
被他揍的浑身血的塞弥涅一脸无辜的回道:“我可没有耍你,我确实问了妈妈要不要见你啊,是妈妈自己拒绝了。”
“那你用医用凝胶把我封在那是几个意思!”
塞弥涅摊摊手:“我只是怕你太过伤心失控,在床底就变成虫型把妈妈吓坏。”
卡瑞伊斯一时哑然了,他左思右想,觉得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可是……”他还是有点迟疑。
但是接下来塞弥涅的一番话就完全让他放下了疑虑:“你现在可以随时去找妈妈了,祂不会拒绝你的。”
“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
——
希尔伽在今天见到了卡瑞伊斯,他高大的孩子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进来后却又很局促的站在角落里,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这让希尔伽愈加的愧疚了,他当然记得自己曾经在情绪激动时说出的一些口不择言的话,现在看来,那些话把这个可怜的孩子伤的体无完肤。
回到虫巢以来他一直试图将外巢的一切与自己切割开来,却唯独放心不下在外巢的几个孩子。只可惜他的精神网紊乱不堪,再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感知其他虫子的状况,也自然无从知晓孩子们的近况。
他不是没有主动问过阿兰德他们的现状,但是阿拜蒙蒂斯说孩子们长大了,有属于自己的工作要完成,等空闲了自然会来内巢看望他。
塞弥涅是第一个来看望他的,却也只跟他黏糊了几天就被迫忙于外巢的诸多事宜去了,威尔茨那两个孩子中途过来陪他说过几次话,至于阿兰德,尤里安说阿兰德很早就去了边缘要塞管辖事务,还要很久才会回来。
而卡瑞伊斯也终于在今天姗姗来迟。
——
卡瑞伊斯不是很敢动,即使塞弥涅再三担保这次绝对没有问题,他的内心依然忐忑不安,生怕母亲像上次见面那样让他滚。
“卡瑞伊斯……”
他听见虫母唤他的名字。
求您了妈妈,不要赶我走,也不要讲那些锋利的话伤我的心了,我真的会当场哭出来的。
卡瑞伊斯闭着眼祈求道。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就倏地紧缩了。
他闻到花瓣和蜜香的味道,和他幼时在妈妈怀里吮乳时如出一辙;
他感觉自己的腰腹被搂住了,搂的那么紧,动作却又是那么轻;
紧接着他的胸口处又有热源靠了过来,伏在他的心脏处,让他的心也咚咚直跳。
“我的孩子。”
他的母亲终于哽咽着说完了一整句话。
而他还处在一种茫然呆愣的状态中,只眼神发直的盯着自己怀里那金色柔顺的发丝和发旋。
慢慢的,他才意识到:
他的妈妈在他的怀里,而他也在他妈妈的怀里。
“妈妈。”
他哑着嗓子喊出了声,于是这一刻他的泪水便也决了堤。
——
“我很抱歉,当时对你说了那些话,我不该把虫巢的事迁怒于你……”他的妈妈絮絮叨叨的对他道歉,眼里满是自责。
卡瑞伊斯却是破涕为笑了,他弯下腰,把自己的头塞进母亲的怀里:
“都过去了,妈妈,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怪过你。”
因为我是你的孩子啊。
——
那之后他们又聊了许多,对于战况、修缮以及外巢的事雄虫们之间早已串好了口供,甚至在他来之前,那位操心的首相还对他耳提面命:
“不要多说,有些事知道了他会很为难,也不要让他担心。”
卡伊瑞斯一直把这些缄言秉持的很好,直到他的妈妈问他:
“那你了?除了这些事,我更想知道你自己的情况。你过的好不好?”
没有哪个孩子能在妈妈面前故作坚强,即使他强悍如兵器。
卡瑞伊斯的伪装崩了个干净,他很想笑一笑打个哈哈过去,张嘴才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我过的一点也不好,”
他放弃挣扎了,
“妈妈,没有你在的虫巢好黑好冷。你离开的那么突然,当时不是说好只是去参加聚会了吗?可为什么你再也没有回来?我找了你好久,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快死了,实在是太痛了,妈妈。”
他胡乱的解开自己的披风和轻甲,把身子脱个精光,很直白的向虫母展示所遭受的一切:
“恶兽曾用它们的爪牙割裂我的羽甲,把它划的像碎网。”
“狡猾的人类用硫火困住我,企图将我烧死在俄契诺沙星。”
“困住你的异种是那么可恶,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妈妈。”
他的手覆在自己心脏的贯穿伤上,那是一个致命伤。
眼神又是那么哀戚可怜,仿佛在乞求母神的垂怜。
——
希尔伽颤抖着手抚上那些旧疤,那具年轻的身体上还有诸多新添的伤。
“那这些呢?”
他抬起自己沾了血的手指,这些伤口崭新到仿佛就出现在昨天。
卡瑞伊斯没有回话,只是捧起他的手覆在自己颊上,笑着闭眼摇了摇头。
他在说:
“不要多问了,妈妈,你明明不想知道这些,不是吗?”
他什么也没说,又仿佛把一切都道明了。
如果那些王虫在场,一定会气个半死,因为他们辛辛苦苦为虫母营造的温巢马上就要破碎了,明明小心翼翼的呵护了这么久,现在祂却要再度暴露于风雪之下。
“自私的虫嗣,你为什么要借你的苦难付诸祂痛苦?”
“孩子就是寄生虫,贪婪无度只知索取。”
但所有王虫,或者是所有雄虫都搞错了一件事。
祂是虫母啊,是妈妈啊,是生来就具有爱孩子的本能的啊。
因此有些事情,只能由虫嗣来完成。
——
和卡瑞伊斯道别后,希尔伽的思绪就乱的厉害,他大概隐隐约约猜出来了些什么,只是来自过去的阴影又时刻警醒着他不要心软。
那些声音说:
你忘了吗?希尔伽,是谁抛下了你?又是谁让你经历诸多磨难?
虫群属于王巢虫母,它们会再一次抛下你,丢弃你,再等着你灰溜溜的自己跑回来,最后还对它们感恩戴德,这不就是它们常干的事吗?
希尔伽啊希尔伽,不要被它们一时的好迷住了眼,下一次,或者是下下一次,悲剧会再度重演。
既然决定划清界限,那就不要给它们莫须有的期待。
……
每一个声音都在阻止他推开窗户。
但是这次他还是站到了那扇巨大的、紧闭的五晶窗前。
他的脑海里闪过卡瑞伊斯遍布伤痕的躯体、闪过坎特伯战役身后的虫群、又闪过那本书上自己留的笔记:
“我会成为一只优秀的子巢虫母。”
他又想起了妈妈最后说的话:
“我的孩子,歌鸟虫巢也很好……边境需要闪蝶。”
正当他犹豫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了。
“希尔伽,”是卡卡出了声,这只虫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带着他的手搭上了窗檐,冲他扬起了一个微笑:
“和它们打声招呼吧。”
——
在第1249个夜晚,歌鸟虫巢的高塔终于出现了亮光,在众多坍陷的废墟中璀璨尤如火种。
但这里早已化作地狱。
希尔伽伫立在窗前久久的没能回过神来,刺骨的寒风席卷了一室温意,叫他认清了现实。
没有阳光,没有微风花香和水流,这里只有覆雪下的废墟和万千受苦的虫群。
一切都是王虫给他编织的虚幻的梦,而现实又是何其惨忍。原来重回虫巢那夜的沉沉夜幕,反倒是最后的遮羞布,以至于让他没看清万仞高的冰川、坍倒的堡垒和尚未来得及处理的虫尸。
也许他的回归确实给虫巢带来了一线生机,但那就好像是转瞬即逝的回光返照,它安稳的表象就如同虫母同虫巢之间的联系一样脆弱,以至于这次的垩寒纪一到来,歌鸟虫巢便极速的溃败了。
这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实,毕竟这个虫巢其实在那1082天里早已名存实亡。
——
阿拜蒙蒂斯过来的时候,希尔伽正靠在大开的窗边。
“殿下,您传唤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他有点明知故问了,其实当他看到窗子被打开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虫母已经知晓了一切。
“汇报战况吧。”祂点点头,单刀直入。
阿拜蒙蒂斯闭眼苦笑,又好像是释然的笑了,
“遵命,我的殿下。”
一切都该结束了。
相信我,下章也很快[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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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曙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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