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躬身奉茶的桂圆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掼向前方!手中滚烫的茶水脱手飞出,尽数泼洒在谢熙宁华贵繁复的嫁衣裙摆上!
她自己更是收势不住,额头重重撞向坚硬的楠木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剧痛和闯下大祸的恐惧让桂圆魂飞魄散,她甚至顾不得额头上迅速鼓起、**胀痛的紫红肿包,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奴婢不是故意的!求郡主饶命!”
谢熙宁从小在影卫营摸爬滚打,何曾被人如此“伺候”过?
“快起来!”谢熙宁手臂稍一用力便将瘫软的桂圆稳稳扶起,指尖飞快掠过她额角穴位,不动声色地以劲力疏通淤肿。
“磕疼了吧?快先顾好自己,裙子无碍。”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银杏递去一个锐利的眼神。
银杏会意,身形如狸猫般轻捷一闪,反手已扣住窗边机簧,腰肢微拧,“嗖”地一声,如一道幽影悄无声息地穿出车窗,稳稳落在路旁一棵巨松高枝之上。
“咻咻咻 ——!” 尖锐的破空声接踵而至!
只见官道两旁的密林、土丘之后,如同鬼魅般涌出数百道身影!
皆是一身紧束的玄色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
他们手中寒光闪烁,赫然是出鞘的钢刀与劲弩!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瞬间将狂奔中的和亲车队死死围住!
包围已成!杀机临头!
“保护郡主——!”
银杏清叱裂空,腰际乌金软鞭如活蛟出渊,“啪”地一声爆响,竟凌空抽碎数支射向车窗的利箭!
一时间,兵刃惨烈相撞的刮擦声、血肉被穿透撕裂的闷响混杂着浓烈的血腥气,狂暴地灌入轿厢。
沧国边境将至……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昭宁郡主’活着踏入沧国地界了!
谢熙宁清冷的眸子穿透剧烈晃动轿帘的缝隙,敏锐地捕捉到为防她脱逃,一直亲自在附近“看护”的崔元身影。
此刻,这位沧国的心腹干将左臂上赫然插着一支犹在颤动的狼牙箭,箭头深没骨肉,血珠正沿着布料纹理蜿蜒而下!
看来这批人,绝非沧国所派!
此地尚在锦国疆域之内,除了沧国,其他国家的势力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劫杀和亲队伍!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幕后黑手,就在锦国!
她猛地将帘缝掀得更开——
只见围攻的黑衣人个个身形如电,招式刁钻狠辣,直取要害,配合默契无间,绝非乌合之众!
凭谢熙宁遍览诸国武学图谱的学识,一个名字瞬间浮上心头——琉璃城,流云七刃!
这盘踞于三不管地带琉璃城中的神秘佣兵组织,以行事诡谲莫测、手段酷烈残忍名震江湖。
他们索价奇高,非权势滔天的巨富显贵,休想请动其一鳞半爪。
所谓“七刃”,乃其七位首领,个个皆是能独当一面、屠城灭寨的修罗级强者!
今日竟同时有三名首领亲至,可以说雇主是下了血本,抱着必杀之心来的!
谢熙宁心中冷笑,此等关头,能在沧锦边境豪掷万金,请动流云七刃这等凶器,且巴不得她这位昭宁郡主即刻暴毙、恨不能让沧国迎娶昭阳公主之人,除了东宫那位太子谢明稷,还能有谁?!
和亲关乎两国邦交,太子若想从中作梗,绝不敢动用本国兵马授人以柄。
聘请琉璃城这些只认钱不认人、且极难追查来源的专业杀手,便是最“干净”的选择!
沧国显然低估了此行风险,以为凭借崔元和一队精锐护卫足以震慑宵小。
至于那宋家军的铁骑在完成逼婚的威慑任务后,早已拔营归国!
不过须臾,崔元身边还能站着的护卫已不足半数,败亡只在顷刻!
“诸位大侠!刀下留人!”崔元猛地荡开面前一刀,奋力腾空跃起,声音带着内力穿透混乱,试图谈判,“锦沧两国富甲天下,只要诸位肯罢手,任何条件尽管开口!何必为了一时意气,与两国为敌?!”
那三名首领级黑影攻势略缓,大声应道:“我等无意与两国为敌!今日只需交出昭宁郡主!其余人等,现在便可离去!否则……格杀勿论!”
崔元重重落地,目光扫过身边个个面带恐惧与求生欲的沧国儿郎。
为了一个注定是棋子的锦国郡主,搭上自己带来的所有精锐和性命?这笔买卖,太不划算!
他眼中厉色一闪,猛地一剑挥出,凌厉的剑气“嗤啦”一声掀起了谢熙宁所在的喜轿帘子。
“昭宁郡主菩萨心肠,定不忍这上百条性命因你而亡!今日本使先行一步,在我大沧都城恭候郡主大驾!若是未能恭候到郡主,本使定会请郡主的‘夫君’为你‘收尸立冢’!”
说罢,他竟当真毫不拖沓,长剑归鞘!转身怒喝:
“沧国将士听令!随我撤退——!”
剩下的锦国马夫和普通护卫,看着眼前如同地狱恶鬼般的流云七刃,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哪还有半分战力?
桂圆几乎是两眼一黑,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就快吓昏厥之时,她被谢熙宁一把抓住了颤抖的肩膀。
“速速把外衣脱了,与我更换!”
生死一线,桂圆脑中空白,本能地哆嗦着与郡主在颠簸狭小的空间内粗暴互换衣衫。
华丽嫁衣裹住了她颤抖的身躯,朴素丫鬟衣裳套上谢熙宁身体的刹那,桂圆只觉眼前之人气场陡然剧变!
那双总是水光潋滟的眸子此刻沉静如渊,寒意凛冽,仿佛出鞘的绝世凶刃!
“坐好,别出声。” 谢熙宁把沉重的凤冠扣在桂圆头上,又将一把小巧的匕首塞进她手里,“若有人进来,就用这个刺他咽喉。”
桂圆吓得手都软了,却还是用力点头:“郡主小心!”
话音未落,谢熙宁已如鹰隼般掠出轿外,“银杏,缠住那女子首领。其余人,避开首领,清剿杂兵!”
与此同时,在沧国和锦国接壤的边境线上,两道身影正站在高处,冷眼俯瞰着下方血腥的修罗场。
为首一人,周身萦绕着一种久居上位、生杀予夺的冰冷气场,身姿挺拔如孤松峭壁,身着玄色轻甲,外罩同色披风,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此人便是宋凛川,沧国镇国大将军,宋家军的主帅。
他身后半步的副将陆时按着腰刀,眉头紧锁地看着下方的战斗,眼中难掩惊异。
“将军,探子来报,流云七刃袭击了锦国的和亲队伍,目标正是...要嫁给您的昭宁郡主。”
宋凛川闻言,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陆时小心翼翼地劝说道:“未来的将军夫人遭遇危险,我们真的不用去救吗?
属下听说,流云七刃出手,可从未失手,郡主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宋凛川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夫人?我认识她么?不是每个人,都有命做我的妻子。只要流云七刃不越过我们的边境,其他的都跟我没关系。”
他语气冷漠,似乎对这位和亲郡主的生死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这场和亲不过是沧帝所逼,若是这女人真被流云七刃所杀,他不用和亲,反倒还轻松了呢!
过了几秒,他又冷不丁蹦出一句:“念在我们都来自锦国的份上,若这郡主真遇到了什么不测,你再出手帮她保全尸首,找个合适之地安葬。”
“末将领命!” 陆时心中一凛,不敢多言,抱拳应下。
然宋凛川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却还是目不转睛地远眺下方模糊的战局。
他隐约觉得...那突然从车厢闪出的丫鬟身影…似乎快得有些异样?
与谢熙宁交手的两名黑衣人,正是流云七刃中的老三和老五,实力不容小觑。
两人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手中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招招直指谢熙宁的要害。
“小丫头片子,敢挡哥哥们的路?乖乖束手就擒吧!哥哥尽量让你死地有尊严一些!” 老三狞笑着挥刀劈来,刀风裹挟着血腥气。
“就凭你们?”谢熙宁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待刀锋近身,突然足尖点地,身形陡然后仰,如一片柳叶贴地滑行,同时右手屈指一弹,三枚银针破空而出,精准刺入老五膝盖的 “阳关穴”!
“啊!” 老五惨叫着跪倒在地,膝盖处迅速红肿发黑。
老三见状大怒,刀招愈发狠戾。
谢熙宁却游刃有余,她深知流云七刃的软肋 —— 老三练的是硬功,气脉运行有规律可循。
三十招过后,她瞅准破绽,软剑突然变招,以剑脊重重敲在老三胸口 “膻中穴”。
老三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黑血,竟再也提不起力气。
“你…… 你还会点穴?” 老三惊恐地瞪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你们命的人!”谢熙宁不再多言,手中的长剑再次刺出,快准狠地直取和她距离最近黑衣人的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顷刻间染红了地面。
她剑锋一转,指向剩下的两人,声音里尽是挑衅:“你们现在已经是流云六刃了,若不想变成流云四刃,就赶紧给我滚,不许再打昭宁郡主的主意!”
老三和老五匆匆对视,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恐惧。
他们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两人不敢再战,调转马头,带着幸存的手下仓皇逃离。
银杏想要追击,却被谢熙宁拦住。
“穷寇莫追。”
战场彻底安静下来,队伍在一片狼藉和浓重的血腥味中,艰难地重新整队。
喜轿再次被抬起,轿帘落下,隔绝了外面地狱般的景象。
陆时也重新回到了宋凛川身边,语气里皆是佩服:“将军!流云七刃…啊不,是流云六刃了!他们跑了!那郡主身边的丫鬟…竟以一敌二,杀了一个首领!其余人,也分明是她不想杀才放走的!”
宋凛川左眉轻挑,“和亲队伍里竟还有能杀死流云七刃的人?”
“是的!”陆时羞愧地点点头,“属下自幼跟随将军习武,身手竟然还不如一个丫鬟...”
闻言,宋凛川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
能在流云七刃手下走过五十招,还能精准点穴下毒的,放眼整个天下,都难找出几人。
陆时比不过这丫鬟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身边藏着如此顶尖高手的“废弃”郡主的重要性了。
究竟是弃子,还是…藏着更深的秘密?
他凝视着下方那道收剑而立的纤细身影,眸色深沉。
“将军,和亲队伍已经安葬好牺牲的将士,正准备进城,我们要不要过去接应?” 陆时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道,“毕竟是未来的将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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