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内的混乱并未持续太久,就在裴琅川指间符箓将燃未燃之际,闻烬秋出手如电,一枚清心符无声无息地打入推搡得最凶的那人后心。
那人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狂热稍退,显出一丝茫然,趁此间隙,裴琅川一步踏前,冷冽气场骤然散开,如同寒流过境,竟让周遭燥热的空气为之一静。
“官府查案!无关者退散!”他声线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之处,起哄者纷纷噤声低头。
徐念锦趁机扶起被撞倒的桌椅,小声安抚着吓坏的小二,一场即将爆发的斗殴,被强行压了下去。
然而,经此一闹,茶楼内那弥漫的诡异妖气似乎受惊般迅速消退隐匿,再难捕捉,线索似乎又断了。
“此獠狡诈,善于藏匿人群,煽风点火后便远遁,寻常方法难以追踪。”回到临时落脚的客栈小院,闻烬秋总结道,眉宇间有些凝重。
徐念锦捧着脸坐在石凳上,有些发愁:“那怎么办?它要是天天这么到处撒谣言,临安城不是要乱套了?”
裴琅川抱臂倚在廊柱下,面色不豫,他厌恶这种敌暗我明无处着力的感觉,更厌恶那妖物以玩弄人心为乐的方式。
正当三人苦思对策之际,院门外传来一道温润带笑的声音:“看来裴兄徐姑娘和闻兄似是遇到了难题?”
一袭月白长衫的林悟言缓步而入,举止依旧优雅从容,他身后跟着一名捧着卷轴的随从。
裴琅川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去,语气硬邦邦的:“林公子消息倒是灵通。”
林悟言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刺,微微一笑:“林家在此地尚有些许产业人手,近日城中流言汹汹,多有异常,家父命我留意一二。方才听闻几位在此茶楼有所行动,故特来探看。或许,在下能提供些许绵薄之力?”
闻烬秋拱手还礼:“林公子有心了,我等确实在追查散播谣言的源头,疑似是妖物讹兽作祟,只是此物行踪飘忽,极难锁定。”
“讹兽?”林悟言略一沉吟,“家藏古籍中确有零星记载,言其言如蜜,心似刀,惑乱人心,食念而生。若要寻其根底,或许需从流言传播的脉络入手。我林家或可提供一些信息,”他示意随从展开卷轴,“这是近日城内流言传播最盛的几处地点与时间脉络图,或许能助诸位分析其行动规律。”
那卷轴上墨线纵横,标注详细,甚至推测出了几个可能的流言初始爆发点,显是花了大力气整理,这份情报无疑极具价值。
徐念锦凑过去看,惊叹道:“林公子,你好厉害啊!这都能整理出来!”
林悟言含笑看她:“徐姑娘过奖,不过是人多好办事,倒是姑娘心思敏锐,能于纷乱中直指妖物本质,更令人钦佩。”他话语真诚,赞赏之色溢于言表。
裴琅川看着凑在一起看卷轴的徐念锦和林悟言,只觉得那卷轴格外刺眼,那称赞格外刺耳,他冷哼一声:“妖物诡诈,岂是区区一张图就能困住的?只怕是白费心思。”
林悟言也不恼,好脾气地道:“裴兄所言极是,此图仅为参考,究竟如何,还需诸位定夺。”
就在这时,院门又被敲响。
苏文宇提着一个食盒,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徐姑娘?我、我听说你们在这里,方才市集上买了些新出的荷花酥,想着你或许喜欢……”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院内的林悟言,以及脸色黑得堪比锅底的裴琅川,顿时更紧张了:“呃,不知有客人在,打扰了。”
徐念锦却已经闻到了香味,眼睛一亮:“荷花酥!苏公子你太客气了!”她欢快地跑过去接过食盒。
苏文宇脸上微红,低声道:“举手之劳,另外关于近日流言,我昨日在城南书肆听几位老先生议论,说流言虽杂,但有几个版本似乎最早是从西市那几家脚店和货行里传出来的,那边人员混杂,南来北往的客商多,或许能查到点什么?”
他提供的信息虽不如林悟言的卷轴系统,却更具体,源自市井人脉。
“西市脚店?谢谢苏公子!这个线索很有用!”徐念锦捧着食盒,笑得眉眼弯弯。
裴琅川看着徐念锦对那盒荷花酥爱不释手,还对苏文宇笑得那么开心,只觉得胸口一股郁气翻涌。
他凉飕飕地开口:“来历不明的吃食,也敢随便往嘴里送?小心吃坏了肚子。”
徐念锦莫名地看他:“苏公子是好人啊,而且荷花酥很香的,怎么会吃坏肚子?”她说着就打开盒子,拿起一块递给闻烬秋,“闻道长你尝尝?”
然后又自然地问林悟言和苏文宇,“你们要吃吗?”
最后才看向裴琅川,犹豫了一下,还是递过去一块,“小裴,你也尝尝?”
裴琅川看着她递到眼前的酥饼,又看看旁边的两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终,他一把夺过荷花酥,语气冷硬:“我有正事要谈,没空吃零嘴!”说罢,狠狠咬了一口,仿佛跟那酥饼有仇。
徐念锦:“……”不是说没空吃吗?
林悟言以袖掩唇,轻咳一声掩去笑意,苏文宇则有些无措地低下头。
闻烬秋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徐念锦的好意,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
场面一时有些诡异的安静。
恰在此时,一名身着宫中禁卫服饰的男子快步入院,对众人抱拳一礼:“请问哪位是徐念锦徐姑娘?”
徐念锦一愣:“我是。”
那禁卫取出一枚小巧的宫制令牌和一张折叠的纸条:“奉我家王爷之命,将此物交予徐姑娘。王爷言道,此乃近日城中几处流言起始点的核查记录,或对姑娘有所助益。若有需处,可凭此令牌至王府询查。”说罢,行礼告辞,干脆利落。
纸条上的记录竟与林悟言的卷轴,苏文宇的口信有部分吻合,且更侧重官方核查的可信度。
徐念锦拿着令牌和纸条,眨了眨眼:“萧王爷,人还挺好的?”
“好什么好!”裴琅川终于怒了,一把抢过那令牌,入手只觉碍眼,“皇室中人,心思深沉,岂会无故示好?谁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东西没收!”
“欸?可是……”徐念锦想拿回来。
“没有可是!”裴琅川语气斩钉截铁,将令牌死死攥在手心,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悟言和苏文宇,最后落在徐念锦脸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一个相府千金,整日跟这些不明不白的人来往,收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你就不怕他们被骗!”
林悟言挑眉:“裴兄,在下似乎并非不明不白之人。”
苏文宇小声辩解:“裴公子,荷花酥是百年老字号买的。”
徐念锦更茫然了:“小裴,你怎么了?他们都是在帮我们啊。”
闻烬秋终于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慢悠悠地道:“裴公子的意思是,多谢诸位高义,眼下情报已大致汇集,需得尽快分析研判,找出讹兽藏身之处。就不多留诸位了。”他下了逐客令,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林悟言何等识趣,当即拱手:“既然如此,在下先行告辞,若有需要,随时可至林家别院寻我。”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徐念锦。
苏文宇也连忙告辞:“徐姑娘,若有消息,我、我再来告诉你。”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闲杂人等终于退场。
小院里只剩下三人。
裴琅川脸色依旧难看,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宫制令牌,仿佛那是烫手的山芋。
徐念锦看着他,后知后觉地小声问闻烬秋:“闻道长,小裴是不是生气了?因为荷花酥没第一个给他?”
闻烬秋看着一脸无辜的徐念锦和快要气的不行了的裴琅川,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裴琅川狠狠瞪了他一眼,将令牌啪地一声拍在石桌上,对着徐念锦,语气硬得能硌牙:“徐念锦!你以后离那个笑面虎,那个书呆子,还有那个王爷远一点!听到没有!”
徐念锦被他吼得缩了下脖子,更加困惑了:“为什么啊?他们人都挺好的……”
“好什么好!他们那是……”裴琅川一口气堵在胸口,那句“他们对你别有用心”在嘴边滚了几滚,看着徐念锦那双清澈又茫然的眼睛,硬是说不出口,最终只憋出一句,“……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
他心跳得又快又响,耳朵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自己却浑然不觉,只觉一股无名火烧得他烦躁不堪。
徐念锦看着他通红的耳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好吧。”
虽然不明白,但小裴好像真的很生气。
闻烬秋拾起石桌上的令牌和卷轴以及纸条,微微一笑,仿佛刚才那场醋海风波从未发生。
“好了,既然线索已备,接下来,便是找出那藏匿的讹兽了。”
裴琅川重重哼了一声,别开脸,但注意力终究被拉回了正事上。
只是那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尤其姓林姓苏姓萧的勿近的低气压,久久不散。
好诶是我最喜欢的修罗场[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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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修罗场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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