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的冬天比京江更为湿冷。我蜷缩在老家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冬雨敲打瓦片的声音。手机屏幕亮起,是梅梅发来的信息:"刚和爸妈看完春晚,想你了。"
我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她的名字。回家才三天,思念却已经像这连绵的阴雨一般浸透了每一寸神经。
"芮芮,"母亲在门外轻声唤我,"出来吃汤圆了。"
饭桌上,父母聊着街坊邻居的琐事,我机械地往嘴里送着芝麻馅的汤圆,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怎么也驱不散心头那股空落落的感觉。
"店里很忙吗?"父亲突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嗯?"
"你这两天总看手机,"父亲夹了一筷子腊肉,"还老是叹气,是不是店里有什么事?"
母亲也投来关切的目光。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摇头:"没有,就是...就是有些客人预约的事情要处理。"
这个拙劣的谎言显然没能说服他们,但父母体贴地没有追问。饭后,我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只为能躲在厨房里给梅梅回个电话。
"喂?"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梅梅的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是我,"我压低声音,水龙头的水流声掩盖了我的话语,"刚吃完饭。"
"我想你..."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昨晚梦到你了。"
水流冲过瓷碗,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袖口。我多想现在就穿过电话线,将她拥入怀中。
"我也是,"我盯着水池里旋转的泡沫,"每天都在想你。"
厨房门突然被推开,母亲端着剩菜走了进来。我慌忙说了句"晚点聊"就挂断了电话,心跳如擂鼓。
"男朋友?"母亲把盘子放进水池,状似随意地问道。
我的手一抖,差点摔了碗:"不...不是,是店里的小雨,问染发剂的事。"
母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但我知道,她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早已看穿了我的谎言。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上了瘾一样,抓住一切机会与梅梅通话。有时是在清晨父母还没醒时,有时是借口去镇上买东西,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偷偷打给她。每次听到她的声音,胸口那股闷痛才会稍稍缓解。
大年初三的下午,我正在院子里帮父亲收拾,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是梅梅的来电。
"爸,我接个电话,店里的事。"我撒了个谎,快步走到院子角落。
"林芮!"梅梅的声音异常兴奋,"我爸妈答应让我去接你了!"
"什么?"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可以去临江接你!"她几乎是在尖叫,"我们可以在那里住一晚再回京江!"
临江,那个位于京江和湘南之间的城市,我们约定碰面的地方。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真的吗?你爸妈同意了?"
"嗯!我说刚好有同学在临江聚会,顺路接你。"梅梅的声音里满是狡黠的快乐,"我初六就出发,比你早一天到。"
挂断电话后,我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上扬。转身时,正对上父亲探究的目光。
"店里...有急事?"他扬了扬手中的烟。
"嗯,阿亮有点事要问我。"我随口敷衍了过去,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那天晚上,母亲接到了一个电话。我正在浴室洗漱,隐约听见她笑着说:"芮芮在洗澡呢...你是梅梅吧?...好,我让她一会儿回给你..."
我猛地拉开浴室门,湿漉漉的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妈!谁的电话?"
"你那个朋友,梅梅。"母亲把手机递给我,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声音真好听,你要是个男孩我都想认她当儿媳妇了。"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击中我的心脏。儿媳妇...如果母亲知道,她随口开的玩笑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会作何感想?
我接过手机,逃也似地钻回房间,关上门才长舒一口气。电话那头,梅梅笑得喘不过气:"你妈妈好可爱!她叫我儿媳妇诶!"
"你还笑,"我压低声音,心脏却因为那三个字跳得飞快,"我差点吓死。"
"林芮,"梅梅突然正经起来,"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成为你妈妈的儿媳妇..."
她没有说完,但我们都明白那个未尽的可能。我望着窗外湘南的夜空,繁星点点,突然无比渴望那个"如果"能变成现实。
初五那天,我的反常已经明显到连邻居都看出来了。王婶来家里拜年时,悄悄问我妈:"芮芮是不是谈恋爱了?整天抱着手机笑。"
母亲只是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没有否认。父亲则开始催促我早点回京江:"店里忙就早点回去吧,别耽误正事。"
我知道,他们是看出了我的魂不守舍,体贴地给我一个提前离开的借口。于是初六一大早,我就踏上了返程的火车。父母送我到村口,母亲突然塞给我一个小包:"带给梅梅,自家做的腊肉和辣椒酱。"
我愣住了,眼眶瞬间发热:"妈..."
"路上小心。"母亲拍拍我的肩,没再多说什么,但那双与我相似的眼睛里,盛满了理解和包容。
临江是个依山傍水的小城,比京江更为宁静。火车到站时已是傍晚,冬日的夕阳为站台镀上一层金色。我拖着行李,目光急切地扫过人群,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芮!"
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的瞬间,梅梅已经扑进了我怀里。她穿着那件我喜欢的红色羽绒服,头发长了些,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
"等很久了?"我紧紧抱住她,呼吸间全是她发间淡淡的柑橘香气。
"刚到。"她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酒店我订好了,就在江边。"
我们打车前往酒店,一路上梅梅像只兴奋的小鸟,不停地给我介绍临江的风土人情——虽然她也是第一次来。司机透过后视镜好奇地打量我们,我下意识地想松开与她交握的手,却被她更用力地握住。
"不怕被人看见?"我小声问。
梅梅摇摇头,眼神坚定:"今天不管。"
酒店比想象中豪华,宽敞的大堂里摆放着新年装饰。前台小姐微笑着递过房卡:"祝二位新年快乐,入住愉快。"
电梯里,我们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但眼神却不断交汇,像是有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彼此。当房门终于在我们身后关上时,所有的克制都在一瞬间决堤。
梅梅的背抵在门板上,我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是嘴唇。她回应得热烈而笨拙,手指紧紧攥住我的衣襟,像是害怕我会突然消失。
"我好想你..."她在换气的间隙呢喃,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更多的吻代替言语。窗外的临江灯火渐次亮起,为房间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们倒在洁白的大床上,像是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港湾。
事后,我搂着梅梅,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发丝。她的头靠在我胸前,呼吸渐渐平稳。我的目光落在床单上因为我的粗鲁导致的那抹刺眼的红,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惊讶、怜惜、责任,还有更深沉的珍视。
"疼吗?"我轻声问,手指抚过她光滑的肩头。
梅梅摇摇头,脸颊贴在我心口的位置:"很幸福。"
窗外,临江的夜色温柔地笼罩着这座城市。远处的高楼灯火通明,每一扇亮着的窗户后都是一个家庭,一个故事。我指着其中一栋最亮的大楼:"梅梅,你看。"
"嗯?"她慵懒地应着,顺着我的手指望去。
"未来的某一天,"我收紧环抱她的手臂,"那里面亮着灯的房间,主人会是梅梅女士。"
梅梅的身体微微颤抖,我低头看去,发现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她撑起身子,直视我的眼睛:"真的吗?"
"真的。"我吻去她眼角的泪珠,"我保证。"
她重新靠回我怀里,我们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城市灯火。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我们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床上。梅梅还在熟睡,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窗前拉开一点窗帘。
临江在晨光中苏醒,江面上泛着金色的波光。我回头看向床上蜷缩的身影,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女孩,就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无论前路有多少阻碍,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让她成为那栋高楼的"梅梅女士"。
梅梅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几点了?"
"还早,"我回到床上,将她搂进怀里,"再睡会儿。"
她在我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闭上眼睛。阳光渐渐爬满整个房间,为我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在这个普通却又不平凡的早晨,我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模样——每一个清晨醒来,都能看到她在我的臂弯中安睡的模样。 回京江的大巴上,梅梅靠在我肩上小憩。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中满是对新一年的期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信息:"到了吗?记得把腊肉给梅梅。"
我微笑着回复:"到了,她很开心,说谢谢阿姨。"
发完这条信息,我轻轻吻了吻梅梅的发顶。她无意识地往我怀里钻了钻,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大巴驶过一座桥,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们身上,像是为这个崭新的开始送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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